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林間已生殺機。


    秦宇所乘的灰紋馬車緩緩行至山道一處狹窄彎折,四周林木突密,藤蔓倒垂,陽光幾不可穿。前方小道兩旁忽有幾塊巨石橫生,勉強容一車通過,正是布殺的好地形。


    忽然,馬匹嘶鳴,前方一道黑影陡然掠出,長刀如月,直斬馬首!


    “當!”


    馬車四壁灰芒一閃,護罩顯現,刀鋒硬生生被擋了下去。然而那名黑袍殺手卻不退反進,一躍而起,雙刀狂斬,意圖強行破防。


    “轟隆!”


    馬車在震動中頓住。


    秦宇自車內緩緩走出,青衣未亂,眸中寒光流轉。他先將秦雨安置在車內布下灰環庇護,轉身麵朝四方,淡然道:


    “藏頭露尾之輩,躲夠了就現身吧。”


    話音未落,八道黑影幾乎同時自林間、崖頂、藤下竄出,個個氣息陰冷,修為皆高出秦宇三階以上。


    其中兩人甚至隱有碎體九階的境界,其餘皆在七階以上。


    為首巢影一躍而出,銀麵下語氣森冷:“你……便是秦宇?”


    秦宇淡笑:“洛家終於舍得動真格了。”


    巢影不語,手中銀戟劃破虛空:“動手!”


    四人正麵突襲,四人從背側翻躍而來,殺意與符文交織,短短一個呼吸,便將秦宇團團圍住,形成殺陣閉環!


    ——然而秦宇卻動也不動。


    就在眾殺手將要出手一刻,林中一道沉悶氣浪轟然爆發。


    “轟!!!”


    影魄如黑雷破空,自側翼暴掠而出,一掌震翻三人,靈藏境一階的威壓瞬間鎮碎枯樹,震得山道岩石崩裂!


    “保護宗門貴子者——影魄在此!”


    巢影眼神驟縮:“有埋伏——撤!”


    可還未來得及後退,另一道身影自枯林掠起,正是秦宇,身形未動,掌中卻已凝聚灰光。


    “想走?”


    低語如雷,他右手之中灰色環芒驟現,宛如一道鎖鏈凝成虛影,朝半空暴卷而出!


    “環·鎖界!”


    鎖界之力在識海與心脈間共鳴,灰環如活物擴張,一瞬間將整片山道氣機封鎖。巢影等人隻覺天地驟變,腳步如陷沼泥,難動分毫。


    影魄冷哼:“誰準你們走了?”


    話音未落,黑影如幽鷹,掌氣連綻,八人激鬥於林間,靈光交織,爆響如雷。


    巢影作為命輪境三階段圓滿強者,一掌逼退影魄後,忽地轉身,竟直撲馬車!


    “凡人是他弱點——隻需一擊——”


    “你敢!!!”


    秦宇瞬間爆發,身後灰光如火山噴發,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自識海衝擊而出。他腳踏殘影,黑骨長矛於虛空驟現,矛芒黑如湮滅,淩空斬出!


    “黑骨·五段:魂燼雷罰!!”


    一矛掠出,天地失聲,風雲退散,矛影竟分化五道虛雷,挾帶魂魄震蕩之力轟向巢影!


    巢影倉促應對,被矛芒震退十丈,口吐鮮血。


    就在此刻,一道極輕的呻吟從車內傳來——


    “咳……宇兒……”


    秦宇麵色猛變,腳步再疾,破空返身而至,隻見灰紋馬車護罩雖未被破,卻不知何時,一抹血跡染紅了車廂角落。


    秦雨倚靠座側,臉色蒼白,唇角溢血,竟被某種秘力透過環罩所傷!


    “娘——!”


    秦宇俯身將她摟入懷中,雙手微顫,忽而低語:“對不起……娘。”


    下一息,天色猛然陰沉。


    ……


    山道之上,影魄尚在與八人周旋,秦宇緩緩起身,眼中殺機如雷霆乍現。


    “得饒人處且饒人。”他緩緩道。


    “但傷我母者——皆死。”


    灰環在他識海旋轉劇震,忽地猛然崩解重組,化作一道內藏天地的古紋印記,徹底纏繞秦宇全身氣脈!


    【碎體境·至臻三階】


    這是至臻三階的極限之力,一瞬間,秦宇的體魄、血氣、神識、骨骼全線暴漲,整個人仿若從凡塵蛻變而出!


