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給蔣衛紅指著路,說:“在南天門那邊,有點遠,也不知道為什麽跑那麽遠去開飯店,我也沒去過。”


    “那能找著嗎?”周可麗把扒了偽裝的小彤彤抱在懷裏稀罕,問了一句。


    “能,”小明說:“那邊現在開了不少小飯店,就在馬路邊上,好找。不過咱們得走東溝門,繞一下,南山那邊怕爬不上去。”


    “媽呀,”周可麗看了看張鐵軍:“從東溝門過去都是爬坡,能行啊?”她有點擔心安全。


    “有多遠?坡大不大?”蔣衛紅從後視鏡看了看張鐵軍,問了一句。


    “能有……十裏地呀?”小明想了想:“也就那樣吧,這邊坡到是不算大,就是彎多,全是小胳胳膊肘彎,得慢點走。”


    “有兩個坡挺長,”張鐵軍說:“不過這邊的坡危險性不大,危險的地方是南天門大坡上去以後山那邊。”


    “那邊老司機都不敢開。”小明點點頭:“年年翻車,不過出大事的到是不多。”大這邊隻要不出人命就不叫大事兒。


    “咱們車小,應該不至於。”翻的都是大車,貨車。


    “鐵軍,”蔣衛紅說:“我不攔你,咱們就往那邊走,但是如果我感覺不行了咱們就得回來,你不能強,行不?”


    “行。”張鐵軍點點頭,痛快的答應下來。他又不是傻,如果危險肯定不會往上硬衝,車上還有老婆孩子呢。別人家孩子。


    說話的功夫,車就已經順著鐵路隔牆走到了東溝門這邊,道口這裏冰雪已經把鐵軌和馬路的縫隙坑窪給填平壓實了,不像夏天那樣顛簸。


    路上還有行人,看到汽車過來遠遠的就躲到了一邊,等著車過去再走。這都是經驗,怕車打滑連累傷著自己。


    鐵軌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澤,像鏡麵似的。


    其實從這裏就已經開始上坡了,隻是坡度沒有那麽明顯。


    過了鐵路道口,右手邊是高大的廠房,左手邊是低矮破敗的民居,馬路上雪下麵都是冰。


    順著廠房和民居中間穿過來,就是沈丹線國防公路,當年抗美援朝的大動脈,幾十萬誌願軍就是從這裏南下去往戰場。


    當年本市做為戰爭的第一後方,負責全部物資的轉運和傷員的救治安置,還有武器裝備的製造維修工作,可以說是全民參戰。


    在汽車運輸團過江之前,那邊所有的物資轉運都是用人力完成的,手提肩扛。


    本市先後出動了十幾萬民夫,從本市和本縣橫穿長白山走到寬甸,在寬甸修整後再步行過江進入戰場,送物資,運傷員。


    本縣當時有一個名震中朝的大力士運輸隊,能扛著四百多斤健步飛奔,幸存者回國後被特意送到京城接受接見。


    想一想都震撼。


    公路在東溝門這裏坡度就開始增加了,開始爬山。


    張鐵軍笑著說:“一走到這裏,就想到了當初陪小明過來勇闖丈母娘家的英勇事跡,小明這個熊貨自己不敢去非得拽著我。”


    小明就嘿嘿樂,現在美人在懷,想一想也是蠻得意的。


    “腦腦,媽麻,腦腦,家。”小彤彤認識這裏,指著窗外讓劉婷看:“去。”


    “不去。”劉婷摸了摸女兒的小臉:“今天咱們不去姥姥家,帶你去吃好吃的去。”


    “去。”小家夥小手一揮,鼓臉,噘嘴,萌凶萌凶的。


    “那你不想吃好吃的啦?姥姥家沒有吃的。你想不想吃好吃的?”


