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礦務局的接收很順暢,沒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一個沉降範圍幾十平方公裏的老礦區,連雞肋都談不上,早就已經不是他們當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非得要摘的那個桃子。


    這些年真的是想扔扔不掉,拿在手裏又燙,沒有人想花那個‘冤枉錢’去整治。


    至於下麵那些失去了生活來源的礦工從來就沒有人關注過,哪怕一眼,反到是嫌棄的不行.


    不就是沒錢吃飯了嘛,一天天的就知道鬧,真特麽不懂事兒。


    賽馬礦區原來就是本市礦務局的一個分區,但地址並不在本市,而是在鳳城市賽馬鎮。


    賽馬鎮聲名不顯,基本上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地方,但是這裏的煤礦資源可是正經不小,富煤層也多,是個產好煤的地方。


    賽馬鎮的煤主要是集中在賽馬,武勝和紅石那一帶,但周邊也不少,是一個富積礦區。


    雖然說這個鎮子是鳳城的,但實際上它緊挨著本市,距離關門山水庫和湯溝直線距離最多也就十公裏,龍道溝老邊溝景區都在這一片兒。


    還有寬甸的天橋溝。到處都是楓樹,一到秋天漫山遍野紅成一片,小溪清澈見底,特別的漂亮。


    這地方是本市和丹東兩地的交界區,本市的礦區,本縣和丹東的寬甸鳳城四地交叉在一起。


    鳳城是縣級市,歸丹東管轄。


    鳳城還是挺出名的,有老牌國家級風景區鳳凰山,還有著名的摩天嶺。鳳凰山最高處有個箭眼,傳說是薛禮薛仁貴征東時留下的。


    鳳城最大的特點就是殺豬要剝皮,是豬皮的主產地之一,左鄰右近的市縣區人民都喜歡跑到這邊來買豬肉,便宜。


    張鐵軍小時候也坐夜火車跑過來背過豬肉。


    鳳城還是國內著名的養蠶基地之一,最大的柞蠶養殖區,所以盛產繭蛹這種高蛋白美食,每天拉蛹的車絡繹不絕。


    張媽當年還是小販的時候,沒少帶著張鐵軍到鳳城來拉繭蛹,還有丹東的洋杮子和草莓。這都是暢銷貨。


    那還是八幾年的事兒,八八年前後。


    看到賽馬就想到了鳳城,張鐵軍不由回憶了一會兒那個時候。那時候是真累呀,但是累的滿心歡喜,掙錢嘛。


    也正是那個時候,張媽帶著他到鳳城去丹東跑沈陽,接觸了批發物流零旦等等這些東西,給他打開了眼界。


    賽馬這個地方張鐵軍也是去過的,當然,是上輩子。


    上輩子,應該是在九七年的秋天,他那個時候還是和李秋菊在一起,他倆和幾個跑摩的的人一起到賽馬玩了幾天。


    裏麵有一個摩的司機就是賽馬幹溝子的,原來是煤礦工人,離了婚以後跑到礦區去跑起了摩的。


    那時候賽馬的國營煤礦已經要不行了,都在減產降薪,而私人煤礦正是熱火朝天朝氣蓬勃。這特麽也是個怪事兒。


    隻要有要不行了的國營企業邊上,肯定就有一群在掙大錢的私營老板。


    最關鍵的是,這些私營煤礦的老板們,還都是承包的國營礦段。九幾年還沒開始濫發采礦證。


    那時候張鐵軍到是對這邊的煤礦沒有太深的印象,但是對白峰劉明福屈洪良王孝利鄭連發這些著名的煤老板就有點如雷貫耳。


    在那個時候,開著悍馬三菱帕傑羅的煤老板就是成功人士的代表性人物。


    他們的那種不可一世,那種桀驁不馴目空一切的霸道和霸氣,那種蠻不講理的處事方式,還有和政府稱兄道弟的人脈,都被人口口相傳。


    這是一群稱王稱霸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的人,被他們欺負了就趕緊躲遠點莫出聲,以防被報複。


    那個開摩的的小黑個子天天和張鐵軍他們吹,就吹這些煤老板怎麽怎麽牛逼,怎麽怎麽凶殘,講這個怎麽幹倒了那個。


    這些事兒張鐵軍到是知道一些,甚至有些事兒比賽馬講的更要嚴重,更加殘忍,但他還是不大相信賽馬的話。


    能傳到社會上來的事兒,那基本上就不算什麽事兒了。


    就像山西那邊那些黑窯,那些被騙去的挖煤人,那些失蹤人口,那些為了搶礦動刀動槍的火並……張鐵軍撓了撓下巴。


    早就琢磨著要清理一下煤炭這一塊,一直也沒有找到機會,這一次是不是搞點事情出來?


    在這一塊想找事兒那簡直是太容易了,都不用花什麽力氣。


    這些掩藏在大山裏麵的礦洞,太容易催生罪惡了,好人來了都得變成魔鬼。


    “先組織組織把這邊全麵接下來,組織人手進行勘探測試,把礦上的職工這些都通知到位開個大會,先發兩個月工資穩定一下。”


    “開會說點啥?以後還挖不挖?肯定是得有人問這個。”


    “……往現在的礦洞裏裝地籠不用人啊?你還是打算另外雇別人幹?這不是現成的工人嗎?還全是自己人。”


    “他們會不會呀關鍵?”


