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在大年晚會上演出,最難的是歌唱演員。


    不是怕個人還有樂隊出問題,正常演出,大家早都適應了,沒什麽難的,難的是怎麽讓觀眾以為你在真唱。對口型其實是一門技術。


    張鐵軍沒有那個能力讓製片和導演同意大家真唱,隻能一遍一遍的給小柳補課,讓她適應這種演出的技術性常規操作。


    那要是到時候,聲音響了沒張嘴,張嘴了聲音沒響,你就說尷尬不尷尬?


    還要麵對帶速的問題。這個時候放的都是磁帶,磁帶呀,這東西每一台機器每一盤磁帶每一次播放出來的速度可能都不太一樣。


    電壓變化都能帶來影響。


    你就說,這麽大個國家台,就不能準備幾台cd機嗎?真摳。


    其實這個帶妝彩排與其說是彩排,不如說是讓大家用點時間來適應磁帶……還有就是給那些語言類節目訓練出肌肉記憶,免得動作和台詞出錯。


    畢竟像沈騰那樣上台就忘詞兒,還得搭檔踹一腳現場編串詞的演員還是有那麽些的。


    像老趙那樣還得讓導演盯著逼著他收一點再收一點,嚴厲禁止加詞加動作的演員,幾十年來也就是那麽一個。


    嗯,張鐵軍和老趙也認識了,一說話都是家鄉人嘛,老趙拉著張鐵軍就要找地方喝酒,差點沒把張鐵軍給嚇死。


    這位可是傳說中一直喝的人物。


    人家都是能喝半斤,能喝一斤二斤,他是能一直喝。他的第一台大奔就是喝來的,把那個據說特別能喝的老板給喝服了,跪了。


    就張鐵軍這酒量,老趙解渴的功夫他就死去活來不知道幾個來回了。


    “感腳你唱歌白瞎了,真的,你應該和我搞小品呐,你這方麵肯定有活兒,說話跟趟,跟你說我不是吹,能接住我話的人真心不多。”


    “我就是來湊熱鬧的,完成任務,以後怎麽發展都不一定,也沒想過走專業演員這條路。”


    “那叫啥玩藝兒?專業演員得罪你啦?再說這晚會兒一年就一次,也不耽擱你整別的呀,是不?那話可別說,你讓別人怎麽想?怎麽傳?”


    “這個肯定是,和別人我也不能這麽說,不過我說的是真的,以後可能搞搞創作,上台肯定是越來越少,我事兒多。”


    “啥事兒啊?”


    “亂七八糟的唄,主要是對這些興趣兒不是太大,嚐嚐就行了。多累呀。”


    “這個到是,累是確實累點兒。你今年多大了?”


    “……你的一半兒。”


    “啊?”


    “十七,二月滿十八。”


    “完了,這特麽的,一下子給我整不會嘮了,你這家夥。真十七呀?”


    “昂,我媽才比你大七歲。”


    “完了,整差輩了,這兄弟兄弟叫了半天了。這什麽玩藝兒你說,你在這裝大人兒呢。”老趙笑起來,這一笑……像哭似的。


    “你不是因為害怕和我喝酒吧?”


    “真不是。”


    “……算了,愛咋咋的吧,咱們還是小老弟兒,都叫習慣了。你得賠我頓酒啊……一頓不行,起碼三頓,你這扯不扯的,整的我一愣一愣的。”


    “行,回去找時間請你吃飯,地方你隨便挑。”


    “在沈陽敢說這話的人可不多,兜裏挺有貨唄?家裏幹什麽的呀?”


    “就做點小生意,賣點服裝鞋帽,我自己打算整個服裝廠,就在動物園邊上。等回去了趙大哥你過來串門兒。”


    “可以呀,還是個能耐人兒,有把握嗎?服裝廠這幾年估計應該能行,不過你得多去南邊走走,咱實話實說,


    論底子咱們這邊兒要厚實點兒,不過咱們這邊都是廠子,礦,農民少地也少的,都是工人,活泛勁兒不如南邊。


    那邊原來多窮啊,人一窮腦子就活泛,什麽都敢幹都敢試,離香港又近便,一個猛子就過去了,流行啥的確實比咱這邊強。


    現在年輕人都往南邊跑,還不就是咱們這邊有點跟不上趟,不過話說回來,哪都能變,咱們東北變不了啊,也不能變,那不出大事了?”


    老趙是眼光和腦力的,腦子很活,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年時間就崛起,不隻是演戲,他的經濟頭腦也是相當牛逼的。


    九零年他還隻是一個縣劇團的演員,也掙了點兒小錢兒,到九三年,他已經身家幾百萬住進了河畔花園兒,以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能看到機會,也能把握住機會,還能迅速結交拓展自己的人脈,沒有點眼光和腦力那絕對是不可能的,而且他的這些還不是靠陰毛鬼計。


    他能在東北還處在最興盛的這個時候,就看到東北最大的不足,能看到南方發展的趨勢,這就很有點了不得了。


    而且他說的很對,東北永遠也不具備南方那種發展的條件,不是因為不具備,是不可能,鋼鐵重工軍工永遠是國之根本,這個是不能變的。


    所以國家才會把東北大量的人力物力資源拿去供給底子薄弱的廣東,保留東北的基本經濟模式。


    當然了,這裏也免不了在背下裏添加一些刻意的打壓抹黑漠視和有意為之,這個就不興說了。


    “我對南邊興趣兒不大,”張鐵軍說:“隻知道模仿給人家打工,經濟活力上來了但是沒有一點兒根基,都是虛的,飄著的。”


