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退讓求團結則團結亡。


    當楊明以自身被“大蛇禦庭番眾”刺殺為突破口,點燃九裏地區老百姓心中的那把火開始,一場浩浩蕩蕩的百姓起義便就此拉開了序幕。


    編笠村中,光月壽喜燒作為村長,率先揭竿而起。


    “我們以鮮血扞衛榮耀!”


    這原本出自楊明之口的口號,在起義軍中的內涵發生了變化,是老百姓扞衛自己生而為人的權利和生存權的榮耀!


    誰也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力,能夠剝奪老百姓的自由和生存權,也沒有人能夠騎在老百姓的脖頸上肆意剝削他們的財富!


    當起義軍席卷之下,和之國九裏區域的頭山、博羅鎮、撿漏村、伊達港之類的村鎮和港口,紛紛響應光月壽喜燒這位前任和之國將軍的號召,加入到起義軍的隊伍當中。


    星星之火已然點燃,整個九裏區域,唯獨禦田城紋絲不動,沒有任何回應,與之形成了鮮明對比。


    光月禦田曾經是九裏區域的大名,這座以光月禦田為名的城市,更是整個九裏的首府之地,如今竟是沒有響應起義軍的號召,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相當滑稽的黑色幽默。


    楊明退居幕後,遠程指揮光月壽喜燒的起義軍。


    在楊明的授意之下,起義軍寧缺毋濫,對報名參軍的人員實行嚴格的篩選,排除掉意誌力不夠堅定、身體素質差的人選,並要求這些新參軍的新兵,白天訓練,晚上聽課,接受思想改造。


    同時,楊明將賓茲、修佐、修恩三人調回來,安插在起義軍之中,他們雖然不領兵,卻擔任著指導員的工作,負責整理起義軍的訓練綱要,以及思想改造的工作。


    編笠村。


    這一天晚上,小紫已經褪去了往日裏的和服,穿上一身灰撲撲的軍裝,和其他起義軍士兵一同接受思想改造。


    小紫並未和起義軍領袖光月壽喜燒相認,也並未重新拾起光月日和這個姓名,仍舊是以小紫的名義參軍入伍,這對於普通人而言,無異於是一件十分振奮人心的事情。


    在老百姓看來,喲,你瞧,就連咱們國家當之無愧的第一花魁都參與起義軍,顯然咱們的起義軍深得民心啊!


    講台上,賓茲換上一件樸素的衣物,板著一張麵孔,實則心裏有些慌。


    自從加入楊明麾下以來,賓茲的表現無法與艾恩相提並論,大多數時候都是作為基層指揮人員,鮮少有被楊明委以重任的時候。


    在賓茲這次走馬上任之前,楊明已經交待過他們,思想改造工作將是起義軍最為重要的一項工作,一點都馬虎不得。


    “要有信心,加把勁兒,我一定不會辜負前輩的期望!”


    賓茲默默地攥緊拳頭,在心底裏為自己加油鼓氣。


    他翻開楊明編著的課本,向在座的起義軍士兵開始講解。


    “在和之國的舊社會中,世家和武士集團對於老百姓進行殘酷的經濟剝削和壓迫,使得老百姓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吃不飽飯,穿不上新衣,養不起娃,買不起房,老百姓每天忙忙碌碌,一天所得大半數都會通過直接和間接的方式,流入到世家和武士集團手中,唯有一小半留在老百姓兜裏,隻能勉強糊口飯吃。”


    “百獸海賊團的到來,並沒有改善這一狀況,一方麵是瓦解了武士集團,以海賊作為暴力保證,另一方麵是與世家沆瀣一氣,互相狼狽為奸,用更加殘酷的方式繼續對老百姓進行殘酷的剝削和壓迫。”


    這本由楊明編撰的課本,從淺至深地將和之國的社會解剖開來,血淋淋地展現在一眾起義軍的眼中。


    小紫心中一陣觸動,她這些年來,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自以為已經很了解和之國的情況,可到了此時此刻,才豁然明白,原來自己引以為傲的光月家,也同樣是騎在老百姓脖子上的食利階層。


    在和之國的社會中,普通老百姓不被看做是人,而是一件工具,一件耗材,甚至是一份燃料。


    老百姓是創造社會財富的主力,卻活得卑微,活得一文不值,甚至就連生存都極為困難。


    他們創造的財富,總是被各種名頭搜刮。


    就連他們存在本身,也是一種紅利。


    在和之國的這種社會氛圍之下,善良純真被當成了傻子,唯有拋下道德追逐金錢,才是人上人。


    “我們的起義事業是正義且正確的,我們不僅是要推翻百獸海賊團和黑炭大蛇的統治,更是要推翻陳腐落後的世家,創造一個人人平等、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學上的新世界!”


