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開心的笑起來:“你就是咱們家的新房梁唄?行,就是不知道夠不夠粗。”


    “那肯定的,你和我爸就擎好吧,看看我怎麽把咱們家帶飛起來,以後你和我爸想吃啥吃啥,想買啥買啥,天天出去旅遊去。”


    張鐵軍感受著媽媽溫熱粗糙的手在臉上撫摸,心裏有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情緒,哪怕被手上的厚繭拉的有些微疼也擋不住其中的溫馨。


    這雙粗糙的不像樣子的手,比那些水嫩柔軟的手包含著更多的愛,對家庭和孩子的沒有條件的深愛。


    “行,那我和你爸就等著享你的福了,我大兒子肯定有出息。”


    “那絕對的,相信我不會錯。”


    張鐵軍看了看時間,看著手腕上的梅花表不由得想起了當初買這塊手表的時候。那時候他十五歲,是真的不懂事,為了這塊表和媽媽賭氣爭吵。


    最後張媽還是忍著氣憋著火給他買了,為了讓他這個不懂事的兒子開心極度的委屈著自己。八八年的八百多塊錢,真的不是小數字。


    張鐵軍用手擦了擦表麵。


    如果沒記錯的話,在明年的夏天,會因為自己的不小心把這塊表搞丟,然而自己並沒有感覺如何,張媽聽說以後偷偷的哭了一晚上。


    自己當初為什麽那麽不懂事呢?張鐵軍看著手表在心裏問自己。


    忽然之間那有一種感悟。說到遺憾,自己最大的遺憾不應該是麵對父母嗎?還有什麽事是能大得過父母的?


    “想什麽呢?這陣子怎麽總發呆?”張媽看了看兒子問了一句。


    “琢磨掙錢唄。”張鐵軍站起來笑著抱了抱老媽,把臉在老媽的臉上蹭了蹭:“媽,等著我發財吧,咱們家先換套大房子,然後買轎車,以後什麽都有。”


    “行,那媽就等著。”張媽難得的被大兒子這麽親近的摟抱,有點意外也有更多的開心。兒子長大了,就好像突然之間就開竅了,真好。


    “那我回了啊。”張鐵軍鬆開老媽去騎車:“我還得去找下我二哥。”


    “找小力呀?你找他幹什麽?”張媽看了看張鐵軍。到是不怕兒子會學壞,就是奇怪。張鐵軍上技校以後就沒有跟著那拔小子在一起來往了。


    小力是張鐵軍家以前的老鄰居家的二小子,那個時候職工都住在舍宅裏,兩家一個廚房,兩家的關係相處的特別好,像一家人一樣。


    後來舍宅拆遷,大家都上了樓,小力的爸媽相繼去世,小力的哥哥姐姐都結了婚有了自己的生活,小力開始混,因為打架被送去勞改。


    這一晃就已經好幾年了。


    “媽,在市裏做生意不得多想點啊?”張鐵軍給老媽解釋了一下:“現在地痞子混混這麽多,萬一有不開眼的怎麽弄?我打算雇我二哥他們去幫我看店。”


    “那不行。”張媽一口就回絕了:“那肯定不行,這不是胡扯?他們去看店到是不怕有人去搗亂了,誰還敢去你那買東西?嚇都嚇跑了。”


    “媽,我說的看店不是你想的那樣。賣東西我雇小丫頭,二哥他們就是鎮場子,有人鬧事才會出麵。我有安排,你就放心吧。再說人家去不去還兩說呢。”


    張媽皺起了眉頭,怎麽想都感覺有點不靠譜。


    “媽,我和二哥他們從小一起長到大,他還能坑我呀?我肯定能安排好,你就放心吧。等我支起來弄好了你過去視察視察,如果感覺不行我馬上改。行不?”


