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鴻被拽的一個踉蹌,他慌亂間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惡心地熵值狂掉。


    隻見三角頭怪物的身後密密麻麻地爬出許多長著人臉的甲蟲,每隻都有手掌大小,最前端的跗節敲在地麵上,正是他們之前聽到的“噠噠”聲。


    數以萬計的人臉甲蟲從後方湧來,江耀拽著甘鴻跑的飛快,卻突然一個急刹停了下來。


    前麵的走廊,一隻甲蟲爬了出來。


    江耀頂了頂腮幫子,拿出了懷裏的打火機。


    甘鴻喘著粗氣,不小心看見他的動作,撇開的目光又立刻瞥了回來,“你想幹什麽?!自焚?”


    江耀拿出懷裏的熊,抱在懷裏緊盯著兩麵夾擊爬過來的甲蟲。


    甘鴻看著剛睡醒揉眼睛的泰迪熊,有些舍不得,“你要把它扔在這做火引子?會不會不太好?”


    懷裏的熊聽見甘鴻的話,一個激靈,清醒了,它熊毛炸起,害怕地看著四周。


    江耀無語地看了一眼甘鴻,什麽都沒說,拔了三根熊毛,又把熊揣回懷裏。


    甘鴻:“……”不好意思,我想多了。


    “噠噠噠——”


    甲蟲越來越近,混著三角怪物沉重的腳步聲,兩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你的天賦隻能對著眼睛用?”


    甘鴻搖搖頭,“不是,但我一直對人家眼睛用,我不敢保證用身上有用。”


    “試試吧,不然你就死了。”


    甘鴻默了默,“如果我不在,你自己能活嗎?”


    江耀看向他,眉眼間的猶豫似乎是在糾結怎麽說才能不傷他自尊。


    “如果你不在,我早跑了。”


    甘鴻:“……謝謝你沒扔下我,我很感動。”


    江耀歎了口氣,“先別感動,說不定一會你就死了,這麽多蟲子,屍體我不一定能帶的出去,實在不行,我把你頭帶出去。”


    甘鴻:“……我謝謝你。”


    “不客氣。”江耀認真的樣子看得出來,他真這麽考慮的。


    “咚——”


    一道重重砸下的腳步聲讓周圍的大地都為之一震,兩人抬頭的瞬間,一道白光閃過,江耀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


    翻坐而起,他看著那劈開地麵嵌在地裏的刀尖,後背一陣冷汗。


    甘鴻也閃身躲開了大刀,下一秒,他抬頭看向三角怪物,瞳孔上下閃動。


    幾秒之後,怪物和其身後的甲蟲都定住了,甘鴻大喜,“生效了!”


    江耀立刻甩出手裏的打火機,扔進前麵的蟲堆,頓時“唰”地一下,火光大起,響起劈裏啪啦的焦灼聲。


    大火之下,無數甲蟲翻滾嚎哭,發出尖銳的陰細聲,人臉上是扭曲的掙紮,張開的嘴裏不時吐出惡心的粘液。


    甘鴻看著瞬間燃起的大火,哭喪著臉,“這怎麽走?”


    江耀沒說話,他站起來向後退了兩步,隨後陡然向前衝刺,臨近火海時,他突然一躍而起,腳踩側邊白牆,借力跳了出去。


    甘鴻看傻了,這特麽???


    江耀站在火海對麵,“學會了嗎?”


    甘鴻一口氣哽在喉嚨不上不下,“這好像不是我學沒學會的問題。”


    濃煙滾滾,甘鴻幾乎看不清江耀的容貌,叫囂的烈火與濃煙一點點吞噬江耀的容貌,也吞噬了他的希望。


    身後是巨大無比的三角怪物和死路,前麵是翻騰熱烈的火舌,他好像,沒辦法了。


    甘鴻苦澀一笑,無奈地抻了抻肩膀,大喊,“你走吧,末了,帶一把我的灰回去,記得給我立個碑,上麵就寫……就寫送遊戲機贈陪睡一宿吧。”


    甘鴻沒等到回應,他扯了扯嘴角,試圖壓下因為害怕一直顫抖的下顎。


    被死亡包裹,失去所有希望,被迫放棄幻想,原來,這才是人類恐懼死亡的原因。


    他還是怕死,他好害怕……


    甘鴻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把頭悶在臂彎裏,小聲啜泣,濃煙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他越咳越重,似乎這樣,就能掩蓋絕望的氣息。


    “啪!”


    甘鴻的腦瓜子突然被人打了一下,不重,卻像溺水者在死亡之際看見了伸進水底的手。


    甘鴻茫然地抬頭,他以為是三角怪物,可入眼的,是江耀灰頭土臉的怒容。


    “我他媽喊你好幾遍,結果你坐這鬼嚎?!”


    “你……”


    甘鴻想說什麽,可他像突然失去了聲帶,什麽都說不出口,內心的恐懼與絕望在這一刻化作淚珠,凝聚在眼眶裏,模糊了視線。


    江耀身後的火光似乎和他融為一體,但參差不齊的火光讓模糊下的光芒變得破碎,有人逆光而來,有人,撕碎光芒而來。


    江耀用掌根擦了擦臉上的灰,看了一眼翻騰的火舌,他拎起甘鴻,手指抓緊,後撤蓄力,隨後直接把甘鴻扔了出去。


    甩了甩手,他後退兩步,再次借牆跳了出去,跑到甘鴻身邊,“死沒死?”


    “咳咳……沒……但,快了。”甘鴻重重咳了兩聲,這一摔,他半條命都要沒了。


    江耀把他拽起來,兩人往樓下飛竄,跑到一樓,甘鴻突然急刹,連帶著江耀一個踉蹌。


    醫院門口,小女孩正看著他們。


    甘鴻的心態隱隱崩潰,“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麽?!那幫畜生你不找,你偏偏搞我是吧?”


    讓甘鴻沒想到的是,這次,小女孩竟然說話了,“帶上鬼鈴,來我的家。”


    甘鴻愣住了,“你不是啞巴嗎?”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消失在原地。


    身後傳來腳步聲,甘鴻一個激靈回神,拉著江耀就跑。


    江耀回頭看了一眼,怪物的腳步又快又急,再有幾步就能追上他們。


    江耀神色一凜,立刻把甘鴻往旁邊一推,兩人摔在旁邊的石板上,下一秒,怪物從兩人身邊擦過。


    等怪物跑遠,江耀才坐起來看向甘鴻,“你給他植入了什麽記憶?”


    “回家收被子。”


    甘鴻看著擦到石子上磨出血的手心,心疼地吹了吹,完全沒注意江耀那絕望的眼神。


    江耀很心疼以前和甘鴻匹配到一起的玩家。


    兩人在地上坐著,身後傳來“噠噠噠”的動靜,江耀扭頭,臉色一變,是那些人臉甲蟲。


    江耀“唰”地站起來,他剛準備跑,周圍的暗黑氣息突然開始消散。


    片刻之後,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灰燼,人臉甲蟲也消失不見,灰霧席卷而來,壓在小鎮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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