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你冷靜一點!”朱琳清被他逼得連連後退,後背抵在了冰冷的實驗台上,“這件事……這件事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二叔家的人……朱浩他怎麽敢!他怎麽敢做出這種事!”


    她語氣中帶著真實的驚慌與憤怒,似乎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冷靜?”張帆怒極反笑,“九轉還魂丹對我意味著什麽,你比誰都清楚!那是我的全部!你們朱家,從我踏入海城的那一刻起,就在算計我!你母親逼我走,現在你堂弟來偷我的成果!你們演的是哪一出戲?”


    朱琳清嘴唇哆嗦著,想解釋,卻發現一切言語在鐵證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聯姻的事……我很抱歉,我之前就想跟你解釋……”


    “解釋?”張帆打斷她,聲音裏充滿了厭惡,“解釋蘇炳是你深思熟慮的選擇,還是解釋你們朱家需要蘇家的勢力來鞏固地位?這些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知道,我的丹方被你朱家的人偷了!”


    張帆心中一片冰涼。


    “不,不是的!”朱琳清用力搖頭,眼中泛起水光,“丹方的事,我真的毫不知情!如果我早知道……我絕不會讓他得逞!我馬上去找我父親,我去找二叔!朱浩他……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付出代價?”張帆的語氣充滿了嘲諷,“你們朱家的人,會真心處理自己人?別開玩笑了。朱浩現在恐怕已經在某個地方慶祝了,拿著我的丹方去邀功領賞,換取他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他每一個字都像鞭子一樣抽在朱琳清的臉上,讓她無地自容。


    “朱琳清,你以為你上次在你母親麵前說了幾句硬話,就能撇清關係嗎?就能讓我相信你和他們不一樣?”張帆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另一種策略罷了。穩住我,然後讓你們自己人更容易下手。”


    “我沒有!”朱琳清失聲喊道,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他會這麽做!張帆,你相信我,我……”


    “相信你?”張帆看著她,眼神銳利得仿佛能洞穿她的內心,“我憑什麽相信你?憑你們朱家一次又一次的算計?還是憑你現在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實驗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降至冰點。兩人之間那道本就存在的裂痕,在這一刻急劇擴大,深不見底。曾經可能存在過的最後一絲溫情與信任,也隨之徹底崩塌。


    朱琳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看著張帆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失望與憎惡,心如刀絞。她知道,無論她再說什麽,張帆都不會再相信了。


    “給我一點時間,”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我一定會查清楚,把丹方追回來。朱浩,我不會放過他。”


    張帆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丹方,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拿回來。至於朱浩,那是你們朱家的事,與我無關。”


    他頓了頓,補充道:“疫苗的研製,我會繼續。但不是為了朱家,也不是為了任何人,隻為了我自己想做的事。”


    這番話,徹底劃清了界限。


    朱琳清的身體晃了晃,臉色更加蒼白。她明白張帆話裏的意思,從今往後,他們之間,再無瓜葛,隻剩下最純粹的、冷冰冰的利益與責任。


    “你……”她還想說什麽,卻被張帆打斷。


    “你走吧。”張帆轉過身,不再看她,聲音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我需要安靜工作。”


    朱琳清站在原地,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她知道,有些東西,一旦破碎,就再也無法複原。


    許久,她才邁著沉重的步子,慢慢轉身,離開了這個曾讓她抱有一絲希望,如今卻隻剩冰冷絕望的實驗室。


    張帆沒有回頭,他重新走到操作台前,撿起被自己摔在地上的白大褂,隨意地搭在椅背上。然後,他打開了另一台電腦,調出了關於新型病毒的所有數據資料。


    九轉還魂丹,內鬼,病毒疫苗。


    他的目標,從未如此清晰。至於其他,都與他無關了。


    地下實驗室的空氣依舊沉悶。


    張帆麵無表情,將存有原始單方代碼的加密u盤拖拽到電腦屏幕上的粉碎程序圖標中。確認,再確認。進度條走過,數據徹底消失。屏幕幽幽的藍光映照著他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唯有眼底深處,藏著一絲陰鷙。


