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推開車門時,冷風卷著雪粒灌進領口,他打了個寒顫,卻不敢耽擱——芯片還在貼身口袋裏,每一秒都在提醒他時間緊迫。


    駐地的燈光從遠處的雪霧裏透出來,像被凍住的星子,他踩著沒膝的積雪往指揮部跑,靴底在冰麵上打滑,後頸的汗已經結成薄冰。


    指揮部的門在他麵前被推開,李將軍的影子先落下來:“林博士,賽倫議長等了二十分鍾。”將軍的軍大衣還帶著寒氣,肩章上的冰碴子簌簌掉在地上。


    會議室裏,賽倫正站在全息星圖前,矽基皮膚泛著幽藍的光,見到林峰立刻轉身:“礦場的自毀程序啟動時,我們的衛星捕捉到了能量波動。”他的聲音像石英摩擦,“暗影議會在離星的聯絡點,坐標已經發到你終端。”


    艾麗婭從長桌另一端站起,她的指尖沾著基因圖譜的熒光,發梢還掛著實驗室的冰晶:“我比對了礦場的實驗日誌和離星的異常數據。”她的聲音輕得像雪,但每個字都砸在人心上,“他們在兩地同時進行矽碳融合實驗,目標是製造絕對服從的跨種族士兵。”


    林峰把芯片拍在桌上,全息投影瞬間展開,那個眼神空洞的男人再次舉起激光槍時,會議室裏響起抽氣聲。


    李將軍的指節捏得發白:“這和我們之前掌握的情報完全不符——他們什麽時候滲透到基因項目裏的?”


    “三個月前,離星科研船的備用能源模塊失竊。”賽倫調出一段監控錄像,畫麵裏,穿白大褂的地球人正將銀色裝置塞進運輸箱,“現在看來,那是他們竊取技術的第一步。”


    “所以我們需要主動出擊。”林峰的聲音突然拔高,他意識到自己在發抖,用力按住桌沿,“暗影議會的老巢在獵戶座懸臂的廢棄空間站,他們以為我們隻會被動防禦——但如果我們組建聯合突擊隊,用離星的隱形技術突破防線,就能在他們啟動最終計劃前摧毀實驗室。”


    會議室陷入沉默。


    李將軍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地球軍官,其中一位上校猛地站起來:“林博士,這太冒險了!我們連對方有多少兵力都不清楚,貿然進攻等於送死!”


    “但我們有他們沒有的東西。”艾麗婭走到林峰身邊,她的手輕輕覆在他手背,矽基皮膚的涼意透過手套傳來,“融合實驗的缺陷。他們的士兵情感退化,但我們的戰士,能為彼此犧牲。”


    她調出另一組數據,綠色曲線在全息屏上跳動:“礦場的97號樣本雖然服從性100%,但遇到同類攻擊時,戰鬥反應會下降73%——因為他們沒有‘戰友’的概念。而我們的突擊隊,地球人和離星人互為弱點,也互為護盾。”


    賽倫的指尖劃過星圖,停在閃爍的紅點上:“離星的隱形護衛艦可以護送你們到空間站外圍,我們的戰士熟悉矽基能源的漏洞,能在三分鍾內切斷他們的防禦係統。”


    李將軍沉默了片刻,突然抓起桌上的戰術平板:“老周,調第七特勤隊和離星第三軍團的聯絡官過來。”他抬頭時,眼底的冰碴子化了,“林博士,給我你的作戰計劃,要具體到每一步的風險評估。”


    籌備的三天像被壓縮的雪塊,每分每秒都緊繃著。


    物資庫裏,地球的電磁步槍和離星的粒子束武器被重新校準,機械師小吳舉著離星的能量核心直撓頭:“這玩意兒怎麽和咱們的供能係統對接?”離星工程師卡隆沒說話,直接用矽基手指按在核心表麵,藍色光紋順著他的手臂爬進接口,“現在可以了。”小吳瞪大眼睛,核心的嗡鳴聲突然變低,“靠,原來要生物識別?”