    “要。”小家夥點點頭,就這麽妥協了,但還是有那麽一點不甘心。不開森,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姥姥家的方向。


    “這邊上去以後路麵上有沒有冰?”蔣衛紅盯著路麵問了一句。


    “這邊沒有冰,都是雪,到了南天門那邊就有冰了。”張鐵軍上輩子沒少開車走這段路,還是蠻了解情況的。


    他也不會讓自己帶著媳婦兒冒險。


    山坡上,公路左側都是人家,這一片那一片的,一直爬到山頂上人家才看不見了,公路順著山勢在這裏拐了個九十度的彎。


    彎下麵是幾十米的懸崖,瞅著特別嚇人。


    拐過來是三百多米長的一個大下坡,彎彎曲曲的下到穀底,然後在爬上對麵的山坡,但沒有這邊這麽陡。


    本市的山,路,火車洞


    從這裏開始就要不停的轉彎了,不過隻要車速不快也並不危險。


    “這裏回來的時候怕是不要不好爬呀。”小明看著外麵說了一句:“會不會打橫?這要是出溜出去可基巴完了。”


    “你不會說話就弊著。”劉婷打了小明一下,瞪了他一眼。這話是這會兒能說的嗎?


    “問題不大,”蔣衛紅說:“隻要沒有冰這車能爬。”


    其實他已經有點後悔了,就不應該讓張鐵軍往這邊來,這坡連個路緣石都沒有,也沒有緩衝帶,出了路麵就是崖子。


    車隻要一打滑或者打橫,那就不是人能控製的了,全得看運氣。


    去掉護欄就對勁了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隻是積雪問題不大,但手心裏還是冒出了汗。怎麽整?攤上這麽個不著調的領導了,除了認命還能幹啥?


    等下到穀底,蔣衛紅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像這麽大的坡還有沒有?”


    “這邊沒有了,”張鐵軍說:“就是彎兒多,大坡在是從南天門開始的,咱們不去那邊。”


    “你還真別說,”小明說:“你知不知道露天在南天門上麵有個療養中心?”


    張鐵軍就笑:“什麽屁的療養中心,那地方是當年打仗的時候建的一個補給庫,給來回路過的人馬休息補給的地方。”


    “是嗎?”小明一臉懵:“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還以為是露天建的呢,掛著露天療養中心的牌子。


    我還琢磨那地方上不著天下不沾地的,前後左右連個人家都沒有就那麽在山坡林子裏,誰能跑去那地方消費?”


    “是露天老薑包下來的,”張鐵軍說:“那個處級工人,聽說過沒?他弄的。你還真別說,他那地方生意還是挺不錯的。”


    “他有個女兒叫薑陽是不?”劉婷問。


    “對,”張鐵軍點點頭:“長的還挺好看的,一點也不像她爹。老薑在山上人脈廣,從礦長到各個主任都給他麵子。”


    “給麵子就跑這麽老遠來這荒山野嶺裏花錢?”小明奇怪的問:“看啥呀?那地方啥也沒有全是樹林子。”


    “就這種地方才安全呢,”張鐵軍笑起來:“打打麻將,和好友深入交流交流,過幾天與世隔絕的日子,還不用擔心被熟人撞見。”


    “你們男的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劉婷啐了一口。


    “我們男的跟著男的去呀?”小明斜了劉婷一眼:“這一棍子,打死一片。”


    “什麽叫處級工人?”周可麗問張鐵軍。


    “就是工人唄,但是有麵子辦事好使,說他能當礦長用。他和礦長,什麽科長主任的關係都特別好,不少都是同學。


    一天班也不正經上,就是到處亂竄,哪有好處就去哪,哪個科室車間有什麽好事兒都少不了他的,分啥都有份。”


    張鐵國想了想,笑著說:“我認識他好些年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個科或者哪個車間上班。


    反正天天在礦辦晃,天天在飯店吃。”


    “那個人是挺能劃拉錢的,家裏有錢。”小明點點頭:“他在機修也挺好使。”


    “他喝多了就喜歡送人東西,”張鐵軍說:“有一次非得把戒子給我,不要就翻臉,然後酒醒了再跑來要回去。”


    周可麗皺了皺鼻子:“聽著就不像啥好人。”


    “能打架,也是混出來的,要不然哪來的那麽大麵子?”小明接了一句。


    這一段公路是在山的外側,公路右邊崖子下麵就是細河,寬闊的河麵早就被冰雪給鋪滿了。


    河兩岸是幾個比較大的村子,遠遠的能看到家家戶戶的炊煙嫋嫋。有孩子在冰麵上玩兒。


    “這些孩子真扛凍。”周可麗感慨了一句。


    “小時候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天天在外麵瘋。那時候還真不感覺冷。”


    “小時候,在舍宅那個時候確實是,”小明笑著說:“那時候真不知道冷,一天到晚都在外麵,你還記著咱們三十晚上去噴燈籠不?”


