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熒光燈在頭頂發出刺啦刺啦的電流聲,林峰盯著培養艙裏旋轉的基因樣本,珍珠色的光暈在他鏡片上碎成星點。


    艾麗婭的手指還勾著他的小拇指,那涼意順著皮膚往骨頭裏鑽——這是他第三次注意到她耳尖的青灰色,像塊被腐蝕的矽晶片。


    \"叮——\"


    通訊器在操作台上震動,李將軍的臉出現在屏幕裏,軍帽下的發梢還沾著汗珠:\"所有核心人員十分鍾後到指揮室,帶好最近48小時的情報匯總。\"他的喉結動了動,眼尾的皺紋繃成刀刻的線,\"王麗剛破解了紡織廠備用數據庫。\"


    艾麗婭的手指突然收緊,矽基紋路在腕間閃過一道暗紫。


    林峰知道那是離星人情緒劇烈波動的征兆,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觸到她腕骨上凸起的矽晶顆粒:\"先去會議室,樣本我讓阿明看著。\"


    指揮室的門推開時,劉強正用戰術筆敲著投影屏,屏幕上是張工被吊在通風管道的監控截圖。


    特警隊長的作訓服後背洇著深色汗漬,槍套扣帶沒係,露出半截黝黑的槍管:\"剛才檢查了所有通風口,濾網有新的刮擦痕跡。\"他抬頭看見林峰和艾麗婭,喉結滾了滾,\"張工...可能已經遇害。\"


    \"不是可能。\"王麗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情報員抱著一摞文件站在打印機旁,發梢沾著碎紙屑,左眼皮跳得厲害,\"紡織廠數據庫裏有段錄音。\"她按下播放鍵,電流雜音裏混著模糊的啜泣:\"求你們...我什麽都沒說...手銬硌得疼...\"


    艾麗婭的矽基紋路突然亮起刺目的銀光,離星人的鼻腔發出類似蜂鳴的震顫——這是她翻譯過的離星語,代表極度憤怒。


    林峰感覺到她指尖的溫度在飆升,像塊被灼燒的金屬,連忙用掌心貼住她手腕的矽晶:\"冷靜,他們想激怒我們。\"


    \"激怒?\"李將軍扯鬆領口的風紀扣,指節抵著投影屏上的反物質炸彈結構圖,\"他們在囤積足夠炸平半個城市的反物質,引爆裝置就藏在汙水處理廠的地下管道。\"他轉身時肩章擦過椅背,\"劉強,你的人負責清剿管道內的武裝分子;薩拉,帶情報組定位所有炸彈觸發點;林博士、艾麗婭,實驗室必須在24小時內完成基因融合的最終驗證——\"


    \"報告!\"薩拉撞開會議室門,戰術背心的魔術貼嘶啦作響。


    女情報員的耳麥歪在鬢角,手裏舉著個閃紅光的平板:\"衛星監測到紡織廠方向有電磁脈衝波動,頻率和三個月前''純淨地球''襲擊科研所時一致。\"


    劉強的槍套\"哢\"地彈開,他拇指頂開保險的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裏格外清晰:\"要提前動手?\"


    \"不。\"李將軍突然笑了,那笑意像冰碴子刮過玻璃,\"他們在等我們慌。\"他抓起桌上的戰術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劉強,把一隊人偽裝成市政維修隊,兩小時後進駐汙水處理廠;薩拉,讓無人機群在紡織廠上空做常規巡航——要讓他們覺得我們還沒發現。\"


    \"那實驗室?\"林峰插話,\"如果他們目標是破壞基因項目——\"


    \"所以需要雙保險。\"艾麗婭終於開口,她的聲音還帶著離星語蜂鳴的尾音,但已經平穩許多。


    離星人科學家走到投影屏前,指尖拂過基因鏈圖譜,矽基紋路在屏幕藍光裏泛著冷白,\"我可以在實驗室外圍設置離星人的矽晶屏障,碳基生命的熱武器很難穿透。\"她轉頭看向林峰,眼底的星芒微微晃動,\"但需要你幫我校準能量參數。\"


    指揮室的掛鍾敲響兩點,劉強的對講機突然炸響:\"一組報告,b區通風口發現可疑粉末!\"特警隊長抓起頭盔就往外衝,作訓靴在地麵敲出急促的鼓點:\"保持警戒,等我到現場!\"


    \"林博士。\"李將軍按住林峰肩膀,手掌的溫度透過白大褂滲進來,\"基因融合是人類的最後底牌。\"他的聲音放輕,像在說什麽秘密,\"艾麗婭小姐的矽晶屏障需要地球電力支持,配電房的安保我讓劉強加派了三組人。\"


    \"明白。\"林峰點頭,餘光瞥見艾麗婭正彎腰整理散落在地的文件,她的發梢掃過手背,那裏的矽基紋路已經褪成淡藍。


    他想起三小時前審訊室裏張工的哭聲,想起培養艙裏等待融合的基因樣本,喉結動了動,\"我們不會讓他們得逞。\"


    實驗室的門在身後合攏時,警報聲突然在走廊裏炸響。


    艾麗婭的矽基紋路瞬間亮起刺目銀光,她抓住林峰的手腕往牆角帶:\"是電磁脈衝!\"


    \"不,頻率不對。\"林峰扯下牆上的應急手電,光束掃過天花板的監控攝像頭——紅燈還在正常閃爍,\"可能是備用電源切換。\"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卻還是伸手按在艾麗婭後頸的矽晶節點上,那是離星人最脆弱的部位,\"別怕,我在。\"


    通訊器在艾麗婭胸口震動,賽倫的臉出現在屏幕裏。


    離星領袖的矽基紋路比平時明亮三倍,身後是熟悉的母艦艙室:\"我們檢測到小行星尾焰增強,提前完成了曲速跳躍。\"他的聲音帶著離星語特有的共振,\"三十分鍾後,母艦將在實驗室上空展開能量罩,覆蓋半徑五公裏。\"


    艾麗婭的矽基紋路突然泛起溫柔的暖黃,這是離星人表達安心的信號。


    她用離星語說了句什麽,賽倫的影像裏泛起細碎的波紋,像是在笑:\"告訴林峰博士,他的基因融合方案,我們母艦的生物艙可以提供矽基樣本庫。\"


    \"樣本庫?\"林峰湊近屏幕,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霧,\"那能讓融合成功率提升至少30%!\"


    \"所以。\"賽倫的影像突然被雪花覆蓋,通訊器裏傳來刺啦刺啦的電流聲,\"趕在...之前...完成...\"


    \"賽倫?\"艾麗婭拍打通訊器外殼,矽基紋路急得泛紫,\"信號幹擾?\"


    \"不。\"林峰的瞳孔突然收縮,他盯著操作台上的儀器——所有電子設備的指示燈正在同步熄滅,培養艙的防護盾開始緩緩下降,\"是通訊係統中斷了。\"


    艾麗婭的手按在他手背,這次她的體溫燙得驚人,像塊剛從熔爐裏取出的金屬:\"怎麽會?\"


    \"可能是...\"林峰的話卡在喉嚨裏。


    他望著窗外逐漸暗下去的天空,突然想起前晚薩拉給他看的情報——\"純淨地球\"最新截獲的通訊裏,有段重複的摩斯密碼:\"當光熄滅時,審判開始。\"


    培養艙的警報聲在寂靜中炸響。


    林峰聽見自己心跳如雷,他望著艾麗婭腕間驟暗的矽基紋路,突然想起三小時前張工脖子上的勒痕,想起小行星拖曳的尾焰,想起珍珠色基因樣本裏流轉的光。


    通訊係統的黑屏,或許從來都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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