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玄感覺自己是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外加爆發了穿越以來最強的求生欲,才勉強把自己從那個冰冷得能凍住靈魂的鬼地方給挪了出來。


    他跑啊跑,也不管方向了,哪裏感覺不那麽冷就往哪裏鑽,肺葉子像是要炸開,兩條腿灌了鉛似的沉重,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遠離!遠離那個地方!遠離那個比萬年玄冰還要冷的女人!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周圍空氣中那股刺骨的寒意終於減弱到可以忍受的程度,樹木不再是那種詭異的灰黑色,甚至能聽到幾聲遲來的蟲鳴,他才敢確認自己大概、可能、也許是真的逃出生天了。


    “噗通”一聲,他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如同爛泥般癱軟下來,後背重重地靠在一棵看起來比較“正常”的大樹樹幹上,張大嘴巴,像條被扔上岸的魚一樣,貪婪地、劇烈地喘息著。


    汗水?不,那玩意兒好像早就被凍住了,他現在感覺渾身上下都是冰涼的,隻有胸腔裏那顆因為過度驚嚇和劇烈運動而瘋狂跳動的心髒,還在砰砰砰地提供著一絲微弱的熱量,證明他還活著。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剛才那短短的時間裏發生的一切,簡直比他看過的所有恐怖片加起來還要驚悚一百倍!那已經不是普通的危險了,那是真真正正、觸手可及的死亡威脅!


    “媽的……嚇死老子了……”他喘勻了一口氣,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聲音都帶著點沙啞和後怕的顫音。


    回想起來,整個過程就像一場光怪陸離、支離破碎的噩夢。


    關於那位蘇師姐失控時的具體模樣,那些最直接、最駭人的畫麵,似乎真的被她最後那輕輕一點給“格式化”了。


    他的腦海裏,就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結了霜的毛玻璃在看舊電影,能隱約感覺到那裏發生過一些極其恐怖的事情,但具體細節,比如她臉上的表情扭曲到了什麽程度,那寒氣具體是怎麽個“狂龍亂舞”法,都變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打了厚厚的馬賽克。


    然而!


    有些東西,卻像是用燒紅的烙鐵,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烙印在了他的靈魂最深處!無論那股冰冷的力量如何衝刷、如何覆蓋,都無法將其徹底抹去!


    這些殘留的碎片,如同噩夢的餘燼,時刻灼燒著他的神經,提醒著他那段近乎死亡的經曆有多麽真實!


    第一個烙印:痛苦的殘影。


    雖然記不清蘇晚璃當時臉上具體的表情細節,但他卻清晰無比地記得那種感覺——一種極致的、壓抑到骨子裏的痛苦!那種痛苦,仿佛不是來自肉體,而是源於靈魂深處,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掙紮和自我毀滅的傾向。


    就像是一個人被困在無邊的冰獄之中,承受著永恒的、無休止的酷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這種強烈的情緒殘留,哪怕隻是一個模糊的印象,也讓陸九玄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和……不適。他甚至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嘶……看著都替她疼……呸呸呸!老子替她疼個屁!”他趕緊甩了甩頭,試圖把這種不合時宜的“共情”給甩出去,“她差點一指頭把我戳死!我這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犯了嗎?一定是凍傻了!”


    第二個烙印:毀滅性的寒意與“格殺勿論”的眼神。


    那股幾乎要將天地都凍結的、狂暴失控的冰魄寒氣!雖然具體的形態記不清了,但那種純粹的、毀滅性的、仿佛能湮滅一切生機的冰冷“質感”,卻深深地刻在了他的感知裏。那不是自然界的冷,那是一種法則層麵的、帶著絕對意誌的“抹殺”之力!


    還有最後,蘇晚璃近在咫尺時,那雙冰藍色眼眸中重新凝聚起的、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冰冷!以及那句清晰無比、如同冰錐刺入耳膜的警告——“再有下次,格殺勿論!”


    他百分之一萬地確定,那絕對不是開玩笑!那眼神裏蘊含的殺意是如此純粹,如此真實!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當時敢有任何異動,或者現在敢把這件事說出去,那位大師姐絕對會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毫不猶豫地將他徹底抹殺,連渣都不會剩!這種認知,讓他每次回想起來,後脖頸子都忍不住嗖嗖冒涼氣。


    “乖乖……這哪裏是大師姐,這分明是個人形自走製冷加滅口機器啊……”陸九玄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撿回一條命簡直是走了狗屎運中的狗屎運。


    第三個烙印:玄機匣的異動與那詭異的“共鳴感”。


    這是最讓他困惑,也最讓他感覺……邪門的一點。


    在生死懸於一線的刹那,一直以來除了開盲盒就沒啥動靜、甚至經常開出坑爹玩意兒的破爛玄機匣,竟然……震動了?!還冒出了一股……奇怪的暖流?


