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去和我媽說說。”徐大丫點了點頭。現在她能拿到莊河的工資,這邊又有工作給她,心裏一下子就踏實下來了。


    主要是那兩萬塊錢在兜裏,這比什麽都有用,這個年就不用愁了。


    要不然大過年的讓別人找到家裏來要錢,她還拿不出來,那這個年真就沒法過了,一家人都過不好。


    “老丫她姐是不是也叫大丫?”周可麗問張鐵軍。


    張鐵軍點點頭,周可麗就笑:“我就說嘛,怎麽就感覺怪怪的,還都姓徐。這可真是巧了。”


    “那,什麽老丫丫蛋的,咱們這有的是,找個幼兒園都叫出來好幾個。”王哥掐了煙,起來去櫃子裏翻:“我把這個月的給你,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這種事兒在廠裏並不少見,上花班的,有的就是掛個名,當班長的都經曆過,從這裏麵也能拿到好處。


    一個人身上哪怕就兩百,一個班組好幾十人呢,怎麽一個月也能弄個上千塊了。


    像上輩子張鐵軍在露天那幾年,他們班組小兩百人,班長一個月光是這個錢就有好幾千。


    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所以說不要輕易的瞧不起誰,你知道誰不聲不響的兜裏有貨背後有人?


    王班長直接給徐大丫拿了八百,讓她給寫了個收條,就寫已收到孫中科一月工資加獎金,簽上名字。


    徐大丫就看張鐵軍,張鐵軍點點頭讓她寫。有了這個收條誰來找老王他都理直氣壯,能省不少麻煩。


    兩口子嘛,媳婦來廠裏開爺們工資的在這邊並不少見,而且基本上都和賭錢有點關係。


    要不怎麽就說賭博這東西害人呢。


    咱們最英明的決策就是和賭毒兩事不共戴天。


    “那行了,這事兒就麻煩王哥了。”事情辦好了,張鐵軍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那我就回去了,咱們有時間再嘮。”


    “那可不容易了,你以後估計回都不回來了,誰能起到去,咱們這小地方出來你這麽個牛逼人物,說出去人家都不信。”


    “我就是當個兵,你們可別給我吹乎。”張鐵軍笑了笑:“大娘,走了啊,沒事去我媽那嘮嗑。”


    “不坐會啦?”王大娘笑了笑:“你媽現在也是大忙人兒,也是有陣子沒見過麵了,不是搬市裏去了嗎?”


    “店不是還在這嘛,她總回來。”


    張鐵軍帶著周可麗和徐大丫往外走,王班長和他老媽送到門口。


    “鐵軍兒。”徐大丫叫了一聲,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


    “不用想太多,”張鐵軍擺擺手:“以後就帶著孩子好好過,有機會了找個像樣的,莊河這邊你就不用尋思了,他改不了,你聽我的。”


    “嗯,我聽你的。”


    “那就回吧,你走過來這也得幾個小時了,孩子和你媽肯定也是擔心。回去好好合計合計,要是行的話過了年初六七你去市裏找我妹妹。”


    張鐵軍拉開車門拿紙筆,把小華的手機號寫給徐大丫:“你就說是我安排的。”


    徐大丫接過紙條看了看,小心的揣起來:“那這錢,”


    “讓你別想那麽多,你結婚生孩子我都沒到,算是我給孩子的,就這樣吧。火車橋下麵能不能過車?現在。”


    “能,天天有車走。”


    “那行,讓車送你回去,省著你得走好幾個小時,你也是夠勇的了。”


    她們家那邊屬於是大河河灣裏的三角地,出來進去隻能順著火車道走,雖然一路上也都有人家,但是火車道邊上都是荒山野嶺的,風特別大。


    她家再往前走一段就到南天門那邊了。


    夏天還好點,就是費點腳,冬天這出來一趟真是遭死罪了,那風夾著雪吹的眼睛都睜不開,嘎嘎冷。


    不要問張鐵軍是怎麽知道的,當年也是熱血沸騰嘛,有奔頭。


    “不用麻煩了。”


