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軍和王玉剛兩個費了不少勁才把雌虎給弄進休息室。車太寬了,還沉。主要還是不熟悉。


    但是又不能放在外麵,這要是誰手欠給劃一下哭都沒地方哭去。找不到地方補漆。


    “哎呀我操,真買了呀?”


    劉彪蹦起來跑到邊上看。他是個真喜歡摩托車的,要不然也不會花五百塊錢買這台老幸福。當然,也有一部分想裝逼的內容在裏麵。


    “我上回還以為你在吹牛逼呢。我給你道歉,特麽的我是裝牛逼,你是真牛逼。這特麽的就是你說的普通車唄?這,這特麽哪個地方普通了?”


    班上的幾個年輕人都湊了過來,但都不認識,就看許小峰。


    許小峰撓著頭皮笑:“都看我嘎哈呀?”


    “這什麽車呀?”郭崇亮問:“得多少錢?瞅著得比你那個貴吧?”


    “你可拉基巴倒吧,”許小峰臉有點紅:“那是能比的嗎?這車的零頭都能買我那個了,八萬多你當玩哪?這是天王大太子,我哥想買都買不起,咱們市最多也就三台。”


    “啥?這車八萬多?”劉三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眾老工人齊刷刷的吸了一口涼氣,都看了過來。


    “啊。”許小峰點了點頭:“雅馬哈天王大太子,我哥領我去看過,買不起。八萬多還不包牌兒。後來我哥才買了台本田太子回來。”


    “八萬多……再添點都夠買轎子了吧?鐵軍兒,你爸你媽知道嗎?不得抽死你?”


    “知道。沒花那麽多,我找朋友幫的忙,五萬多塊錢。”


    “操特麽的,五萬多塊錢,說的像五塊錢似的。你家現在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平時真是一點也沒看出來。”


    說的話人姓薑,平時就有點陰陽怪氣的,張鐵軍回頭瞅了瞅他:“我家有沒有錢還得和你匯報一聲唄?五萬塊錢挺多嗎?”


    “別搭理他,他就那玩藝兒。”徐大個拉了張鐵軍一下,也是眼睛放光的打量著雌虎:“這車瞅著是真基巴帥,太霸氣了。也難免是貴。眼饞哪,買不起。”


    “別說你,誰也買不起呀,咱們車間四百來號你估摸估摸有幾個買得起的?算上老藍。”


    劉三子苦笑著說:“我操我要有這錢我特麽還上個基巴班啊,一台車就頂咱們一百多個月的工資了。真基巴舍得。


    鐵軍,我以前怎麽沒發現我張嬸兒這麽慣著你呢?”


    “我買完了才和她說的。”


    “沒削你呀?”


    “沒,真沒,不過剛開始有點生氣。”


    “這能不生氣嗎?這要換個人不得氣死?也就是你家有底子。”


    劉彪他們幾個圍在車邊上看:“是新車不?”


    “是,剛跑了不到五十公裏,這輪胎都沒磨出來呢。真基巴有錢。”


    “我什麽時候能掙來五萬塊錢哪。”


    “就別想了,指著工資這輩子也沒戲,不吃不喝啊?還是得做買賣,鐵軍他媽都幹了多少年了?我記著八零年還是八一年他媽就是個體戶了。”


    “那,難怪。做十來年買賣了,說沒有點底子誰信?太舍得了,我就算有也舍不得呀。”


    劉三子走到張鐵軍和王玉剛這邊,小聲問:“小廣按你說的上一四零了,你這邊怎麽弄?”


    “我隨便去個手選吧,最好是新廠這邊,行不?我馬上還得去廠裏參加十一匯演,這邊以後肯定是花班。”


    “那你怎麽不留在工會呢?借都借了。”


    “我才上幾天班啊?時間太短了,你以為我不想啊?”


    劉三子琢磨了一下,點了點頭:“行吧,先這樣,下班咱幾個嘮嘮,你別急著走。”


    張鐵軍點點頭,劉三子回了前麵,用手裏的筆記本敲了敲更衣箱:“行了,別說了,開會開會,都往前來來。


    別看啦,看也不是你的,刮一下你都賠不起。”


    王玉剛小聲說:“你說他是不是想問問你怎麽掙錢?”


    “愛說什麽說什麽唄。你今天回去就去問你二姐,聽見不?讓她去給你看攤,吃住的地方現成的,和我妹妹一起。”


    王玉剛想了想,抽了抽臉:“再說吧,我先和她說一聲看看她什麽意思……這事兒不通過家裏不好像的。我爹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張鐵軍有點無語。