    訓練場上,地球士兵和離星戰士背靠背做戰術演練。


    下士陳陽被離星戰士的尾鰭掃倒第三次時,終於吼了出來:“你們能不能別突然從地麵結晶出冰刺?我們又不是矽基,會摔斷腿的!”艾麗婭笑著走過來,指尖在雪地上劃出淡藍色的紋路:“試試用這個頻率跺腳。”陳陽半信半疑地抬腳,雪地突然像彈簧般彈起,把他托到離星戰士的肩頭,“靠,還能這樣?”


    心理疏導室裏,林峰看著隊員們填的壓力量表,眉心擰成結。


    心理學教授王敏拍了拍他的肩:“他們不是害怕死亡,是害怕拖累隊友。”她轉向正在調試神經接口的艾麗婭,“離星人有情緒共享技術嗎?”艾麗婭眼睛一亮:“我們的共情觸須可以傳遞基礎情感——但需要雙方自願。”


    那天深夜,訓練館的燈光格外柔和。


    地球士兵和離星戰士麵對麵坐下,離星人的觸須輕輕搭在人類手背。


    陳陽先是僵硬,接著瞪圓眼睛:“我...我能感覺到卡隆在想什麽?他擔心自己的結晶武器會傷到我?”卡隆的皮膚泛起粉色(後來林峰才知道,那是離星人的愧疚色):“你的心跳很快,我怕動作太猛。”


    出發前夜,林峰站在駐地頂樓的觀測台,雪停了,星空像被擦過的玻璃。


    艾麗婭的觸須輕輕纏上他的手腕,“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去。”她的聲音裏帶著歉意,“離星議會需要我留守,監控他們在母星的動向。”


    林峰轉身,看見她眼裏映著銀河的光:“等我們回來,要一起完成那篇未完成的論文。”他摸出掛在頸間的芯片掛墜——那是礦場帶回來的半片,“上麵刻著我們的實驗數據,等摧毀了暗影議會,它就是跨種族合作的紀念碑。”


    艾麗婭笑了,矽基皮膚泛起溫暖的金色:“我等你。”


    清晨五點,聯合突擊隊在停機坪集合。


    李將軍給每個隊員別上地球的星條徽,賽倫為離星戰士係上代表團結的銀鏈。


    林峰檢查著戰術頭盔的通訊頻道,聽到陳陽在頻道裏嘟囔:“卡隆,你尾巴別掃我腿——哎哎,幫我調下熱成像?”卡隆的聲音帶著笑意:“你頭盔的紅外模式更適合矽基能源,我幫你切過去。”


    運輸艦的引擎開始轟鳴,尾氣融化了周圍的積雪。


    林峰最後看了眼指揮部的窗戶,艾麗婭的影子在玻璃後晃動,像朵不會熄滅的星。


    當運輸艦衝破雲層時,夜色還未完全退去。


    下方的雪地泛著冷光,像塊巨大的鏡子,映出艦腹下那支由地球和離星標誌組成的隊伍。


    他們正朝著獵戶座懸臂的方向航行,那裏的黑暗中,暗影議會的空間站正亮著詭譎的紅光,像隻等待獵物的眼睛。


    而在運輸艦的艙室裏,陳陽突然拍了拍卡隆的肩:“哎,你說咱們要是真贏了,能不能去地球吃火鍋?我老家的辣鍋,保證辣得你矽基結晶都冒熱氣。”卡隆的皮膚泛起好奇的紫色:“火鍋?是能產生熱能的社交儀式嗎?我需要提前準備抗高溫塗層嗎?”


    通訊頻道裏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混著引擎的嗡鳴,像首不太整齊卻足夠響亮的戰歌。


    夜色漸深時,運輸艦的導航屏上,那個閃爍的紅點越來越清晰。


    突擊隊的隊員們檢查著武器,調整著呼吸,每個人的目光都鎖定在前方的黑暗裏——那裏有他們必須摧毀的威脅,也有他們必須守護的未來。


    而在黑暗的更深處,暗影議會的基地正沉睡在星塵中,全然不知,一支由信任和勇氣鑄成的利劍,正劃破長夜,向它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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