    “上車吧,明明有更快的你還非得遭罪走回去?以前也沒發現你挺強啊。”


    徐大丫笑了笑,搓了搓臉:“謝謝啊,真是沒想到。”


    “客氣,都應該的。那就趕緊上車走吧,有機會再見。”


    “你倆結婚啦?”徐大丫看了看周可麗,衝她笑了笑。


    “扯證了。”張鐵軍幫她打開車門:“盡量和你媽好好說說,去市裏你也算是有個穩定的工作了,在那邊幹住了還分房子。”


    “在市裏呀?”


    “嗯,就新華書店邊上,你自己過去了看吧。到時候把孩子戶口落過去直接在市裏上學不是挺好的?你父母也能跟過去。”


    “我回去商量商量。”徐大丫點點頭,深深的看了張鐵軍一眼,轉身上了車。


    等車開走了,張鐵軍這才也上了車,歎了口氣。


    一隻小手悄悄的伸到他腰上,掐住:“鐵軍兒,就沒點什麽和我說的?”


    “說啥?就是這麽個事兒讓我說啥?”


    “她。”


    “沒啥說的,我就是感覺她可憐,遇著這麽個玩藝兒。這不就是以前是朋友認識嘛,就算不認識遇到這種事兒我也能幫。”


    “是挺可憐的,女人真是的,活的好賴全看嫁啥人。太不容易了。”


    “這話讓你說的,男人活的好賴還不是要看娶啥人?都一樣,家又不是一個人的。”


    “那你娶我後悔不?”


    “還能反悔嗎?”張鐵軍呲個大牙一臉的驚喜樣子。


    “我弄死你。”周可麗撲過來就咬。


    蔣衛紅在前麵樂嗬嗬的開車。


    回到張媽店裏,那些個大姨該走的已經都走了,隻有吳姨和毛姨還在,張鐵軍心裏的壓力頓時就消散了。


    那是真應付不起,太能說了。


    “媽,他欺負我。”周可麗進屋就告狀。


    “他咋欺負你了?”張媽拉住兒媳婦的手笑著問。


    “他問娶我帶不帶後悔的。”


    “那不是你決定的嗎?你就說不帶唄。”張媽笑著把周可麗摟到懷裏稀罕。她是真喜歡這個兒媳婦兒,憨乎乎的還懂事兒。


    “鐵軍,去食堂看啦?”張爸問了一句。


    “嗯,轉了一圈兒,都準備差不多了,沒啥毛病。”張鐵軍點點頭,轉頭看了一圈店裏。


    現在這個小店吧,說句實話就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也就隻剩下一點情懷了。


    算了,不想了,張媽想留著就留著吧,在礦區一待幾十年,也是留一點念想,要是這個店沒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在這裏。


    “你這邊我告訴亞傑了,”張媽說:“亞傑和老五。我就知道他倆和咱家有禮,別人還有沒?”


    “有是有,”張鐵軍點點頭:“還是算了吧,那點禮還追著讓人還哪?反正以後也沒個麽來往了。”


    “那到也是。”張媽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那你那幾個小夥伴呢?不叫過來一起熱鬧熱鬧?以後再見麵怕也是沒那麽容易的。”


    張鐵軍抓了抓頭皮:“你告訴亞傑和老五了,那就應該都能知道了吧?還用我再通知?”


    “那能一樣嘛?像是你不想人家來似的。反正你現在也沒事兒,帶小秋去溜達溜達,串串門兒,估計以後也沒啥機會了。”


    張鐵軍想了想,往外麵看了看:“行吧,那就轉轉,也是有些年沒回來了。”


    其實他不太想出去。


    上輩子他在渝城一待幾十年,這邊的人基本上都斷了,回來這幾年他又一直忙在外麵奔波,和大家也沒有什麽來往。


    現在有的也就是那麽一點回憶。


    看看吧,看看也好。


    張鐵軍和周可麗又從店裏出來。


    走到老侯家小賣部,張鐵軍往裏麵看了一眼:“大爺,忙啊?”