    他一步踏出,黑骨矛如有靈感應,怒嘯出鳴。


    “戰技·第六段:湮骨重劫!”


    矛芒如毀滅流星,貫穿虛空,瞬間將四位殺手連身帶魂湮滅!


    影魄見狀亦是震驚:“這……怎麽可能?”


    巢影驚怒交加,強行穩住傷勢,剛欲逃遁,便見秦宇手中矛芒再起:


    “你……跑不掉。”


    “灰環·鎖界·封印段!”


    環紋鎖天,虛空頓陷,巢影身體僵硬間,矛芒已破空而至。


    “啊——!!!”


    他連元神都未逃出,便被徹底湮滅於虛空。


    ——影魄站在遠處,看著這十四歲左右的少年,眉宇冷峻如劍,目光平靜如淵,卻能於動怒間屠盡強敵,口中隻輕輕呢喃一句:


    “誰傷我娘……都該死。”


    ……


    至此,九人,全滅。


    殺局終破,血流成河。


    影魄重傷未出,卻強撐而立,滿眼複雜之色,望向那一地殘骸與風中矗立的少年身影。


    山風獵獵,血跡染紅山道碎石。


    九名殺手之屍橫陳四野,殘肢碎甲之中,微弱的氣息早已熄滅,連元神亦被環紋碾滅,不複輪回。


    影魄拖著傷軀走至秦宇身側,神色複雜望著那一地死者,沉聲問道:“這……九人修為皆在你之上,你為何……”


    話未說盡,便被秦宇一眼壓下。


    他轉身,神情淡漠,緩緩言道:


    “修為高低,於我而言,不過是層次標注。印環之下,非力之較,而是序之否定。”


    影魄聞言微震,喃喃低語:“序……之否定?”


    秦宇沒有再說話,隻將目光移向不遠處的馬車,步步踏去,輕輕揭開簾布。


    秦雨倚靠在車內側角,盡管麵色蒼白,但呼吸平穩,隻是眉頭緊蹙,仍未完全恢複。


    他輕撫母親額前碎發,眼神柔和至極,低聲呢喃:“幸好……”


    影魄此時也隨之而至,輕聲問道:“她……無性命之危?”


    秦宇平靜回應:“隻是被餘波所震,傷及筋骨,並未傷心脈。”


    他頓了頓,眸光微閃:“因為……我早就知曉。”


    “出發前一夜,我便預料到洛家不會輕易罷休。若我是他們,也會在這種關頭對母親出手。”


    “所以,我以環力輔助,融合五種珍稀聖材,煉製出一枚我自創的護心丹。”


    “此丹名為‘元守一’,可供凡人與修士服用,在遭受致命一擊時,於心脈處凝聚環紋護印,瞬間封鎖血核脈絡。”


    影魄駭然:“這……凡人亦可?”


    “代價,是可能再也無法修煉、無法受孕、無法行功。”秦宇平靜道,“但能保命。”


    “她不是我真正的娘。”他緩聲低語,“但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親人。”


    ……


    影魄沉默片刻,隨即走向遠處九具屍體,逐一檢視,麵色越發凝重。


    最終回到秦宇身邊,低聲道:


    “那九人修為如下:


    ?巢影,命輪境·三階·圓滿,主修封神攝魂槍法;


    ?金厄、枯塵、炎斷三人皆為碎體境·九階·至臻一重;


    ?其餘五人,最低者也已達碎體境·八階以上。”


    他緩緩抬頭:“若非親眼所見,我斷不會信,你竟以碎體·三階之境,以一人之力逼死八人,震滅一位命輪巔峰。”


    “你究竟是……”


    秦宇目光幽冷如古海,淡然道:


    “我是誰,不重要。你隻需記住一點——”


    “凡人,因信念而偉大;螻蟻,因護念而生威。”


    他將秦雨輕輕抱起,一步步走下山道,身影沉穩如山,不急不緩,卻仿佛走在天地法則之上。


    山林間,夜色漸濃。


    影魄望著那背影,目光莫名震撼,心中暗自低喃:


    “區區碎體三階,卻逆九人而不敗,破殺局如掀簾。他的腳步,將走向何等高遠之路?”


    他不知,也無法猜測。


    唯知——


    這個少年,已不屬於他們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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