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韻居的晨霧還沒散盡,老斬的刀刃就劈開了寂靜。


    鋒利的玄鐵刀每落下一次,案板便發出沉悶的轟鳴,震得窗欞上的薄紙簌簌發抖,連簷角銅鈴都跟著叮當作響。晨露順著竹葉滑進灶台裂縫,在蒸騰熱氣裏化作虛無。


    周元揉著惺忪睡眼推開廚房門,撲麵而來的是混合著靈肉腥氣與稻米清香的古怪味道。


    老斬正弓著背站在案板前,玄鐵刀在他手中如同活物般翻飛,卻在靈豬皮上撞出一連串火星。案板上深淺不一的刀痕縱橫交錯,像極了被雷暴肆虐過的焦土:\"老鍋你看看!這靈豬皮比老子的刀鞘還硬,你從哪兒弄的次品食材?\" 他扯著嗓子吼著,鬢角白發隨著動作劇烈晃動。


    蒸汽突然從蒸籠裏噴湧而出,老鍋的青銅鏟柄從白霧中探出頭。


    這個身形臃腫的煉器師抹了把臉上凝結的水珠,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灶台邊緣,震得灶上鐵鍋嗡嗡作響:\"放屁!這是東境兵器養老院的退休靈劍養的靈豬,吃鐵鏽長大的 ——\" 話音未落,蒸籠蓋突然被一股無形劍意掀飛,裹著靈氣的靈米糕如同炮彈般彈射而出,\"啪嗒\" 砸在老斬腰間刀鞘上,濺起細碎的桂花蜜,\"看見沒?連米糕都帶著劍意,比你切的肉片有嚼勁多了!\" 米糕表麵的紋路竟隱隱呈現出劍招軌跡,在晨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小芽蹲在灶台邊,用櫻花紋給滅世刀的虛影係上嶄新的火鍋圍裙,刀刃上的凶紋居然乖乖地蜷成了花邊:\"刀爺爺別生氣,小芽給你做了鏽劍味的~\" 滅世刀的虛影發出無奈的嗡鳴,刀刃卻偷偷卷起塞進刀鞘。


    天機算盤的算珠突然從周元口袋裏蹦出來,在廚房中央拚出巨大的箭頭,指向東方:\"東境傳送陣已激活,兵器養老院的退休靈劍們正在用劍穗掃落葉,再不去,他們連你的火鍋桌布都要劈成劍穗了!\"


    靈器界東境的傳送陣落在一片麥田中央,生鏽的劍刃組成的籬笆在風中輕顫。


    每片劍葉都掛著晨露,折射出冷冽的銀芒,像極了老斬刀鞘上斑駁的鏽跡。這些曾飲過妖魔鮮血的利刃,如今卻被歲月磨成了守護麥田的籬笆,偶爾還能看見劍身上未褪盡的咒文,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小芽剛踩進麥田,腳下的麥穗突然化作短劍,齊刷刷立起,自動排成整齊的歡迎隊列。


    但劍尖卻都朝著老斬,刃身上的符文亮起微光:\"是斬龍刀大人!當年您在靈界戰場的劍穗,我們還留著當稻草人呢!\" 這些退役的兵器們,聲音裏帶著曆經滄桑的沙啞,卻又充滿著對往昔榮光的懷念。


    老斬的刀刃突然繃直,刀身上的龍紋罕見地泛起紅光,仿佛被喚醒的記憶在燃燒。


    它清了清 \"嗓子\",帶著幾分不自在道:\"咳,都是老黃曆了... 你們現在砍麥子的姿勢比砍魔修還利落。\" 話沒說完,遠處的兵器養老院傳來一聲轟鳴,大地微微震顫。無數機械臂從屋頂伸出,抓著退休靈劍往齒輪裏塞,金屬碰撞聲此起彼伏,像是一首雜亂的退役兵器交響曲。


    \"奶奶的!又是齒輪咒!\" 老斬的刀刃騰空而起,\"東境的老夥計們退休後連劍鞘都沒了,拿什麽抵抗?\" 刀身劈開麥田裏的機械傀儡,卻發現傀儡關節處纏著的不是滅世刀紋,而是退休靈劍的劍穗。


