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木匠拉著東西回到選廠。


    打開正門,把買回來的沙發床桌椅都搬進去擺好。


    小床擺進休息室,大床就放大廳裏,桌椅沙發擺在南頭靠牆那邊,反正張媽賣衣服也用不完,擺上還顯得正式一些,來個人也有個地方坐著說話。


    然後張鐵軍就給木匠搭手做試衣間。


    四間試衣間做成一體的,聯成一排,不用裝門也不用封頂更不用刷油,門口掛個布簾,裏麵裝兩片鏡片就完事兒。


    木匠聽了張鐵軍的講解,拿尺量了量在心裏算了一下就開始下料。


    “這玩藝兒要不要咬牙?”


    “要,不咬牙不是透縫了嗎?人家在裏麵脫溜光的試衣服你給人留一堆縫子唄?那一年得打死多少個?”


    “哈哈哈,也是。你這板子買多了吧?感覺用不了這些。”


    “還得做幾個長凳子,就按一半這麽長,五麵都得封。立麵留縫。”


    “幹什麽用的?”


    “坐著換鞋,歇個腿兒,擺東西。怎麽用都行,主要還是給人坐著試鞋。”


    “試鞋還給預備凳子啊?”


    這個時代買鞋可沒有這些說頭,什麽都沒有,試鞋也是單腿跳自己堅持,別說凳子,鏡子也沒有,還不能往地上踩。


    “不隻凳子,還有鏡子。人家花錢了不得讓人舒舒服服的?”


    “是這麽個理兒,你想的細。你家生意肯定能好。”


    “那就借你吉言了,以後買衣服買鞋你就過來,給你打折。”


    “可拉倒吧,這話太虛了,一瞅你就不是能天天蹲在這賣東西的人,別人誰認識我不?”


    “肯定不虛,來了提我就行,我叫張鐵軍兒,賣東西的是我媽,我和她說一聲就行了。”


    木匠嘴上和張鐵軍聊著天兒,手上又快又準,刷刷刷的料就下好了,切麵又平又直,一看就是高手。


    “師傅你貴姓?”


    “我姓王,王得貴,喊我老王就行。”


    “王師傅,你們在那現在一個月能開多少錢?”


    “怎麽了?兩百多三百塊唄,還能開多少?我們那小地方不比廠礦,廠礦現在一線怎麽也得四五百了吧?”


    “也不一定,也有三百多的。你們現在是正常發工資嗎?有沒有獎金?”


    “工資……還行,能發出來,獎金肯定就別想了。我們現在醫藥費都報不出來了,嘖。估計呀,說不上哪天就黃鋪特麻的了。不敢想。”


    “區裏幾個廠好像這會兒都不太那啥哈。”


    “嗯,都不太景氣,原來罐頭廠食品廠冰棍廠的,多火,床單廠那托人都進不去,現在看看,上班的能對付發個工資就不錯了,黃的可快。”


    “王師傅你聽說過石膏板不?”


    “石膏板?”


    “對,就是石膏做的薄板,可以用來做造型。”


    石膏板是七十年代就有而且是有成熟生產線的東西,龍牌。


    不過因為交通什麽的種種原因吧,一直沒普及,隻有什麽國賓館啊人民大會堂,還有省裏的賓館什麽的這些國家機關在用。裝修。


    民間裝修普遍使用石膏板,已經是九十年代末的事情了。不過這東西九零年沈陽有賣的。


    九零年有石膏板,有pv和pvc管,有塑鋼和初代鋁合金,但是沒有木工板,隻有膠合板。第一張木工板是九一年由福漢木業生產的。


    板材這一塊張鐵軍不是沒考慮過,但是也就是想想,這東西不是國家投資根本不可能幹得起來。


    “你直說,什麽意思呢?”王師傅看了張鐵軍一眼。


    “我朋友在市裏要蓋幾棟樓,我準備到時候把那幾棟樓都好好收拾裝修出來,需要不少木匠。”


    “一個月給多少?”


    “那就得看是短期還是長期了唄,短期就是按活算,長期按月發,那肯定是不一樣。”


    “長期……有那麽些活路嗎?”


    “蓋樓也得用木匠啊,雖然那活比較粗,那不也活嗎?還有家具什麽的。”


    “你能攬下來?”


    “我是股東,我投資了的。”


    “牛逼呀,”王師傅又看了看張鐵軍:“怪不得你大轎子開著,大老板哪。”


    “那都是扯蛋的。我估摸著,瓦匠得十來個人,木匠翻一倍應該夠,然後就是粉刷。都得找。”


    這個時候還沒有裝修漆工的說法,活都是瓦工在幹,是後來九十年代末裝修普及了以後才細分出來的裝修漆工。


    主要是這會兒還沒有乳膠漆,紫荊花是九一年進來的,立邦是九二年。國內這會兒已經有了刮大白和防水塗料(丙烯酸塗料),也有壁紙。


    多說一句,乳膠漆是日本人發明的,立邦是世界上最早生產乳膠漆的工廠。


    ici(多樂士)雖然進入國內比較早,但那時候他還是生產金屬防鏽漆的。德國鱷魚是九七年來的。


    王師傅想了想說:“要是活路穩定的話,那能幹。長期的好點,你說呢?”


