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論道台的一角,特意辟出了一方相對清靜之地,專門用於佛法道藏、陣圖煉器的交流辯論。此刻,一場關於“見相非相,即見如來”的佛法辯論正在梵音寺與幾家同修佛理的小宗門之間展開。


    場地中央,隻簡單設了幾個蒲團。梵音寺這邊,為首的是位須發皆白、麵目安詳的老僧,妙音仙子則與其他幾位年輕僧尼安靜地垂眸端坐其側。與她們隔著幾步距離的,是幾個小宗門的代表,神情各異,或肅穆,或緊張。


    雖不比主擂台那邊人山人海、聲浪滔天,但此地也聚集了不少對此道深感興趣的修士,將場地圍攏起來。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悄然彌漫,混雜著遠處傳來的鼎沸人聲,竟奇異地交織出一種鬧中取靜的禪意氛圍。


    妙音仙子今日依舊是一襲素淨典雅的青蓮色僧衣,那顏色如同雨後初綻的蓮苞,清新而不寡淡。僧衣的料子似乎極好,垂感十足,隨著她端坐的姿勢,衣褶如水波般自然流淌,勾勒出她雖清瘦卻不失窈窕的輪廓。


    她並未像寺中其他女尼般剃度,如墨雲般的長發僅用一根古樸的烏木簪鬆鬆綰在腦後,仍有幾縷調皮的青絲滑落,輕拂過她光潔飽滿的額角和線條柔和、白皙如玉的頸側。


    未施粉黛的容顏,卻比任何精心妝點的女子都要動人心魄,真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恰似那雨後空穀中悄然綻放的幽蘭,清麗絕俗,帶著一種不屬於這喧囂塵世的寧靜與疏離。


    她的身前,橫放著一架古樸的七弦琴。琴身呈現出溫潤的暗棕色,似乎經曆了漫長歲月的洗禮,邊角處甚至有些許不易察覺的磨損痕跡,卻更添了幾分沉靜厚重的韻味。


    她的雙手素白纖長,此刻正輕輕搭在琴弦旁的膝上,指尖圓潤,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透著淡淡的粉色光澤。


    大多數時候,她都微垂著眼簾,長長的睫羽如同兩把小小的墨色羽扇,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安靜的陰影,仿佛正神遊物外,沉浸在浩渺的佛理之中。


    那雙眼眸,偶爾抬起時,平靜得宛如千年古井,波瀾不驚,似乎能映照出世間萬物的本相,卻又總在最深處,藏著一絲極難察覺的、悲天憫人般的慈悲,或是一抹勘破紅塵後淡淡的憂愁。


    然而,就在剛才,主論道台方向驟然爆發出的那陣極其強烈、幾乎撕裂空氣的能量波動,以及隨之而來的、如同炸開了鍋般的巨大騷動,還是讓她那對平靜的眼眸,幾不可查地掀起了一絲漣漪。


    她緩緩抬起螓首,清澈如琉璃般的目光,不帶任何主觀情緒地,穿越人群,精準地投向了騷亂的源頭——那個被無數道目光聚焦、顯得格外狼狽的角落。


    她看到了那個青雲宗弟子,陸九玄。他臉色慘白如紙,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體表甚至溢散出混亂不堪、明滅不定的青色靈光,顯然是體內靈力失控的征兆。


    她也看到了那位以媚術聞名天下的合歡宗聖女,月無暇。平日裏總是慵懶倚坐、眼波流轉間便能顛倒眾生的絕色尤物,此刻卻是嬌軀劇顫,那張豔麗無雙的臉頰上,飛起了兩抹濃得化不開、如同醉酒般的酡紅,甚至連那雙總是含著三分笑意七分鉤子的桃花眼,都罕見地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汽,瞳孔深處的情緒複雜難辨,驚慌、羞惱、迷茫,甚至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被某種力量強行撩撥起來的奇異悸動。