    劉三子又嘰嘰哇哇的講了半天安全,把張鐵軍安排到了一三六皮帶。新廠的手選崗。新老廠的手選崗是不一樣的,應該是技術層麵的差異。


    新廠這邊的手選皮帶崗位實際上隻是負責皮帶尾部的漏嘴這一塊,皮帶前端是不用管的,也管不到,就沒有路能通過去,是隔斷的。老廠那邊有梯子。


    一個崗位管理兩個漏嘴,因為是新廠,所以崗位上寬敞明亮又幹淨,哪裏都是整整齊齊的,不像老廠那麽狹仄壓抑到處是積貨。


    就是吧,沒有自己的休息室。這玩藝兒就有點討厭,隻能去其他的休息室和別人擠一擠,對付一下。


    新廠這邊一個班組就有一個休息室,在破碎機廠房那邊,也就是張鐵軍上輩子感染傷寒的地方。當時車間有十來個人染上了。


    老廠那邊也是一個班組一個休息室,不過還有幾個小的公用休息室,就要方便得多。關鍵是新廠這邊從皮帶到破碎那邊走不通,得從廠房外麵繞一圈兒。


    上輩子,他在礦槽上過了兩個年,九三年才下來到了一三六,然後住院,上手選,再住院,等他再回來已經是九四年了,去了老廠看半地下皮帶道。


    那時候他女兒出生了,在老廠幹了幾個月就托關係調去了礦山上麵,進了露天礦福利科。


    其實張鐵軍沒有什麽雄心壯誌,比較懶得麻煩,但是他知道在不久的未來人活著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正好自己又知道那麽多掙錢的機會和方向。


    這輩子的路到底怎麽走他還沒想好,先掙錢吧,工作就先這麽幹著,反正對他來說也談不上累。


    在皮帶道上班就要扛著鐵鍬了,安全帽也不再是一個裝飾,豬八戒更是得一直捂著。新廠雖然要比老廠那邊輕鬆一些,但也是挺累的。好在年輕不怕累。


    散會接班。


    王玉剛看了看張鐵軍:“用我陪你不?我晚一會兒上去也行。”


    “不用,”張鐵軍搖搖頭:“我去接班,就去你原來那個休息室。等一會兒沒事我上去找你去。”


    “那邊行,人還都不錯,你應該都認識吧?徐大個和爾特他們。劉彪也在那。”


    “老人我認識的多,你上去吧。”


    張鐵軍戴好安全帽扛著鐵鍬出來去接班。他現在連這個崗位三班是哪個都不知道呢。


    四班有人正在幫他吹牛逼,拉著三班的人介紹大雌虎。這事兒不用多長時間,一個星期整個選廠這邊就會都知道了,不管廠內廠外。


    一三六崗比一四零要近的多,從車間出來下個土坎兒,頂多七十米。去一四零就從這裏門口走過去。


    和老廠那邊一座廠房內部就是一個完整的大空間不一樣,新廠這邊是分成了幾段,中間有牆,這一半十二米寬近四十米長的半間廠房就是張鐵軍的新崗位。


    就特麽挺奇怪的,完全獨立的空間,和旁邊的皮帶道,還有上下級的相關崗位全部都不通,都得出去從廠房外麵繞過去。


    這個地方是屬於破碎機的前程工序,皮帶上走的是從中碎車間過來的礦石,廠房上麵就是中碎的礦槽,通過他這裏供應破碎機,然後篩選,合格的礦石再經一三八和一三九皮帶送去一四零。


    他實際上看的是兩條皮帶,一三六隻是崗位的統稱。是一三五和一三六兩個漏嘴,兩條皮帶。


    因為是礦槽下麵的皮帶,礦石下來的速度力量都比較大,這裏就特別容易濺跳,每個班都得掉落不少礦石,都需要人工用鐵鍬撮回去,然後把現場打掃幹淨,把水渠暗溝挖出來。


    但是好處就是這裏基本上不會產生壓停,事故率相當低,基本上都可以安心的睡一覺,然後醒了過來打掃就行了。大多也就是累那麽一會兒。


    反正在張鐵軍的記憶裏這邊從來沒壓過,到是老廠那邊動不動就來個五六十噸,給大家一個驚喜。


    其實他也隻是知道一個大概,就算在這裏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工人也不敢說把所有的崗位和工序都弄清楚了,就像從三十六皮帶到一三六皮帶,中間真的有一百個崗位嗎?


    這個序號到底是怎麽排出來的?誰也說不清楚。是從粗碎開始排還是本車間自己排,再或者是全廠排。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熟門熟路的進了廠房,高大寬闊的廠房裏充斥著一股子水和粉塵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張鐵軍先去看了看水溝,這是最容易被糊弄的地方,上個班挖不幹淨就得他來挖,反正他沒有信心能順利交下去,所以就得看緊點。


    車間裏這些工人才賊,他會一點一點的試探接班人的底線,然後找到一個偷懶的最優值,你馬虎他就會大意,反正笑嘻嘻的誰也不會承認是自己錯了。


    水溝看過,第二個就是皮帶輪,這邊是主動輪,是帶電機的,要看上下左右是不是幹淨,看看皮帶裏麵夾沒夾礦石。


    關鍵位置檢查過後,就是把整個崗位看一遍,看看是不是清理幹淨了,皮帶道前端的下麵有沒有落礦。其實挺簡單的,就是走一圈看幾眼,重點看清楚就行了。


    這種崗位停車和運轉都不用崗位工人管,愛停就停,愛轉就轉,反正就是幹自己那點活。就是要小心一點,不管是什麽時候都要遠離皮帶輪。


    曾經有個新工人跟著工長進來看現場熟悉崗位,工長說話的時候這老先生就把一隻腳蹬在了皮帶輪上,被工長一腳就給踹趴下了。


    這要是正好趕上轉車他那條腿就是沒了,老天爺來了都不好使。


    張鐵軍也幹過類似的傻事兒,就是把鍬伸進了皮帶輪,幸好鬆手快,眼看著鐵鍬把哢巴幾聲就碎成了一堆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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