    雖然記憶被抹去,但他依稀還記得,那股暖流似乎和蘇晚璃那恐怖的寒氣發生了某種……接觸?然後……好像產生了一種極其短暫、卻又無比奇妙的……“聯係感”?或者說,“共鳴感”?


    那感覺非常難以形容。不像水火不容的對抗,也不像簡單的能量中和。更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極端對立的力量,在某個極其微妙的點上,產生了一絲絲……極其微弱的、不和諧的……“共振”?


    就好像……冰塊遇到了溫吞的岩漿?不不不,那會炸。更像是……一把生鏽的鎖,遇到了一把材質完全不同、但形狀又有點歪打正著的……鑰匙?也不對……


    “嘖……到底是什麽感覺來著?”陸九玄使勁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試圖從那片被冰封的記憶空白中挖掘出更多線索,但除了額頭上殘留的冰涼刺痛感,什麽也想不起來。


    他隻記得,那種“共鳴”的感覺非常詭異,非常不舒服,甚至有點……毛骨悚然。就好像自己身體裏某個最隱秘的東西,和那個冰山女魔頭身上某個最危險的東西,隔空打了個招呼?


    “這破盒子……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還帶這種功能的?難道是……傳說中的‘遇強則強,遇冷則暖’牌中央空調係統?”


    他百思不得其解,隻能在心裏胡亂猜測,順便把玄機匣的危險等級又往上調了調。這玩意兒不僅能開出坑爹貨,關鍵時刻好像還能……引火燒身?


    第四個烙印:額頭上的冰冷觸感。


    最後那個,也是最清晰、最直接的烙印——蘇晚璃那根冰冷如玉的手指,點在他額頭眉心處的觸感!


    冰冷!刺骨!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行侵入的力量!


    直到現在,他仿佛還能感覺到那一點冰涼,如同一個無形的印記,刻在了他的皮膚之下,甚至滲透到了骨骼之中。那不僅僅是物理上的寒冷,更是一種精神層麵的“標記”和“警告”。


    “嘶……這感覺,就像是被閻王爺親自蓋了個‘已閱,下次直接收走’的戳……”陸九割摸著自己的額頭,苦笑連連。


    這幾個深刻無比、想忘都忘不掉的烙印,如同幾塊沉重的拚圖,雖然無法還原出事件的全貌,卻足以讓他拚湊出一個令人心驚膽戰、也毋庸置疑的事實。


    “蘇師姐……那位看起來完美得不似凡人、被整個青雲宗弟子視為女神的大師姐……她身上,絕對有天大的問題!”


    陸九玄靠在樹上,長長地吐出一口帶著白氣的濁氣,眼神中充滿了後怕、凝重,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極其複雜的、混雜著恐懼與……極度好奇的情緒。


    完美無瑕?高不可攀?謫仙臨塵?


    狗屁!


    那分明就是一個行走在失控邊緣的、隨時可能爆發的、威力無窮的……人形核彈!


    而自己,一隻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鹹魚,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頭撞進了人家的“核心反應區”,還差點被逸散出來的“輻射”給當場氣化!


    “不行不行……這地方太危險了!”陸九玄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青雲宗的水,比馬裏亞納海溝還深!老子這小身板,玩不起!玩不起啊!”


    他知道,自己恐怕是無意間,一腳踩進了青雲宗最深層次、也最危險的秘密漩渦之一。這個秘密,不僅關係到那位大師姐的生死,甚至可能動搖整個宗門的根基!


    報告?跟誰報告?跟林婉兒師姐說?還是跟那個看起來更不靠譜的丹霞長老秦紅藥說?


    別逗了!


    沒等他說完,估計蘇晚璃那“格殺勿論”的警告就先一步應驗了!他毫不懷疑,為了保守這個秘密,那位大師姐絕對不介意讓一個無關緊要的外門弟子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苟住!必須苟住!”陸九玄握緊了拳頭,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從今天起,蘇晚璃三個字,列為一級禁忌!她的名字,不能提!她的地方,不能去!見到她的人……繞著走!繞著地球走!”


    “小子,算你還有點腦子!”一直沒吭聲、似乎也在消化剛才那場驚嚇的玄老,終於在他腦海裏虛弱地開口了,聲音帶著點劫後餘生的慶幸,“那個女娃……還有她身上那股力量……太詭異了!離她遠點,準沒錯!老子感覺……那玩意兒沾上了,絕對沒好事!”


    “知道了知道了!”陸九玄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他最後望了一眼那片似乎還殘留著冰冷氣息的密林方向,仿佛那裏盤踞著什麽洪荒巨獸,然後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辨認了一下外門弟子居住區域的方向,拖著疲憊的身軀,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安全”的狗窩挪去。


    必須盡快回去,好好睡一覺,壓壓驚。


    然後,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徹底忘掉!


    嗯……盡量忘掉。


    雖然他有種預感,那個冰冷的烙印,恐怕會像一道難以愈合的傷疤,永遠留在他心裏了。而那個關於“共鳴”的詭異感覺,也像一顆埋下的種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以何種方式,再次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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