    “但是長期的話,那你們就算是我的職工了,工資肯定沒有短期那麽高。”


    “那有個屁用,一年攤下來也就是那麽回事兒,穩穩當當的好點兒。”


    這個時候的人對工作還是抱著長期穩定去的,哪怕工資少一點也行,主要是看個長遠,畢竟要養家糊口,而且也沒有打短工養家的路子。


    裝修成為一個行業普及都是九七年以後的事情了,在那之前都是打短工,飽一頓饑一頓的。


    “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等過了年我去找你,你也聯係聯係看看有沒有願意來的,省著我還得到處去找。”


    “過了年哪?也行。”王師傅多少有點遲疑。


    “簽正式勞動合同,工資三百五起。但是我這邊對質量肯定要求要高一點兒,項目完了有獎金。你要是能過來的話,裝修這一塊給你管,工資五百起。”


    “我回家和媳婦兒商量商量。”王師傅的口風就軟了下來,這事兒基本上就成了。


    張鐵軍這邊以後是肯定會涉及地產這一塊的,他不會搞什麽賣樓花毛坯房和公攤,裝修工人肯定要養,大不了以後單獨注冊一家裝修工程公司。


    正乒乒乓乓的釘著,小崔老板把櫃台掛網鏡片什麽的送到了。


    這會兒小崔老板也正年輕,二十五六歲,已經留上了小胡子,一頭自來卷,背著手溜達進來:“這屋挺大呀,亮堂。櫃台怎麽擺?”


    “鏡片放到牆邊上,小心點兒,櫃台就擺門口這裏,這麽擺個口字。然後這邊頂牆這麽來一排。”


    “那不堵門嗎?”


    “就是要擋著點門哪,我衣服都是敞著賣的,不堵著點拿了就跑誰去追呀?”


    小崔露出他獨特的霸道總裁般邪魅的笑容:“也是這麽個理兒,你說的有點道理。那就這麽擺了?這東西擺上最好就別動了,一折騰就晃了。”


    “那說明你這玩藝兒質量不太行。”


    “可拉倒吧你,就能胡扯,這和質量有個基巴關係?就這麽個玩藝兒就這麽安裝,我還能給弄出花來?加焊哪?焊都焊不上。”


    全玻的鋁合金櫃台確實就是這麽個東西,全靠角上幾顆拉釘拽著,到處都是活鉚,挪動多了就會很晃,像隨時要散架似的。


    其實也就是瞅著好看點,實用性還真比不過過去的老木製櫃台,那個才叫一個結實。


    “裏麵燈管管多長時間?”


    “你要我命得了唄?”小崔苦笑:“那又不是我生產的,我又沒在這上加錢,你還讓我負責一輩子怎麽的?你這也太能算了。”


    小崔自己帶著小工,小心的把鏡片和櫃台從車上搬下來,慢慢的抬進來擺到位置上。


    “你這是租的還是買的?”小崔碰了碰張鐵軍,給他遞了根煙。


    “我自己蓋的。”


    “真的呀?我操你這麽牛逼嗎?這房子這地勢,你不一般哪?這一層得有四百多吧?”


    “大廳五百二。”


    “賣什麽?”


    “服裝鞋帽,小百貨。我媽就是幹這個的,原來那個店太小了,在後麵。你所有的玻璃都給我磨邊了吧?包括裏麵的。”


    “磨了,答應你的事兒肯定辦到,連背板帶鏡片我都給磨出來的。”


    張鐵軍這個是大訂單了,這些事情上他不會做假。玻璃磨邊又不是什麽有難度的事兒,就是花點時間,磨出來以後就不會傷手。


    櫃台前麵側麵上麵張鐵軍都要的夾膠玻璃,背麵和襯板是用的加厚鏡片,杠杠安全,結實。就是沉,比普通櫃台要重一倍。


    當然了,也貴,這一批櫃台小崔可不少掙。


    “你掛網往哪掛呀?這牆麵釘釘子白瞎了。”


    “用木板打個底。”張鐵軍指了指地板條:“這不正幹著嘛。”


    “樓上呢?和樓下一邊大吧?”


    “樓上先空著,還沒想起來幹點什麽呢,要不租給你?”


    “我不要,我可租不起。太基巴羨慕了,我也得想想招兒找個地方蓋個大房子去,這多敞亮。”


    “你現在用那地方是你自己的還是租的?”


    “自己的,租的話我還掙個毛錢?家裏的老房子。”


    “那不就挺好了,大院子。”


    “可別扯了,一天上廁所都得跑出去排隊,也就是現在有自來水了,我小時候還得挑水呢,自家花錢打井。要不咱倆換?”


    張鐵軍看了看小崔:“要不,我給你買套樓房,你那院子給我?幹不幹?”


    “不幹。”小崔笑起來,小胡子一翹一翹的:“我就指著那院子養家糊口呢,樓房有個毛用,又沒地方掙錢去。”


    “他一天最特麽能忽悠,說話你一句也別聽。”王師傅在一邊對張鐵軍說了一句。


    “姓王的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弄死你信不?”小崔笑著假踢了王師傅一下:“你鼻子挺長啊,咋還跑山上來幹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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