    兩人之間,明明還隔著數步之遙,虛空中卻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燃燒著暗紅色火焰的鎖鏈,將他們死死捆綁!那鎖鏈時而灼熱如岩漿,散發出霸道狂猛的氣息,時而又冰冷如玄冰,透著刺骨的陰寒。


    鎖鏈之上,布滿了細密的、閃爍著不祥光澤的荊棘倒刺,每一次脈動,都在瘋狂地抽取著陸九玄體內某種純粹卻顯得格外弱小的陽性能量,同時又將一種與之相悖相衝的、帶著強烈情欲與混亂意味的力量,強行灌注進月無暇的體內。


    這強製的連接與能量交換,粗暴而混亂,瞬間便打破了兩人體內原有的平衡,引發了那劇烈無比、幾乎讓兩人當場崩潰的失控反應。


    周圍的修士,大多隻看到了兩人“隔空傳情”般同步的異常,以及月無暇那誘人遐思的嬌媚狀態,將其當成了驚天大八卦和香豔談資。


    然而,在妙音那雙經過佛法淬煉、能見微知著的眼眸中,看到的卻是更加深層、更加凶險的東西。


    那根本不是什麽情緣紅線!


    那是一條糾纏著無邊業力與混亂因果的……劫鏈!


    強行締結,逆亂陰陽,霸道絕倫,卻又根基不穩,充滿了毀滅性的變數。


    妙音那如同遠山般秀雅的眉黛,幾不可查地輕輕蹙起,為她那張清冷絕俗的臉上,染上了一抹極淡極淡的憂色。


    她仿佛能看到,無數細碎、雜亂、帶著不祥預兆的因果絲線,正被這條暗紅色的主鏈所吸引、纏繞、扭曲,預示著未來無窮無盡的波折、苦難,甚至……毀滅。


    這不僅僅是情劫,更像是……命劫,甚至可能牽扯到某種她目前修為還無法完全洞悉的天地因果。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那氣息帶著寺院特有的清冷和檀香的寧靜。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垂在膝上的指尖,不易察覺地蜷縮了半下,仿佛被那劫鏈上散發出的混亂與戾氣所刺痛。


    佛心慈悲,觀世間苦。


    雖然修士的因果劫數,大多需要自身去了悟、去了結,外人強行幹預,往往適得其反。但眼見這個看起來有些跳脫、氣運又如此奇特的年輕人,在似乎還懵懂無知的情況下,便已身不由己地陷入如此凶險、幾乎注定充滿苦難的漩渦之中,她終究是……有些於心不忍。


    這絲不忍,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平靜的心湖中,漾開了一圈極輕、極淡的漣漪。


    “阿彌陀佛……”她在心中低聲默念,試圖平複那絲因洞察他人苦難而被牽動的心緒。


    恰在此時,對麵的辯論者言辭鑿鑿,提出了一個關於“空有之辨”的詰問,引得周圍聽眾紛紛點頭或皺眉。


    老僧含笑,目光溫和地轉向妙音:“妙音,此問涉及‘真空’與‘妙有’之諦,你且為諸位同道解惑一二。”


    妙音抬起螓首,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方才那一閃而逝的漣漪已被深深斂去,再次恢複了古井無波的澄澈與寧靜。隻是,若仔細觀察,或許能發現她眼底深處那抹悲憫之色,似乎比先前濃鬱了那麽一絲絲。


    她微微頷首,並未起身,隻是將身前的古琴輕輕往懷中攏了攏,仿佛那冰涼的木質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定。然後,她朱唇輕啟,聲音清冷空靈,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和穿透力,如同山澗清泉洗滌頑石,又似空穀梵音淨化心靈,緩緩道來:


    “佛言‘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人觀‘色’,執著於實有,此為凡夫之境。若為破‘色’而執‘空’,墮入頑空斷滅,亦非正道。須知‘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不離‘真空’。譬如水中月影,雖非實有,卻能映照萬千景象……”


