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澤聿在沙發後站了一會兒。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


    他盯著虞念念的方向思緒有些遊離,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才往後退了一步,放低腳步聲離開了。


    錦城隻有兩間房,一間主臥一間客臥,他們原本一人一間。


    寧瑤自然隻能跟虞念念一起住。


    她推著寧瑤到客臥門口。


    厲澤聿先上前,幫她打開了門。


    虞念念跟他道謝,正好對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詢問似的偏頭,厲澤聿卻錯開眼:“你先休息吧。”


    整個屋子的燈都熄的差不多,虞念念洗漱完出來,在睡裙外麵套了一件薄外套。


    她像之前那樣,打算去廚房倒杯牛奶。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兒的牛奶好像的確有奇效,她這幾天的睡眠的確還不錯。


    沒注意到黑暗客廳中坐著的男人,虞念念端著兩杯牛奶正打算走回去。


    “念念。”


    恰好她走過沙發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突然起身,有些著急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腕。


    但他沒抓到。


    虞念念有點被嚇到,不過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身後的人。


    黑暗中隻能看到他的輪廓。


    想起他剛剛那個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你怎麽了?”


    “有件事,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


    厲澤聿從黑暗中走出來,借著樓梯口流瀉出來的光,虞念念這才看清他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眼神。


    大概是猶豫和掙紮良久,他怕錯過最後一次機會,才忍不住開口留她。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虞念念就覺得他變得有些奇怪。


    有的時候他還是他,從骨子裏,他是冷漠又驕傲的。


    是當初最吸引她的一點,如同孤高的月亮懸掛在最高處。


    可有的時候,他又完全變成了相反的一個人。


    她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那種為了喜歡的人,把自己變得不像自己的模樣,也是在影射曾經的她。


    她似乎能猜到他想要說什麽。


    她內心第一直覺是想要拒絕的。


    她好像能明白當初他麵對自己時候的心情了。


    麵對一個喜歡著自己,追逐著自己,而自己沒辦法給出合理回應的人。


    她第一想法就是忽視。


    隻要忽視,就不會有心裏上的負擔。


    但看著他在她麵前,越發卑微的一麵,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在心裏歎了口氣,她還是點頭:“好。”


    她不知道厲澤聿看似隨意插在口袋裏的手反複鬆開又握緊。


    他往前走了一步:“去書房吧。”


    走到客臥門口,虞念念把牛奶送了進去。


    厲澤聿就等在門口,一副生怕她下一秒就後悔的樣子。


    虞念念很快就出來,帶上門:“去哪兒?”


    “書房。”


    隔壁書房的門被推開。


    這個書房和他在水雲灣的那間書房陳設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他算是戀舊,尤其是對於辦公環境,要求比較高。


    所以他居住的地方,書房環境都差不多,隻有一些小地方沒辦法保證事無巨細。


    虞念念之前沒有涉足過這裏,看著這個書房,難免會回想起以前在相似的地方經曆過的生活。


    她沒有坐,靠在離門口不遠處,“你想談什麽?”


    “之前,你以為自己懷孕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虞念念有些意外:“為什麽突然提這件事?”


    畢竟是個烏龍,說實話,她已經沒放在心上了。


    厲澤聿低頭:“就是想知道。”


    之前在車上,雖然隔著擋板,但他還是聽到了虞念念勸解寧瑤的話。


    虞念念想了一下,其實當初那種得知自己可能懷孕時候驚慌失措,又覺得自己沒辦法為了孩子繼續下去的那樣苦澀的感覺。


    她再回想,也沒辦法體會那種心情了。


    無論是刻意還是無意,人身體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淡化了那些疼痛。


    “你是不是還是放不下?”


    他反複印證一些曾經發生過的事的原因,一直糾結於過往那些她自己不去提就不會再想起的誤會,虞念念其實猜得到原因。


    無非就是覺得不甘心。


    他認為誤會已經解除。


    也認為自己在為曾經盡力補償,也是真的意識到自己曾經的問題。


    這些其實她都感受的到。


    隻是他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放不下。


    答應過她會往前走,其實是遷就她,不是認同她。


    她自己本人挺喜歡這樣和他相處的模式。


    她甚至覺得,做不成情人,做朋友和家人,他們也挺合適。


    沒有從前一個高傲一個卑微,也沒有分開後彼此看不順眼,詆毀和指責。


    在她看來,這是兩人分開後最好的狀態。


    可能對厲澤聿來說,不上不下,反而是煎熬。


    他誠實的點頭。


    她之前說過很多次不要糾纏,說不會回頭,他每次都認同,可是他心裏清楚,他的認同和她並非是一個意思。


    他隻是在她盡量不討厭的基礎上,做他能做的。


    虞念念揉著眉心。


    這事總得有個結果,總是反複,對兩人都不好。


    “那就三個月吧,如果三個月後,你還能夠忍受,那我再考慮考慮。”


    厲澤聿倏地抬頭,直勾勾的看著虞念念,似是不可置信:“三個月什麽?”


    他有個猜測,隻是害怕自己猜錯。


    虞念念直直的看向他。


    那眼神當中的期待和忐忑就要從他的身體裏冒出來一般,情緒強烈。


    她知道,不給他一次這樣的機會,他不會罷休,所謂的往前走,也隻不過是他自欺欺人還有可能的方式。


    可能他也不知道,一段能夠長久堅持下去的關係,不是有愧疚和感情就足夠的。


    或許依舊沒弄明白自己離開他的真正原因。


    那就讓他嚐試一次,試過之後,他明白之後,覺得也不過這樣而已。


    他和她某些方麵其實有些相似。


    他們都是陰差陽錯,在對方不愛自己的時候,最愛對方。


    然後為此堅持,隻要不撞到頭破血流,就不會回頭。


    她順帶讓自己也考慮清楚,他到底還適不適合。


    不否認曾經對他的感情,也不排斥將來能和他的可能性。


    但是她有選擇權,有一旦發現不合適,就可以按下暫停鍵的權利。


    “給你三個月和我在一起的……”虞念念想著措辭,“和我當情侶相處的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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