夜沉,星垂寂域。


    秦宇靜坐觀陣後崖,一道道斷光從灰環中泛起,繚繞於四周。


    這一次,他未主動溝通,但灰環卻自行運轉,緩緩向內剝離出第三重模糊之層。


    在那一層最深的灰域旋渦中,竟有一道極遠極古的“天音”響起:


    「紀因·不可更改……」


    「非我意而存者,不能存於紀外……」


    「環心可聽,願聽者——死而複知。」


    一刹那,秦宇識海波動劇烈!


    他仿佛身處萬界沉寂之心,一道幻象自灰域浮現。


    那是一處灰暗宇宙,億萬星辰枯竭,一名身披十環長袍的男子站在廢墟中央,他的目光平靜如滅,卻宛若蒼天對眾生的無言回應。


    “那是誰?”秦宇心中泛起驚濤。


    但灰環並未回應,隻留下一句回響:


    「你未開環心,故不能觀終始。」


    灰環緩緩歸於沉寂,似在等待他的某種頓悟。


    ……


    與此同時。


    神淵高空另一端,風塵雪獨立於浮舟之上。


    她未立刻返回神淵冊局,而是久久望著遠方玄影塔,似陷入沉思。


    她輕輕摩挲手中紀華神尺,低聲自語:


    “斷像……預紀殘影……他究竟引動了怎樣的未來?”


    她腦中浮現十七年前審判一名“環覺體”的情景。


    那名少年在神台之上痛苦掙紮,口中嘶吼著:


    “我沒想毀滅這個世界!”


    “環是我身上的罪,但我不是紀亂者!”


    但最終,他還是被九衡之一“墨塵”判為“可燃源體”,當場碎骨焚魂,連灰燼都未留。


    風塵雪親自執行那一裁,卻至今無法釋懷那少年死前望向她的眼神。


    今日見秦宇,她終於明白:


    ——有些存在,不是能不能裁的問題,而是……該不該裁。


    ……


    焚羲在離開玄影宮後,回到赤曜域下的“焚骨堂”。


    他單膝跪於一塊暗紅祭石前,低語道:


    “那灰物已不能以常理判之。”


    “以我所掌裁文,無法動他,必須以‘紀外秘法’除之。”


    石上靈光一閃,隨即從黑影中走出三人,麵覆屍紋,氣息如死界般枯寂。


    為“焚族·影死三將”,命輪五階,擅施毒咒與破界針法。


    焚羲冷聲道:“此行目標名秦宇,環物在身,極難破輪。”


    “需用此物——”


    他取出一枚暗金骨針,其上銘刻奇異灰紋。


    “此針可破‘偽紀命輪’,可奪其魂海三息。”


    “灰脈化骨,毒傷萬輪。”


    “動手之日,我自引玄影宮主力,你們……將其斬於環未醒前。”


    三人無聲點頭,悄然散去。


    ……


    而玄影宮內,穆清晚已召出一幅遠古殘圖,圖上九域山海、界橋天柱密布,隱現一條紫線通往大域邊緣。


    那是她之真正宗門——天曜聖宗之所在。


    她輕聲自語:


    “我留你在玄影宮,是為護你成輪。”


    “但從今日起,玄影已不足以再護你。”


    “必須——離開。”


    她眼神複雜地望向秦宇的居處,眸光微動:


    “你身上那道環……我不能理解,但我信它不會毀我。”


    “因為我信你。”


    ……


    秦宇靜坐玄台之上,忽有所感,睜眼道:


    “你要帶我離開了?”


    穆清晚點頭。


    “但我不能保證,天曜聖宗就沒有覬覦你的存在。”


    “隻不過……那裏沒有焚羲,沒有風塵雪。”


    “若還願,你可隨我。”


    秦宇未答,隻是抬手,輕輕一握,灰環浮動,釋放出一道朦朧流光,化為一條淡金弧線,緩緩纏繞穆清晚手腕。


    穆清晚輕怔,旋即低聲一笑。


    “它……認可我了?”


    “至少這一刻,它不拒我。”


    秦宇平靜回應:“我不會阻止它選你,但我不會讓它左右你。”


    “你若願意走這一段路,是你的決定。”


    穆清晚輕輕點頭,眸光如星:“我從來不讓別人為我決定。”


    “無論是你,還是它。”


    “我走,隻因我想走。”


    她抬起左腕,輕輕拂過那纏繞其上的環痕,聲音輕緩:


    “它雖然不語,卻沒有拒我。”


    “那我便信,你也不會。”


    秦宇沒有作答,隻將目光望向天穹盡頭:


    “你說過,玄影之後,要帶我去你的世界。”


    穆清晚展顏一笑:“天曜聖宗……我從未帶誰去過。”


    “你是第一個。”


    她頓了頓,語氣忽而低落些許:“我隻是有些擔心,那些人……未必配見你。”


    秦宇收回目光,輕聲道:“無妨,我從不在意旁人怎麽看我。”


    “隻要我看得清自己。”


    穆清晚眸光微動,終輕輕應了一句:“那便好。”


    ……


    遠空雲海悄然裂開一道深灰縫隙,仿佛有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正透過維度之門,靜靜窺望人間。


    灰環微微一震,卻終未回應。


    似在默默等待某一瞬的到來——


    那一刻,真正的“環因”將徹底蘇醒。


    ……


    當夜。


    天外浮星忽然聚散,似有一道超越紀元的意誌,遙遙凝視著玄影宮的方向。


    “環……又現了嗎……”


    “這一紀,終究是要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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