    “培訓唄,又不是什麽高科技,那些農民工哪個學過建築了?再說這是要下到地底幾百米去施工的,你從外麵雇人他敢不敢?”


    “哦,對,這是個問題,我特麽聽說那邊最深有五六百米,太特麽深了,下去還能正常喘氣嗎?”


    “所以這些職工全是寶貝,明白吧?開會先發倆月工資讓大家的心情緩緩,然後給他們講一下要幹什麽。


    你和他們講,等現在的礦洞全部灌注以後,我們會對整個礦區的設備工具儀器進行升級改造,以後我們要科學挖煤。”


    “別的呢?沒啦?”


    “別的……員工福利唄,住房學校醫院,家屬的工作安排,就按照正常的標準聊唄,該有的大家都有,和其他職工一樣。”


    “那以前欠的工資呢?有的都欠了好幾年了。”


    “先算一算一共有多少吧,還有其他方麵的欠款這些,咱們雖然不差這點錢但是也不能當冤大頭,沈陽礦務局建設局那邊還是都要嘮一嘮的。”


    “夠嗆。”張冠軍打了個哈欠:“他們自己現在能不能吃飽飯都還不一定呢,不是一樣在裁人收縮?能拿出來錢早就拿了。”


    “那可不一定,現在裁人包括買斷的可不一定都是廠子沒錢,拖著工資不發的更不是肯定沒錢,這玩藝兒得挖,得擠。”


    “不好弄。”張冠軍搖著頭咂吧咂吧嘴:“賽馬呢?這邊你怎麽打算?我就聽了一耳朵說這邊現在雖然還在挖,但是也虧損。”


    “放特麽屁,這些人數一數都特麽該殺。說這話的人肯定位置不低,但是他肯定連礦區都沒去過,你信不信?”


    “信,我感覺也是。”


    張冠軍抓了抓頭發:“現在都是這麽個逼樣,弄一堆裝逼犯在上麵舞舞圈圈啥也不基巴懂,一通瞎基巴弄。”


    “賽馬這邊先放放,先把豎井這邊理順安排好,那邊兒的話……估計是沒這麽簡單。


    那邊小煤窯可不少,承包的盜采的,不是礦上的關係就是鎮上縣上的關係,都有人護著,是不少人的錢袋子。”


    “那你打算咋整?”


    “我先派點人過去摸摸,摸清楚了一兜剮了,從鎮上到市裏,再到丹東,我打算一個也不放過,所以得謹慎點兒。”


    “就一次機會。”張冠軍點了點頭:“有點風吹草動的再想抓可就難了。”


    “對,所以那邊先這樣,先把這邊處理好,那邊發個通知繼續正常生產就行了,讓礦長過來匯報一下工作。”


    張鐵軍笑著拍了一下張冠軍:“反正你也是一副基毛不懂混吃等死的樣子,不去礦區遭罪正好符合你的人設。”


    “我特麽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幹你一頓。”張冠軍咬牙切齒的比了比拳頭。


    “讓他們過來,給他們一個隻要好好幹你懶得去的印象,然後你順便觀察一下這裏麵有沒有可用的人,如果有那就最好了。”


    張冠軍點點頭。開玩笑是開玩笑,事情的輕重他肯定明白:“那邊路好走不?”他問了一句。


    張鐵軍吧嗒吧嗒嘴:“也還算行吧,不算難走,那邊下村都是砂土道,不下雨的話也就是灰大點兒。”


    “大車能進哪?”


    張鐵軍看了看張冠軍:“那你感覺拉煤是用什麽拉呢?”


    “滾基巴邊砬子吧,我特麽還不伺候了呢,”


    張冠軍把張鐵軍的煙拿起來揣進包包:“特麽給你幹活還得天天被你窩囊,老子不幹了,你特麽愛找誰找誰去吧。”


    張鐵軍哈哈笑起來:“你能不能講點理?你自己問的問題還是我的鍋唄?”


    張冠軍給了張鐵軍一根又直又粗的中指,回樓上去了。


    他到是也沒說錯,張鐵軍這邊動動嘴,他得安排一堆人和事,確實也是怪麻煩的,繁瑣。


    張鐵軍接了一個卜局長的電話,感謝了一番住房和辦公場地的安排,希望他早點回京城。


    “我感覺咱們的計劃大概率能批,”


    卜局長說:“那樣的話到時候主力都得搬去海南,所以現在這邊就有點不大好安排,你回來咱們也好商量一下。”


    “搬是搬,這邊該搞的也要搞,咱們以後肯定不可能隻有一個研究所一個中心,虧不著。”


    “那如果搬的話,設備不動?”


    “不動,你就放心大膽的安排,但是住房這一塊你可能和他們說好,現在隻是臨時居住,得等咱們那邊定下來了再決定怎麽分。”


    “海南那邊住房怎麽解決?”


    “都有,那邊的房子比京城多,更好安排。”


    “行,那我心裏就有底了,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快,馬上,也就是這幾天吧,我回去開會。”


    “行,那等你回來咱們見麵說。”卜局長安下了心,去琢磨章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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