    他沒有片刻停頓,指尖在另一台電腦的鍵盤上飛速敲擊,一行行新的代碼在屏幕上重組、排列。一個全新的單方架構逐漸成型。與原始單方相比,這個改良版多了一味藥材——血竭。


    “血竭,性平,味甘鹹,入心、肝經,活血定痛,化瘀止血,生肌斂瘡。”他低聲念出藥典上的記載,聲音平緩,聽不出任何情緒。然而,在他構建的複雜藥理反應中,這味看似尋常的血竭,在與其他特定成分以特定方式配伍後,會緩慢釋放一種難以察覺的毒性。短期服用,能迅速增強體力,改善循環,造成藥效顯著的假象。長期以往,則如跗骨之蛆,一點點侵蝕服用者的根本。


    這才是他為朱家精心準備的“回禮”。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端詳著屏幕上最終定稿的單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像投入石子的古井,卻旋即恢複平靜。他抬眼,望向實驗室角落裏那個不起眼的監控探頭,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個弧度。


    “好好享用。”他對著空氣,也對著那個探頭,無聲地說。


    與此同時,朱氏集團頂層會議室,一場決定集團未來的董事會正在激烈進行。長條會議桌旁坐滿了朱家的核心成員以及幾位持股董事,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我決定,九轉還魂丹,即刻啟動全麵生產,三日後,正式推向市場!”朱琳清坐在主位,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決。她一夜未眠,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卻強撐著精神。


    話音剛落,會議室便響起一片壓抑的議論聲。


    “琳清,這太冒險了!”一位頭發花白的朱家長輩率先開口,他是朱琳清的三叔,朱文海,“新藥上市,流程何其複雜?臨床三期數據雖然樂觀,但觀察期還不夠,萬一出現未預料的副作用……”


    “三叔,現在是非常時期。”朱琳清打斷他,“病毒仍在蔓延,市場對特效藥的需求刻不容緩。張帆的單方我看過,藥理清晰,短期臨床效果顯著。我們多等一天,就意味著更多人受苦,也意味著給競爭對手留下更多時間。”


    “可這畢竟是張帆的單方!”另一位董事皺眉,“他現在和我們朱家……這種關係,他的東西,能百分百信任嗎?”


    這個問題像一根刺,紮在朱琳清心頭。她麵色不變:“單方已經過我們內部技術團隊的反複驗證,確認無誤。藥材采購、生產流程,也將由我們全權把控。這一點,各位不必多慮。”


    她看向坐在她下首不遠處的集團技術總監,周明翰:“周總監,生產線的情況如何?”


    周明翰,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戴著金邊眼鏡,神色一向沉穩。他推了推眼鏡,回答道:“大小姐放心,生產線已經按照原始單方工藝調試完畢,所有原材料也已到位,隻要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全線投產,產能足以滿足初期市場需求。”他的語氣平靜,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好。”朱琳清點頭,“各位叔伯董事,原始單方是張帆的心血,這點毋庸置疑。但現在,它掌握在我們朱家手裏。我們用它來救人,用它來重振朱氏,這是陽謀,不是陰謀。”


    她站起身,雙手撐在會議桌上,身體微微前傾:“我理解各位的顧慮。但商場如戰場,戰機稍縱即逝。九轉還魂丹是我們朱家翻身的唯一機會,也是目前唯一能有效對抗病毒的希望。提前上市,搶占市場,我們才能掌握主動權!”


    “如果出了問題,這個責任誰來負?”朱文海依舊憂心忡忡。


    朱琳清直視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來負。”


    她的話擲地有聲,會議室內的議論聲漸漸平息。眾人看著她,這個曾經不被看好的朱家大小姐,此刻展現出的魄力與擔當,讓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


    “我同意琳清的提議。”一位一直沉默的資深董事緩緩開口,“風險的確存在,但機遇更大。朱家,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蹉跎了。”


    “我也同意。”


    “附議。”


    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小。朱琳清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技術總監周明翰的臉上。他正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似乎在沉思。當朱琳清的目光移開的瞬間,周明翰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向上彎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笑意,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既然多數董事同意,那就這麽定了。”朱琳清坐下,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即刻通知下去,生產線全速運轉,營銷部門配合,三日後,九轉還魂丹,全球同步上市!”


    “是!”幾位執行董事應聲。


    會議結束,眾人陸續散去。朱琳清獨自坐在空蕩的會議室裏,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她沒有退路。她必須贏,為朱家,也為自己。


    她沒有注意到,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的周明翰,在關上門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變得清晰了幾分。


    張帆關閉了電腦,起身,將那件隨意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重新穿上,扣好了每一顆扣子。


    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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