    她語速平緩,引經據典,信手拈來,卻又並非照本宣科,而是融入了自身獨特的體悟與禪境。那聲音仿佛帶著某種奇妙的魔力,不僅僅是安撫人心,更像是在無形中滌蕩著聽者識海中的雜念。


    就連遠在角落裏,正心煩意亂、琢磨著怎麽保命的陸九玄,也感覺自己的情緒莫名地被這斷斷續續傳來的清冷女聲所撫平了不少。那聲音不似月無暇那般勾魂奪魄、撩撥心弦,卻像是一股清冽的甘泉,緩緩流淌過他焦躁的心田,帶來一種奇異的舒適與安寧。


    “嘖,這小……仙子,聲音真好聽,聽得我都不那麽煩了……”陸九玄心裏嘀咕著,忍不住又偷偷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


    隻見那青蓮色僧衣的仙子安靜地坐在那裏,偶爾抬手輕撫琴弦,陽光透過論道台邊緣的禁製光幕,灑下斑駁的光影,落在她身上,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光暈,美得不似凡塵中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場高深的佛法辯論終於落下帷幕。梵音寺一方憑借其深厚的佛學底蘊,尤其是妙音仙子那畫龍點睛般的闡述,贏得了滿場讚譽。


    辯論結束,眾人漸漸散去。妙音也隨著宗門長輩起身,素手輕輕扶著古琴,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她即將邁步之際,那清冷的目光,卻再一次,仿佛不經意般,落在了那個依舊縮在角落裏,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瑟、正對著儲物袋唉聲歎氣的青雲宗弟子身上。


    她腳步微不可查地一頓。


    那根纏繞在他身上的、凶險無比的暗紅劫鏈,似乎比剛才更加凝實了一些,上麵散發出的混亂氣息,讓她這位修習清淨法門的佛門弟子,都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不適。


    她略一沉吟,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掙紮,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她轉過身,對著身旁的老僧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聲音輕柔卻堅定:


    “師伯,弟子觀那位施主似與我有佛法探討之緣,欲前去點撥一二,請師伯允準。”


    老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那雙過於清澈、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眸中停留了片刻,又遙遙望了一眼遠處的陸九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淡淡的無奈,最終還是微微頷首:“既是有緣,便去了結。莫要沾染過多俗世因果,早去早回。”


    “謝師伯。”妙音再次合十行禮,這才抱著古琴,邁開蓮步,朝著陸九玄的方向,緩緩走去。


    她走得很慢,步履輕盈得如同踏在雲端,青蓮色的僧衣下擺隨著她的動作,蕩開一圈圈優雅的漣漪,卻偏偏沒有帶起一絲風聲,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她身上那股獨特的、清雅悠遠的檀香氣息,卻仿佛在她身前一步彌漫開來,如同無形的屏障,悄然隔絕了周圍的喧囂,也驅散了陸九玄身邊還未完全散去的、由月無暇留下的那絲曖昧燥熱的餘韻。


    陸九玄正對著自己的儲物袋發愁,感覺裏麵的寶貝雖多,但好像沒一個能直接砍斷那該死的“紅線”,冷不丁就感覺身前光線似乎柔和了許多,一股從未聞過的、清冷中帶著絲絲暖意的檀香,取代了之前的甜膩香風,鑽入鼻孔,讓他混沌的腦袋都為之一清。


    他愕然抬頭,瞬間便撞入了一雙平靜得如同秋水寒潭般的眼眸裏。


    那雙眼睛太清澈,太幹淨了,裏麵沒有任何欲望,沒有任何情緒的波瀾,隻有一種純粹的、仿佛能照見萬物本源的寧靜。


    是那位佛門仙子!


