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骨頭此刻溫潤如玉,表麵的朱砂太極圖停止了轉動,卻比之前更加鮮紅,像是沁入了鮮血。金光散去,可那股神聖威嚴的氣息,依舊在地宮中若有若無地縈繞。


    他有一種直覺,這東西的用法,絕不僅僅是剛才那樣粗暴的能量傾瀉。


    “給我。”朱淋清突然伸出手,她的手不再顫抖。


    張帆抬眼看她。


    “給我。”她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裏帶著一種不容辯駁的意味,“剛才……我好像聽到了什麽。”


    張帆沒有多問,將那半截巫神骨遞給了她。


    就在朱淋清的手指觸碰到巫神骨的瞬間,異變再次發生!


    她渾身劇烈一顫,雙眼猛地圓睜,瞳孔瞬間渙散。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喂!”張帆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懷裏的軀體冰冷而僵硬,朱淋清的臉上血色盡褪,嘴唇無聲地開合,像是在訴說著什麽無聲的語言。她的身體在微微抽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黃沙……無盡的黃沙……


    ……神廟……哭泣的子民……


    ……黑色的甲蟲,從血肉中啃噬生命……那是詛咒……


    ……以身為器,納萬蠱入體……我即牢籠……


    ……我的歌聲,是最後的鑰匙……藏在鎮魂之歌裏……


    破碎、混亂的畫麵,裹脅著無盡的悲哀與決絕,洪流一般衝刷著朱淋清的意識。她看到一個頭戴黃金麵具的公主,在萬民的哀嚎中,一步步走上祭壇。她看到公主揭下麵具,露出一張絕美的臉,然後微笑著,將一隻猙獰的黑色蠱蟲,按入了自己的心口。


    “咳……”


    一聲痛苦的呻吟從朱淋清喉嚨裏溢出,她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像是溺水之人重返水麵。


    “你看到了什麽?”張帆扶著她,沉聲問道。


    “記憶……是巫神骨的記憶。”朱淋清的聲音沙啞,“一個古埃國公主的記憶。她為了拯救被蠱毒瘟疫侵襲的子民,自願與最強的蠱蟲融為一體,將自己變成了鎮壓所有蠱毒的‘容器’。”


    她的語速極快,似乎急於將腦海中那些翻湧的畫麵傾瀉出來:“這巫神骨,就是她的指骨!她臨死前,將解開蠱毒的方法,藏在了一首‘鎮魂歌’裏。但那不是歌,是一幅圖,一個咒陣!”


    張帆的心髒重重一跳:“咒陣?什麽咒陣?”


    “我不知道……但我記得它的樣子!”朱淋清的眼神裏透著一絲狂熱,“我能畫出來!”


    她掙脫張帆的懷抱,從口袋裏摸索出一支防身的戰術筆,然後環顧四周,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一塊相對平整的地麵上。


    “這裏!”


    她蹲下身,不再有任何猶豫,手腕翻飛,憑著腦海中那清晰的可怕的記憶,在積滿灰塵的石板上迅速勾勒起來。


    那是一個極其繁複的圖案,混合了古埃國的象形文字和某種道家的符籙結構,線條詭異而扭曲,充滿了不祥的氣息,卻又隱隱透著一股鎮壓一切的威嚴。


    張帆站在一旁,看著那個由無數個扭曲符號構成的咒陣慢慢成型,眉頭越皺越緊。他能感覺到,隨著咒陣的完善,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滯起來,一種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


    這個咒陣,有問題。


    “畫好了!”十幾分鍾後,朱淋清直起身,長出了一口氣。她額上的汗水混著灰塵,看起來有些狼狽,但雙眼卻亮得驚人。


    “然後呢?”張帆問。


    “引骨入陣。”朱淋清指著咒陣中心一個酷似眼睛的符號,“將巫神骨放在這裏,然後用力量激活它,就能找到真正的‘解’。”


    張帆沒有立刻行動,他盯著那個咒陣,內心的不安愈發強烈。掌心的咒印,又開始隱隱作痛。


    “怎麽了?”朱淋清催促道,“快啊!我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地宮深處,似乎傳來了某種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不能再等了。


    張帆做出決斷,他走到咒陣中心,深呼吸,將那半截巫神骨小心翼翼地放入了那個“眼睛”符號之中。


    嗡——


    巫神骨與咒陣接觸的瞬間,整個圖案都亮了起來,一道道血紅色的光芒,順著刻痕在地宮地麵上流淌,仿佛活物的血管。


    “就是現在!用你的力量!”朱淋清喊道。


    張帆沒有遲疑,催動體內殘存的力量,再次引向掌心的咒印。他抬起手,準備將力量灌入咒陣。


    然而,就在他的力量即將觸及巫神骨的刹那——


    噗!


    張帆如遭雷擊,身體猛地一弓,一口鮮血毫無征兆地噴了出來,灑在眼前的咒陣上。


    “呃啊!”


    劇痛!難以言喻的劇痛從掌心傳來!那不是灼熱,而是一種狂暴的、撕裂般的排斥力!他掌心的咒印與巫神骨的力量,像是兩股互不相容的洪流,在他的體內猛烈衝撞!


    咒陣上的紅光,在接觸到他血液的瞬間,發出了“滋滋”的聲響,如同烙鐵燙入冰水,然後迅速黯淡下去。


    失敗了。


    不,是排斥!他的血脈,他的力量,與這巫神骨代表的體係,根本無法相融!


    “怎麽會……”朱淋清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她看著癱倒在地的張帆,喃喃自語,“為什麽會這樣……”


    張帆捂著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內髒的劇痛。他的意識有些模糊,隻覺得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那股排斥力瘋狂地消磨、撕裂。


    完了。


    就在他意識即將沉淪的瞬間,一個身影猛地撲了過來。


    是朱淋清。


    她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一把抓住張帆還在淌血的右手手腕,然後,做出了一個讓張帆驚駭欲絕的舉動。


    她抓起地上的巫神骨,用尖厲的指甲在骨頭上刮下一些粉末,灑在張帆手腕的傷口上。


    “你幹什麽!”張帆怒喝,想要掙脫,卻使不出力氣。


    朱淋清沒有回答。


    她低下頭,在張帆不敢置信的注視下,張開嘴,一口咬住了他淌血的手腕!


    溫熱的血液混著冰冷的骨粉,被她毫不猶豫地吞入喉中。


    她的動作帶著一種原始的、不顧一切的瘋狂。


    做完這一切,她才抬起頭,滿是血汙的嘴唇,對著張帆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爺爺說過,張家血能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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