    張鐵軍也笑起來,想起了那個時候的光輝歲月。


    那個時候家裏連電視都沒有,三十晚上就是一群小夥伴成群結隊的跑出去瘋,拿著小鞭和吐球到處放。


    其實也沒什麽玩的,也沒有目的,就是到處瞎跑。那時候的快樂就是那麽簡單。


    這邊三十的晚上家家戶戶都要在家裏門前掛一盞紅燈籠。


    那個時候窮嘛,燈籠都是紅紙糊的,小朋友們趁著夜黑風高,就到處用吐球去噴人家燈籠,看誰噴的準,等把誰家燈籠點著燒成個火團就一哄而散。


    那真得快點跑,要不然被人逮著就肯定是一頓胖揍。


    兩個人快樂的回憶著,說著那個時候惹的禍淘的氣,說到了大昌放火燒山和自爆的英雄偉跡。


    放火燒山其實還可以理解,孩子淘嘛,這裏點點那裏點點,不小心就著起來了,但是在自家屋子裏放鞭這事兒確實是有點無法解釋。


    關鍵是他家準備過年的鞭炮就堆在屋裏暖氣邊上,他就敢在那屋裏放鞭。結果炸了。


    隻能說這哥們有點虎。


    上學的時候,他一張小紙片能玩一節課,把老師直接給氣瘋了都,還有舔鐵柱子,這事兒全班隻有他幹過。


    後來畢業,他去黑龍江當了邊防武警,每天頂風冒雪巡邏在祖國的邊境線上,切實的吃了幾年苦,再回來就不一樣了。


    整個人都蛻變了。


    不過那個虎勁兒到是持續了下來。


    他騎自行車帶著他弟弟,弟弟的腳卡到輪條裏了,這哥們看都不看,感覺吃力就站起來蹬,結果把他弟弟腳後跟給扒了,住了幾個月院。


    下了坡以後,也就是兩公裏多一點的路,車愣是開了半個多小時。


    拐過一個大彎,眼前豁然開朗。


    麵前是一片平坦開闊的河灘,河灘對麵就是這條公路最長最陡的大坡,坡頂上的急彎被稱為死亡之角。


    百米高的懸崖峭壁矗立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裏,幾乎是垂直的,像是用刀削出來的一樣。


    上麵連根草都沒有,全是裸露著的巨大石頭。


    河灘荒地裏散落著一些當年小日子砌的碉堡,現在都成了孩子們的秘密基地。


    “太好看了,壯觀。”周可麗是第一次來到這邊,看著對麵有些神往。確實看上去特別美。


    “當初都不知道是怎麽修的這條路,這得費多大的勁?”小明吧嗒吧嗒嘴:“人太厲害了。”


    當年的影像


    蔣衛紅臉都白了,回頭看了張鐵軍一眼:“鐵軍,你別跟我說要爬上去,那肯定不可能,你敢提我就向軍部打報告。”


    “高。”彤彤指了指,小嘴驚訝的o著。


    “靠邊停吧。”張鐵軍笑起來:“我瘋了大冬天的去爬它?夏天我都害怕。


    那上麵正對著尖角那裏是一條直坡,特別直,特別陡,至少有三百多米,刹不住就得從尖角上飛出來,我可是經曆過的。”


    尖角那裏是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急彎,彎徑特別小。


    相機這邊後麵是懸崖了,原來護欄什麽的都沒有


    而且彎兩邊的路都是急坡,路麵高差至少能達到十幾米,可以說是整條沈丹公路最危險的地方。南天門。


    這裏因為險峻,成為電影英雄兒女的取景地。


    那會兒不少當地的住民都參加了演出,坦克都是刷著綠漆的大木殼子,用人拽著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回過去,我做曹賊那些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溪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溪仁並收藏重回過去,我做曹賊那些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