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淳十年九月初三,黎族祭壇的火山石被雞血染紅。周益站在圖騰柱前,望著黎族長老手中的骨刀,刀刃上還沾著昨夜宰殺的牛血。燕紅葉的火銃圖騰已經結痂,她隔著人群與他對視,眼神裏有未說出口的警告。


    “海天君,” 長老的藤紋麵具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黎族的神隻喝純潔的血。” 他指向漢俘隊伍,“除非用漢人的血祭神,否則痘神不會放過孩子們。”人群中響起低低的應和。阿椰坐在擔架上,剛結痂的痘疤在晨光中泛著淡粉色,她掙紮著起身:“阿爺,周帥的血… 是幹淨的!”


    周益按住她的肩膀,向前半步,晨光穿透他袖口的焦洞,在手臂上投出網狀陰影。“用我的血。” 他的聲音像火山石般沉穩,“給黎族的孩子們先種痘。”


    “不可!” 張老的火銃 “哢嗒” 上膛,槍口抵住周益後背,“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誰帶我們造火器?誰給二牛報仇?”周益轉頭,看見老人眼中的血絲:“張老,你兒子 dying 時,是不是也希望有人能救他?”張老的手指顫抖,火銃托砸在火山石上:“可你是咱們的魂啊!”“我的魂在這兒。” 周益敲了敲心口的相機掛繩,“在這兒,在火銃裏,在每個信任我們的人心裏。”


    長老的骨刀劃破他的小臂,鮮血滴進椰殼祭器時,阿椰忽然撲過來,用黎族語唱起《血盟歌》。她的貝殼項鏈掃過周益手背,帶來一絲清涼 —— 那是二牛用火藥換的貝殼,此刻在晨光中晃出細碎的光。


    “以血為墨,以骨為筆。” 長老將祭器遞給南宮雲,“漢人,你若騙我們,黎族的詛咒會跟著你下地獄。”南宮雲接過椰殼,指尖觸到周益的血溫:“我以臨安太醫院學徒的名義起誓,痘漿絕無差錯。” 他轉身走向第一個黎族孩子,《千金方》殘卷在腰間晃出褶皺。


    接種進行到第七個孩子時,阿椰突然從擔架上爬起,搶過南宮雲手中的銀針:“讓我來!我要讓孩子們知道,漢人針和黎人刀一樣,能救人!”她的指尖在周益的血裏蘸了蘸,陽光穿過她發間的雞蛋花,在銀針上投出金色光斑。當針尖刺入孩子手臂時,圍觀的黎族婦女們發出驚呼,卻見孩子非但沒哭,反而盯著阿椰胸前的火銃零件吊墜笑了。


    “成了!” 南宮雲看著孩子手臂上鼓起的小包,“和臨安的痘症一樣,這是結痂的前兆!”長老摘下藤紋麵具,露出刀疤縱橫的臉,那道三年前的舊傷在陽光下呈暗紅色,與周益的血痕形成奇異的呼應。“海天君,” 他將圖騰木雕掛在周益頸間,木雕上的火銃紋樣蹭過他的傷口,“黎族的神說,你的血比椰酒還甜。”


    傍晚,南宮雲在疫苗陶罐上刻下 “黎漢同生” 四字,燕紅葉的火銃圖騰結痂正落在 “同” 字的橫畫上,像道跨越種族的橋梁。張老往陶罐裏撒了把火藥灰:“以後這玩意兒,比我的震天雷還金貴。”


    周益摸著頸間的木雕,忽然想起蘇月的鉑金項鏈 —— 那是他們的訂婚信物,此刻不知在八百年後的哪個抽屜裏蒙塵。“蘇月,” 他對著相機鏡頭低語,“今天我用血簽了份契約,不是仇恨,是信任。希望你能看見,漢人黎人,終究能共用一個陶罐盛血。”


    阿椰抱著最後一個疫苗陶罐走過,罐口插著二牛墳前新生的三角梅嫩芽。“周帥,” 她忽然指向火山口,那裏有群海鷗正馱著夕陽飛過,“等孩子們病好了,你教我們拍照片吧!把他們的笑臉,都裝進你的‘雷鏡’裏。”


    他笑了,笑聲混著遠處的牛角號。火山口的硝煙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黎族孩子們的歌謠,他們用漢語和黎語混雜著唱:“海天血,黎人魂,痘神退,雷火存。”


    燕紅葉走來,遞給他一塊烤紅薯:“張老說,你的血能當藥引子,也能當肥料。”他接過紅薯,咬下時嚐到焦香裏的甜味:“那等紅薯豐收了,我們用它釀酒吧,就叫‘血痘酒’,敬所有活下來的人。”


    夜幕降臨時,黎族部落的篝火亮起,周益看見漢人士兵和黎族戰士圍坐在一起,分享著摻了血痘疫苗的椰奶。南宮雲在教孩子們辨認草藥,張老在給火銃刻新的防滑紋,阿椰則用貝殼在陶罐上敲出節奏 —— 那是黎族的慶功曲。


    他摸出相機,拍下這幕場景:跳動的火光、交握的手、陶罐上的 “黎漢同生”。閃光燈亮起的瞬間,他忽然聽見遠處的海麵傳來隱約的號角 —— 不是元軍的,是漁船歸港的聲音。


    周益知道,這場以血為墨的契約,或許隻是亂世中的短暫和平,但至少在此刻,漢黎兩族的血液在疫苗陶罐裏交融,在孩子們的血管裏流淌,像火山岩縫裏鑽出的三角梅,倔強地開著希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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