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澤聿神情一滯,腦子因為她的這句話頓時一片空白。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抱歉。”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同時又覺得有些後怕。


    如果她沒有注意,吃了這片他自以為是貼心準備的吐司。


    他沒辦法想象後果會是怎麽樣。


    原以為自己已經開始了解她,卻原來,他還是不夠關心,不夠關注她。


    甚至連她對什麽過敏都不知道。


    在她說出對花生過敏的前一刻。


    他甚至還覺得有些委屈,她為什麽不肯吃自己給她準備的吐司,明明她很喜歡。


    明明他們如今的相處已經變得很自然了,但她的行為又無意中將他推開。


    卻原來,是他錯了。


    “沒事。”


    虞念念搖搖頭,沒在意。


    她自己知道,也會注意,不去碰就不會有事。


    反正他不知道也正常,曾經習以為常的同時有被忽視的難過。


    可如今,兩人之間的身份,就沒必要計較。


    虞念念拿著包,在玄關口換過鞋子,她回過頭去,厲澤聿依舊站在餐廳背對著她的方向。


    他高大的背影在餐廳燈光下,顯得有些落寞。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她好像能明白那種無助的感受。


    曾經她不了解厲澤聿的時候,也做過類似的事。


    也是差一點。


    那一點足夠讓她膽戰心驚的後怕。


    她看了一眼時間,嗓音淡淡:“走了。”


    厲澤聿這才收拾好心情,拎著衣服外套出門。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


    虞念念偏頭看著窗外,一時間有些後悔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了。


    她就說不想吃會不會還好一點。


    她本意不是想讓他愧疚,隻是陳述事實。


    可好像他很在意。


    她心頭略有些煩躁,是那種不想別人為自己愧疚的煩躁,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兩人下車時,溫宴舟的車也剛好抵達。


    寧瑤就坐在輪椅上,怕她著涼,身上蓋著毯子,看到虞念念,伸手跟她打招呼。


    “念姐。”


    她又跟虞念念身邊的厲澤聿打招呼:“厲先生,麻煩你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個車禍要牽動這麽多人,但溫宴舟有他的用意,她就不多問。


    厲澤聿微點了下頭。


    虞念念上前,溫宴舟自覺的把輪椅給她推。


    “還好嗎?”


    “我沒事。”寧瑤氣色好了些,笑起來多了些溫暖。


    虞念念笑了笑,笑容裏有些心疼。


    她覺得寧瑤太堅強了,這不是簡單一起車禍,她還因為這起車禍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這件事,讓人覺得她似乎並不在乎。


    寧瑤的性格大概就是這樣的,不希望別人擔心,所以太在意也能表現的不在意。


    和當初的她很相似。


    先前她以為自己懷孕後失望落空的時候,都很難過。


    更何況,寧瑤是因為一場突來的車禍,才沒了孩子。


    她本可以不遭受這些的。


    如果她知道,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為之,她會是什麽心情。


    幾人朝裏麵走去。


    虞念念肉眼可見寧瑤的臉色緩緩的變蒼白了。


    她知道寧瑤在害怕什麽。


    她低下頭:“瑤瑤,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雖然我知道這個安慰對你來說可能很蒼白,道理我們都懂,最終還是需要自己消化。


    但事情已經發生,我們要讓傷害你的人受到該有的懲罰,給出該有的補償,才不讓自己白白受傷。”


    她的聲音放的低,卻不輕,一字一句都很有分量,讓人感受得到,她的承諾比任何簽字畫押都要讓人信服。


    寧瑤情緒恢複了一些,她扯了扯唇角:“謝謝。”


    “不過我想跟你說,最重要的一句話你記住,如果哪天溫宴舟要是敢對不起你辜負你,你找我,我絕對不放過他。”


    “不會。”寧瑤回答的很篤定。


    虞念念抬頭,聲音如風一般輕:“但願。”


    溫宴舟聽到兩人的對話,腳步一停,轉頭看著虞念念。


    虞念念目光直直的看著溫宴舟,那眼神的意味太明顯。


    ——你要是敢對寧瑤不好,你自己知道後果。


    溫宴舟扯了扯唇,也沒有任何的表達,他接過虞念念手中的推把手:“我們先去了。”


    有民警上來。


    “溫先生,寧小姐,兩位進詢問室之前,最好不要帶手機和通訊工具。”


    溫宴舟把兩人的手機塞到虞念念的手裏:“我們很快就出來。”


    虞念念接過他的手機,看著兩人進去的背影,心裏有些擔心。


    他們兩被帶去了邊上的休息室。


    警局的冷氣是中央控製的,對於警局內忙碌的工作人員來說正好,可對他們這些坐著沒事坐的人,可能就不太行了。


    虞念念有些後悔今天穿的太過單薄,隻能雙手抱著臂,來回的摩挲回暖。


    下一刻,有重量壓在她的肩頭,帶著熟悉男士香味。


    她微怔了下,才發現原本被他搭在臂彎處的衣服已經落在她的身上。


    虞念念抓了下兩邊領口,把脖子一縮,回了點暖。


    她聲音悶悶的:“謝謝。”


    厲澤聿做完給她穿衣服的動作之後,就又低下頭去了。


    大概是因為她聲音有點輕,他好像沒聽到。


    虞念念輕咳一聲,打破詭異的安靜。


    “你昨天沒事吧?”


    她總覺得昨天晚上他的那個狀態不太好,有點像是發燒了。


    厲澤聿大概是在發呆,聞言略略回過神來。


    隻是沒料到她會提昨天晚上那件事,他握拳抵唇,神色不太自然:“沒事。”


    他不想提,虞念念便沒有再多問,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腳:“花生過敏這件事也很少有人知道,你不用自責。”


    厲澤聿很輕的應了聲。


    很少有人知道,可她家人朋友一定知道。


    可他曾經作為她家人的一員,卻跟一個陌生人沒什麽區別。


    他剛剛不是在發呆,隻是在回想過去,自己是不是錯過或者遺忘了什麽重要的部分。


    好像模糊印象中,看到公司附近一家蛋糕店開業,有個新品很受歡迎。


    他倒是知道虞念念愛吃甜食,讓孟寒訂了一個送去了水雲灣。


    但是虞念念沒吃,她的意思是他難得給她送吃的,所以舍不得吃。


    不過林姨似乎告訴過他,虞念念對這個蛋糕裏麵的某種材料過敏。


    所以真的是他當時沒在意。


    待空氣再次陷入沉默之前。


    虞念念手中的某個手機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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