    “妙、妙音仙子?!”陸九玄嚇了一跳,如同彈簧般從地上蹦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臉上擠出一個自認為很和善但可能有點傻的笑容,“您、您怎麽過來了?找我有事?”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眼前這位仙子看起來比月無暇安全無害一萬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是好人”、“我很清淨”的氣場,但他心裏卻莫名地更緊張,更……心虛。


    大概是因為,在月無暇那種妖女麵前,他可以理直氣壯地耍無賴、互懟,但在妙音仙子這種一看就特別純潔、特別高尚的人物麵前,他感覺自己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吐槽、那些猥瑣發育的小九九,都顯得特別齷齪,特別上不了台麵,像是陽光下的汙垢,無所遁形。


    “阿彌陀佛。”妙音仙子並未因他的失態而有任何異樣,隻是抱著琴,微微頷首,行了一個標準的佛禮。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如同最上等的玉石相擊,清脆悅耳,帶著一種能讓人心神寧靜的力量,“施主,貧尼妙音。方才觀施主似有心緒不寧,冒昧前來,若有打擾,還望海涵。”


    “啊?沒、沒有!絕對沒有打擾!”陸九玄趕緊擺手,腰都不自覺地彎了下去,“仙子您太客氣了!是我剛才……嗯,在想事情,有點走神,嘿嘿。”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著眼前的妙音仙子。離得近了,更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


    她的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沒有一絲瑕疵。五官精致絕倫,卻不是那種帶有侵略性的美豔,而是一種內斂的、需要靜心品味的清雅秀麗。


    尤其是那雙眼睛,此刻正靜靜地注視著他,目光平和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靈魂深處那些連他自己都不願麵對的東西。


    被她這樣一看,陸九玄感覺自己後背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甚至開始反思自己剛才是不是又在心裏吐槽了什麽不敬的話?


    “施主不必緊張。”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局促,妙音的語氣放緩了些許,那雙清澈的眸子中,也似乎多了一絲極淡的、如同月光般柔和的光澤,“貧尼前來,並非他意,隻是方才偶然觀及施主……與那位合歡宗的女施主之間……”


    她的話語在這裏再次頓住,似乎在仔細斟酌,尋找一個不那麽直白、又能點明要害的詞語。


    陸九玄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來了來了!重點來了!他就知道!


    “……似有一道因果之線纏繞相連。”妙音終於找到了一個相對中性的詞,但她那如同遠山般的秀眉,卻在提及此線時,再次幾不可查地蹙緊了,連抱著琴弦的指尖,都似乎微微繃緊了一瞬,仿佛那無形的“線”也讓她感受到了極大的不適。


    “此線……”她繼續說道,聲音依舊平穩,但仔細聽,似乎能察覺到一絲極輕微的凝重,“色澤暗紅如血,戾氣盤旋不去,其上更生有無數細密倒刺,牽引之力雖是霸道絕倫,卻時刻散發著混亂與毀滅的氣息……此絕非良緣締結之相,恐是……累世積攢之劫數顯化。”


    劫數!


    而且還是“累世積攢”的?!


    陸九玄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原本以為隻是這輩子的麻煩,沒想到可能還牽扯到了上輩子甚至上上輩子?!這特麽是捅了因果循環的馬蜂窩了嗎?!


    “仙、仙子……”他的聲音都帶上了顫音,“您是說,我和她……我們這情況,非常、非常危險?”


    “阿彌陀佛。”妙音輕輕頷首,肯定了他的猜測。她那清澈的眼眸中,映照出陸九玄寫滿驚恐的臉龐,眼底深處那抹悲憫之色更濃了幾分,“此劫鏈強行將兩位施主命運相連,每一次能量流轉,都在激化雙方體內相悖之力,如同水火相激,陰陽逆衝。長此以往,輕則心性大變,修為停滯甚至倒退,重則……”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那未盡之意,卻比任何明確的警告都更讓陸九玄感到毛骨悚然。


    重則……身死道消?魂飛魄散?甚至可能被那妖女拖著一起墮魔?!