    “不忙。我看著是你回來了,回來過年呐?”老侯頭笑著打開小窗戶和他說話:“進屋待會兒不?”


    “不了,給我拿盒煙吧,拿盒畫苑。拿三盒吧。”


    “你現在還抽這個?”老侯頭起來去拿煙:“這煙現在可配不上你了。”


    “也有一陣子沒抽這個了,外麵買不著。”張鐵軍給了錢:“侯麗回來沒?”


    “還沒呢,說是臘月二十九開始放假。回不回都一樣,現在在那邊幹的挺好就挺好,我也就放心了,比啥不強。”


    現在侯麗在物流公司那邊做的不錯,他這個人本來就機靈,現在已經是調度員了,算是中層幹部。


    一個月工資兩千多,也在沈陽分了房子,估計將來也就是在那邊處個對象結婚了。


    現在他反到是他家最出息的一個,收入最高還穩定。


    張鐵軍點了根畫苑,回味了一下這個味道,拉著周可麗順著馬路溜達。蔣衛紅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去哪呀?”


    “我同學家唄,小時候我天天去的幾家,也是有幾年沒見過麵了。”


    “你們男的就愛在外麵亂跑,我上學那會兒放學就回家,可老實了。”


    “我都不稀得說你,你那是老實嗎?你那是沒地方去。”


    咣咣挨了幾拳,舒坦了。


    田玲家是不能去了,她也不在家。張鐵軍往樓上她家那邊瞄了一眼,忍不住在心裏還有點回味。田玲還是蠻舒服的。


    順著樓前過來往上麵一棟中間樓洞中間那家,張鐵軍直接推門就走了進去。他家隻要屋裏有人從來不會鎖門,和在舍宅那個時候一樣。


    “喜子在家沒?”


    “在,誰呀?我靠。”


    “啥意思你?”


    “沒啥意思,進來來。你啥前回來的?”


    “前天。這是我媳婦兒,這是喜子。”張鐵軍拉著周可麗進屋:“這個你叫蔣哥就行。”


    進屋坐下,左右看看,啥也沒變。這個小地方就是這樣的,人也沒變,環境也沒變,和幾年前一模一樣。


    就是孩子都長大了,父母都老了。


    喜子這個人基本上除了上班都不怎麽出屋,閑著沒事兒就在家研究棋局。他從小就和他爸學象棋,一直到長這麽大沒變過。


    也不是為了啥,就是自己琢磨,當個樂趣兒。


    “你啥前結的婚?結婚沒?”


    “明天在咱廠食堂,中午十一點。能過來不?”


    “能,中午我和班長說一聲,出來吃個飯沒事兒,你都告訴誰了?”


    “我媽告訴亞傑和老五了,我這剛回來就來的你家。對了,不要禮啊,人來就行了,拿錢你就不用來了,咱們斷交。”


    “那就不拿唄,不花錢光吃飯還不好啊。”喜子笑起來。


    “那就對了,我就是尋思咱們幾個聚聚,要不然我都不告訴你們。”


    “行,聽你的。”喜子笑。


    他長的白白胖胖的小團臉,特別喜慶,個子也就是一米六多點,說他十五歲肯定沒啥毛病。


    兩個人從小學到技校一直是同學,一直到分配工作才算分開。可惜,這孩子也沒有幾年了,張鐵軍記著是零幾年他就沒了。


    那會兒他女兒剛剛兩歲,是得了什麽病沒有醫療技術那種,治不了。不是沒錢治。


    他和老五媳婦一前一後,都是這麽個原因。具體什麽病張鐵軍沒記住,他那個時候已經在渝城了,不過估計應該是白血病。


    “以後家裏有什麽事解決不了的都可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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