    “到也不能這麽說,經濟上來了有了錢自然就有發展。這個不太好說,也不是咱們小老百姓能摻合的事兒。


    咱們管那幹啥?掙點小錢兒喝點小酒完事兒,老婆孩子熱炕頭唄。”


    “還是你看的清楚,確實也就是這麽回事兒。我也差不多,沒什麽太高遠的理想目標,過好日子就得。”


    “這話可不像孩子能說的,你這也太老相了。”


    “提前想明白了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就日子是真的。”


    “你這孩子行,那啥,明年和我一起整一出唄?我感覺你肯定行。”


    “可別,我還是在家看電視給你投票吧,我感覺那個才比較適合我,平時沒事兒你來串串門兒咱們聚聚吃點飯還行,這個我愛意。”


    “那沒啥說的,肯定能去,我這個人別的不行,去誰家喝酒這事兒我愛幹,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缺心眼兒了嗎?”


    兩個人都笑起來。


    彩排最磨人,一遍一遍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做更不知道要做到什麽時候,反正導演喊了就上.


    在這邊什麽也做不了,能有個人聊聊天下下棋成了最大的消遣。


    這個時候就看出來了,唱歌的就比較輕鬆了,畢竟對口型是真不累,而且這會兒唱歌也不興蹦蹦跳跳,最多手臂擺動幾下來幾個眼神兒。


    語言類的節目那是真的累,要表演要動作還得大聲呼喊……演播大廳的收音設備相當一般,全得靠嗓門,聲音小了下麵聽不到。


    搞笑的演員台下都內向,語言類的演員下了台都沉默,這都是被舞台給摧殘出來的,下了台是真不想說話也不想出門嗨。


    那麽多的搞笑明星最後都抑鬱了,這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排呀練哪,時間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最後一天。


    小柳有點緊張,張鐵軍到是沒有太大的感覺,年輕也不知道累挺,反到是人頭正經混熟了不少,哥哥姐姐的處的都不錯。


    大年晚會是從晚上八點鍾開始,但是演員可不是八點鍾到場,上午就得到,各個部門都緊張的不得了,演員也一樣。


    關鍵是這邊兒還冷,像舍不得燒煤似的,不少小演員都感冒了,喝點熱水吃點藥挺著。


    沒有人在意這個。


    咱們向來是最不重視孩子的身心健康還有教育問題的,沒有之一。


    下午三四點鍾,全國各地都已經進入了過年模式,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貼好了對聯掛起了紅燈,一家人歡聲笑語的聚在一起品著美食,吃起了豐盛的團圓飯。


    演播大廳這邊進入了最緊張的時候,大家擠在鬧哄哄亂糟糟的候場區裏凍的哆哆嗦嗦吃著食不知味添不飽肚子的盒飯。


    那些名氣比較大的演員還要好一些,有獨立的化妝間可以休息候場,也要比外麵暖和不少。


    張鐵軍和小柳也有化妝間,雖然兩個人都沒有什麽名氣,但是身份夠用,屬於是一種特權吧,隻要是軍方的演員都是這麽安排。


    千家萬戶守著電視吃團圓飯的人根本就想不到,在他們笑著守在電視機前麵等著晚會開始的時候,這邊的演員正餓著肚子最後一次走台。


    那些小演員又累又餓又冷,像一隻一隻的可憐的小木偶,還要努力的笑。


    倒計時,幾億人都做好了準備,現場觀眾們已經坐好,大多都是台內的職工和家屬,也有請來的客人。領掌分布在不同的區域。


    主持人上台。3、2、1……開始。


    千家萬戶的電視屏幕上一起閃起了五毛錢特效,一匹匹抽像的紅色駿馬嘴裏噴著金光,祖國大地一片歡呼沸騰,


    上來就是這會兒最火的杭天琪和屠洪剛開場,一群手上腳著纏著膠帶的傷痛姑娘小夥兒在台上揮舞著小手絹歡快的蹦跳著。


    跳跳好,跳跳暖和,疼痛好,疼痛精神。


    現場觀眾歪戴著不舍適的黃藍紅三色的帽子,揮舞著紙花,黃藍紅三個隊長舉著黃藍紅三色的火炬牌子帶著各隊演員從觀眾席後麵走出來登上舞台。


    這會兒的演播大廳很小,有點擠,演員都是貓著腰擠成一堆努力的把自己藏好,鏡頭也不往後麵拍,就懟臉。一遠拍就露餡了。


    等到上了舞台就好了,舞台上麵可比觀眾席寬鬆。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你們好……”


    “你怎麽一點了不緊張啊?”小柳緊緊的抓著張鐵軍的手,整個人都有點哆嗦。


    “也緊張,沒你這麽明顯。”張鐵軍把小柳抱到懷裏輕輕拍背:“你這也太誇張了,十一的時候不是挺好嗎?”


    “那能一樣嗎?這是大年晚會。我腿都哆嗦了,怎麽辦哪?”


    那能怎麽辦?按摩一下唄。


    外麵歡歌笑語,化妝間裏低吟嬌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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