    一想到這些可能,陸九玄就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那、那怎麽辦啊仙子?!”他幾乎是帶著哭腔問道,此刻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了,隻想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您是佛門高人,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能不能幫我把這破……呃,把這劫鏈給斬斷了?或者壓製住也行啊!”


    麵對陸九玄近乎哀求的目光,妙音卻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和歉意:“施主,因果劫數,乃天地法則運轉之體現,亦是個人業力牽引之結果。貧尼道行淺薄,實難強行幹預,更無法替施主斬斷這已然生成的劫鏈。強行介入,恐會引發更不可測之後果,於你我皆無益處。”


    聽到這話,陸九玄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像是剛抓住的救命稻草又被無情地抽走了。


    “不過……”就在陸九玄快要絕望的時候,妙音話鋒一轉,清澈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這一次,帶著幾分審視,也帶著幾分鼓勵,“貧尼觀施主,雖身陷劫中,然神魂深處,卻另有一股奇特氣運護持,靈台亦非渾濁不堪,尚存清明之光。可見施主本性並非沉淪之輩。”


    “解鈴還須係鈴人。此劫雖由外力強加,然其根源,或多或少,亦與施主自身相關。能否勘破此劫,關鍵還在於施主自己。”


    “自己?”陸九玄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可我能怎麽辦?我連怎麽回事都不知道啊!”


    “心。”妙音輕輕吐出一個字,聲音清晰而堅定。


    “心?”


    “對,心。”妙音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人心,“施主隻需謹記:萬般法相,皆是虛妄;千般誘惑,不過幻象。”


    “那位女施主,其容貌、其身段、其言行舉止,乃至其因劫鏈而起的種種媚態反應,皆為‘外相’。此‘相’極具誘惑,極易動搖人心,令人生出貪戀、癡迷、嗔恨、恐懼等種種心魔。”


    “然,‘相’非真實。若施主能時刻觀照己心,不為‘外相’所迷惑,不為劫鏈引發的種種心緒所牽引,守住本心那一點靈明覺性,縱使身處驚濤駭浪,亦能尋得那一線生機,不至徹底沉淪。”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珠璣,如同晨鍾暮鼓,帶著一種振聾發聵的力量,敲打在陸九玄的心坎上。


    “謹守本心……明辨虛妄……不為外相所迷……”陸九玄呆呆地重複著這幾句話,若有所思。


    雖然他還是覺得這話說得有點玄乎,操作起來難度係數極高,但不知為何,聽完妙音這番話,他那顆被恐懼和迷茫填滿的心,似乎真的安定了不少,像是找到了一個模糊的方向。


    “多、多謝仙子指點!”陸九玄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對著妙音行了一個大禮,“晚輩……晚輩記住了!”


    妙音靜靜地看著他行完禮,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欣慰,如同冰雪初融般,讓她那張清冷的麵容柔和了些許。


    “善哉。”她微微頷首,“言盡於此,前路如何,還需施主自行把握。貧尼亦有寺規所限,不便久留,這便告辭了。”


    說完,她不再多言,抱著古琴,再次行了一個佛禮,然後便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轉身離去。青蓮色的身影在人群中幾個轉折,便消失不見,隻在原地留下了一縷漸漸淡去的、清雅悠遠的檀香,以及一個站在原地,眉頭緊鎖,陷入更深層次思考的陸九玄。


    “守住本心……不被外相所迷……”陸九玄撓了撓頭,感覺壓力山大。


    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尤其對手還是月無暇那種段位的妖女,再加上那破鎖鏈時不時搞事情……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比剛才沒頭蒼蠅似的瞎擔心要好點。


    他再次摸了摸儲物袋,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不管怎樣,實力才是硬道理!先把接下來的擂台混過去再說!


    至於那什麽劫數……哼,小爺我可是身負大氣運的男人!區區劫數,還能奈我何?


    (內心os:最好別再劈雷了,真的遭不住啊……)


    他重新振作精神,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擂台,開始盤算著自己的下一場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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