    周元這才看清,兵器養老院的建築是把巨大的斷劍,劍柄處掛著 \"兵器退休所\" 的木牌,劍身裂縫裏長出的不是鐵鏽,而是金燦燦的麥穗。但此刻,機械臂正將退休靈劍的劍刃磨成齒輪,劍穗被扯下來當傳送帶,就連看門的鏽劍都被改造成了齒輪軸承。


    \"住手!\" 老鍋的鏟柄在空中劃出銀亮弧線,眨眼間化作直徑三尺的青銅大鍋,倒扣在轟鳴的機械臂上。鐵鍋表麵浮現金色篆文構成的食神印,沸騰的靈牛油如活物般順著齒輪縫隙鑽入,竟讓冰冷的機械臂跳起了節奏詭異的鍋莊舞。老鍋晃著圓滾滾的肚皮,鐵鏟敲得鍋沿叮當響:\"你們魔修腦子鏽了?連退休靈劍的劍穗都偷,不怕遭天譴?\"


    機械魔修的首領踏著齒輪鏈條組成的階梯,從劍柄頂端緩緩現身。


    他全身覆蓋著寒光凜冽的齒輪鎧甲,每片甲胄都刻滿詛咒符文,胸口嵌著半塊泛著幽紫光芒的滅世刀惡念碎片。


    首領抬手時,機械臂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他猩紅的眼眸掃過兵器養老院的方向:\"兵器就該戰鬥!看看你們這些廢物 ——\" 他突然指向老斬,後者正用寬大的刀背給白菜切絲,\"上古斬龍刀成了切肉刀,破魔劍在削土豆皮,靈界的威嚴何在?\" 首領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顫,無數齒輪從地下鑽出,組成巨大的鎖鏈朝著養老院延伸。


    老斬的刀刃突然發出龍吟,刀鞘上的斬龍紋與兵器養老院的斷劍共鳴,麥田裏的退休靈劍紛紛出鞘,劍穗在風中組成 \"退\" 字:\"威嚴?老子當年砍夠了魔修,現在就愛聽小芽啃米糕的吧唧聲!\" 刀刃劈開機械首領的齒輪盾,卻發現盾牌內側刻著退休靈劍的編號。


    反轉來得猝不及防 —— 機械首領的鎧甲裂開,露出裏麵穿著退休劍穗編織的毛衣的老者,胸前掛著 \"兵器養老院院長\" 的木牌:\"我們... 我們是被黑市主人的殘片威脅!他說不改造靈劍,就曝光兵器養老院用鏽劍種麥子的秘密...\"


    小芽的櫻花紋輕輕落在老者胸前的碎片上,齒輪咒印發出 \"叮\" 的脆響,化作無數小劍穗飄落在麥田裏。退休靈劍們突然蘇醒,劍刃上的鏽跡褪去,露出當年征戰的榮光,卻又紛紛自動卷刃,變成收割麥子的鐮刀:\"罷了,比起砍殺,還是喜歡聞麥子香。\"


    老鍋的鏟柄敲了敲老者的腦袋:\"早說嘛!老子的火鍋底料能除鏽,保證讓你們的劍穗比當年還亮 ——\" 鏟麵突然翻出張菜單,\"不過先說好,你們的鏽劍麥得管夠,小芽愛吃麥香米糕。\"


    兵器養老院的地下密室裏,周元發現了初代守護者的留言:\"東境的老夥計們,把劍穗編成了麥穗,把刀刃磨成了犁鏵。真正的威嚴,不是刀刃的鋒利,而是選擇鈍去的勇氣。\" 旁邊畫著老斬和老鍋在廚房拌嘴的簡筆畫,配文:\"就連斬龍刀,也該嚐嚐麥子的甜。\"