    當賓茲將課本中的最後一句話落下之際,小紫率先站起身來鼓掌。


    一眾起義軍相繼起身,掌聲如雷鳴般響起。


    看著一張張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年輕麵孔,賓茲心中同樣湧起了一股熱流,心中暗道:


    “前輩描繪的藍圖,絕對不會是可望不可及的夢想!”


    下課鈴聲響起,賓茲收拾課綱準備離去。


    忽地,身後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嗓音。


    “老師,請留步。”


    賓茲回過頭來,便見是小紫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裏。


    盡管身上灰撲撲的軍衣顯得有些肥大臃腫,可小紫本身就是天資麗色,就算沒有任何打扮,放在人群當中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就連同這件軍衣穿在她的身上,也沒有別人看起來的那樣土氣,反而有著別樣的魅力。


    “同學,有事嗎?”賓茲問道。


    小紫有些別扭地走上前來。


    在往常她都是習慣了走蓮花步,這是一種對女性十分苛刻的禮儀,需要腳尖點地,兩腳之間保持一定距離,以特定的方式走路,才能夠彰顯出女性的身材和苗條,有著一份獨特的美感。


    不過,在加入起義軍之後,這裏倡導人人平等,蓮花步被視作是舊社會對女性的迫害,被嚴令禁止,小紫想要恢複普通人的走路方式,多少顯得有些不太自然。


    好在,賓茲也沒有怎麽在意。


    小紫捧著課本,道:


    “老師,我想請問一下,這課本是由誰編撰的,我想要跟他深入淺出地探討一下。”


    這一點也不算是什麽秘密,楊明也沒有打算保密,賓茲便直白道出:


    “這是由我們的修羅大將編撰出來。”


    “謝謝老師。”


    得到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後,小紫如獲珍寶地抱緊著課本匆匆離去,腦海中全是楊明英明神武的形象。


    在編笠村,楊明的住所根本不是什麽秘密,那裏也並未有什麽海軍士兵守衛。


    或許,正如楊明所言:


    “我將老百姓視作手足,老百姓就是我最忠誠的衛士。”


    當來到大樓門前,小紫下意識地腳步放緩,懷揣著莫名的心緒走入大樓內。


    小紫將課本放在花籃上,輕輕地敲了敲屋門。


    “咚咚咚!”


    “請進。”


    屋內傳來楊明中氣十足的嗓音。


    聽到這話,小紫內心有些感動。


    她一向看人很準,而且在紅塵曆練多年,見慣了諸多男性醜陋的一麵。


    一般人身居高位之後,便很容易將自己視作高人一等,一言一行之中都會透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很少有人像楊明這般,不管外麵來者是誰,都會帶一個“請”字。


    小紫推門而入,見楊明早已“傷勢康複”,如今正背對著窗外月光,獨自一人秉燭奮筆書寫,直到聽到門外動靜,楊明才停下手中的筆墨,抬起一張俊朗的麵孔。


    冷硬的麵部線條勾勒出少年大將堅毅的性格,濃黑的眉毛之下是一雙深邃的雙眸,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緊抿。


    古人有言,居移氣,養移體。


    楊明就任海軍本部大將有一段時間,加上麾下勢力逐漸膨脹,手底下有上千名海軍士兵聽他號令,更有數萬名員工,小小年紀便已經有了幾分不怒而威的架勢,單單坐在那裏,便給人一種淡淡的壓迫感。


    見是小紫前來,楊明給她倒上一壺熱茶,開玩笑道:


    “是什麽風將和之國有名的花魁,半夜三更地吹到我這來了?”


    小紫先是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聽得楊明這番打趣的話,不由莞爾一笑。


    她將花籃放到一邊,取出思想改造的課本,道:


    “我聽老師講起,這課本是由您親自撰寫的,我有很多的疑問想要親自請教您。”


    小紫對楊明的稱呼,特意帶上“您”,而不是“你”,將自身的姿態擺的很低。


    楊明麵色肅然,連忙更正道:


    “當你加入起義軍的那一刻開始,你便已經脫下了舊社會的舊衣裳,成為我的同誌,無需如此客氣。”


    “同誌?”


    “沒錯,我們都是有著共同理想共同追求的人,我們人格上平等,也沒有職位尊卑,大家都是攜手一起奮鬥的同誌!”


    “可是,這樣一個新世界,實在是太夢幻,太理想化了,真的有可能實現嗎?”


    “隻要不失去你的崇高,整個世界都會為你敞開。”


    當楊明話音落下,小紫心頭巨震,瞳孔放大。


    有很多的疑問,似乎已經不用求教,已然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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