    返程的傳送陣在麥田深處,退休靈劍們用劍穗為小芽編了頂草帽,櫻花紋落在劍穗上,竟讓每片劍葉都開出了粉色的麥穗花。


    老斬的刀刃突然發出蜂鳴般的輕顫,暗紅色刀身泛起漣漪狀的紋路,將遠處機械傀儡的殘骸折射成詭譎的鏡麵。


    那些齒輪表麵布滿的滅世刀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一縷縷麥穗香蠶食,金色麥芒刺破符咒時,甚至能聽見瓷器碎裂般的清脆聲響。


    \"老滅的惡念碎片,怕是要被你們養成小麥精了。\" 老斬的青銅刀柄重重敲了敲周元後背,震得少年腰間的養劍葫蘆都跟著搖晃,\"不過這樣也好,老子的刀鞘再也不用怕齒輪咒 ——\" 刀刃突然定格成詭異的弧線,刀鐔處的饕餮紋竟吐出半截鏽蝕的鐵釘,\"前提是老鍋別再往火鍋裏加鏽劍麥,上次吃了拉肚子!\"


    話音未落,廚房方向傳來鐵鍋碰撞的巨響。老鍋的鑄鐵鏟柄裹挾著勁風甩來三塊靈米糕,糕點表麵還帶著灶台的餘溫,在空中劃出三道冒著熱氣的拋物線:\"胡扯!明明是你切的肉片太厚硌著胃了 ——\" 糕點精準砸在老斬刀身上,濺起的糯米碎屑卻在接觸刀身的瞬間化作點點熒光。


    就在這時,小芽突然拽住周元的袖口,少女發間的麥穗發飾無風自動。


    遠處麥田裏,原本散落的機械殘骸正在自動重組,齒輪咬合聲混著麥浪沙沙聲,拚湊出一台鏽跡斑斑的脫粒機。機身鐫刻的 \"退休兵器再就業\" 字樣被月光鍍上金邊,轉動的滾筒上,老斬的刀紋與麥穗圖案正完美交織。*


    * 暮色浸透鬆韻居的青瓦時,廚房門縫溢出的茶香已經凝成白霧,在地上蜿蜒成發光的字跡:\"東境的鏽劍麥粥煮好了,周元喝三碗去鏽氣,小芽喝兩碗長劍意 —— 老斬不準搶,你刀鞘上的麥穗印還沒刷呢。\" 字跡末尾還畫著個舉著鍋鏟的小太陽,墨痕裏滲出若有若無的粥香。


    周元踩著石階進院,竹簾被風掀起時,石桌上的麥香米糕正騰起嫋嫋熱氣。他目光掃過老斬倚在牆角的闊刀,刀鞘上新添的麥穗刻痕泛著溫潤的琥珀色,顯然是用靈氣精心打磨而成。老鍋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從灶台後轉出來,那柄總也洗不淨油漬的鐵鏟,此刻竟纏著段流光溢彩的劍穗 —— 正是上個月在北境療養院收編的退休靈劍褪下的穗子。


    忽然,掛在房梁上的天機算盤發出清脆的嗡鳴,算珠像被無形之手撥動,劈裏啪啦地蹦到周元掌心。七顆算珠排列成北鬥狀,浮現出淡金色的坐標:\"靈器界南境,戲台上的退休戲服在開兵器歌舞團,記得帶夠老茶的靈霧茶當花露水。\" 算珠表麵流轉著細密符文,末尾還綴著半滴虛影般的露珠,隱約能嗅到靈霧茶特有的苦香。


    小芽抱著新得的鏽劍草帽,在老槐樹下跳起了劍穗舞,櫻花紋與劍穗共鳴,竟讓飄落的槐花變成了會發光的小麥。


    老斬和老鍋還在為麥粥的稠度拌嘴,但周元知道,這種充滿煙火氣的吵鬧,正是讓所有退休靈器安心的理由。


    井底的鍾聲響起時,周元摸著斷柄吊墜,發現上麵的斬龍紋旁多了株麥穗,刀刃上的鏽跡竟泛著麥子的金黃。


    這一晚,鬆韻居的老槐樹第一次結出了劍穗形狀的槐花,花瓣落在小芽的草帽上,像極了退休靈劍們的溫柔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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