    張媽歎了口氣,看了看張鐵軍:“反正你自己有點數,別整些亂七八糟的出來。”


    “那肯定不能,等我支起來你就明白了。那我走了啊。”張鐵軍騎上自行車衝老媽擺擺手走了,張媽就站在那皺著眉看著他走遠。


    張鐵軍先去了銀行,申請了一張銀行卡。


    銀行卡這東西其實早就有了,不過一直沒有普及開,第一是因為它需要實名,第二是因為它要收費,第三是因為它看不到數額很多人不相信。


    而且這個年代atm機也沒有普及,功能上並不比存折多什麽。


    國內的第一張信用卡,第一張銀行,第一台atm機都是出現在珠海特區,然後才慢慢推廣開來。


    一直到九五年,各個銀行先後推出了實名製折換卡的活動,也開始加設atm機,銀行卡才慢慢普及了起來。那時候存款就給一折一卡。


    張鐵軍申請銀行卡是因為它攜帶方便,畢竟就是一張硬卡片,塞到錢包裏就行了,不顯山不露水的。存折太大了不好帶,而且容易磨損,也容易讓人盯上。


    填單子,交身份證,十塊錢手續費,忙活了十來分鍾,他這輩子的第一張銀行卡終於辦了出來。除了攜帶方便,事實上它沒有任何卵用,就收了十塊錢。


    不過到是並不奇怪,銀行向來是下手最黑的,收少了才奇怪。


    辦好銀行卡,把老媽存折上的錢轉了六萬到自己的卡上,把自己存折上的錢全部轉過來,然後收到錢包裏。


    張鐵軍回家把老媽的存折放好,這才出來去找二哥。


    二哥這會兒才出來一個多月,和社會上這些大哥二哥們正處於幾年未見水深火熱的狀態,特別好找,不在台球社吹牛逼,就在錄像廳蹲三級,要麽就在街口的小吃部喝酒。


    現在那家社會人台球室剛剛關門,餘波還在,最近幾天這些人都不大可能敢去台球社。


    張鐵軍直接先去了街口的小吃部,那也是個社會人開的,是個揣兩把菜刀勇闖派所的猛人,其實啥也不是。社會人都是玩嚇唬人那一套,嚇不住他也隻能耍無賴。


    其實他們最大的武器不是能打也不是無賴手段,是他們一無所有,大不了就進去。事實上他們自己哪怕牛逼吹的再響,也是怕進去的。


    那個罪不是一般人能遭得起的。


    人果然在這裏。張鐵軍直接推門走了進去,一進屋差點被屋裏的酒氣煙氣給衝出來。


    “二哥。”張鐵軍叫了一聲,打量了打量在場的幾個人,都是熟臉。


    “找我呀?”二哥看了張鐵軍一眼。他雖然是混的,但是在張鐵軍麵前一直拿著個哥哥樣,還經常給張鐵軍講道理告訴他不能混。


    其實他混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整個八十年代的混混基本上都是那麽回事兒,之所以混就是因為沒事做。沒有工作沒有錢。


    原來管他們叫待業青年,後來沒有人再提這個名詞了,這個龐大的群體被完全無視掉,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這東西是老手段了,就像就業率一樣,隻要不統計那些沒工作的就行了。下崗那會兒也是,隻統計給發了證的,你看,形勢馬上大好。


    至於誰怎麽活能不能吃飽能不能穿暖能不能養活兒女那又能怎麽樣呢?數據好才是真的好,還省心省事兒。


    張鐵軍去拿了個板凳在二哥身邊坐了下來,拿起桌子上的良友點了一根:“二哥,你們想掙錢不?”


    “那誰不想啊。”


    “鐵軍兒你有招啊?”


    “那咱們找個地方說說唄?”張鐵軍看了看桌上,也是吃喝的差不多了,杯盤狼藉的。


    “那走吧,去我家。”二哥站了起來。


    他有一七八左右的個頭,一身鍵子肉,因為剛出來不久頭發還沒長出來。他最大的特點是臉上也有汗毛,瞅上去青黢黢的就有點嚇人,其實長的不差。


    五六個人站起來往外走,老板王二從後麵出來:“喝好啦?”


    幾個人紛紛和王二打招呼,一口一個二哥的,王二往屋裏看了看:“一共八十三,給八十得了。”


    哥幾個就開始湊錢,今天是他們請。


    別看這些混的一天到晚乍乍乎乎的,其實一個一個兜比臉都幹淨,沒什麽錢。家裏都是普通工人,也給不了他們幾塊錢。


    張鐵軍掏出來一百塊錢遞給王二:“我來吧,這頓我請。”


    “那哪行呢?”別看沒錢,但是這些人就特別看重麵子,丟啥也不能丟臉那種。


    “別爭啦,下回你們再請唄。”王二接過張鐵軍的錢給找了二十:“下回再來。”


    幾個人出來去了二哥家。就在張鐵軍家後麵一棟樓,一樓。


    這會兒二哥的父母都不在了,哥哥姐姐也都結婚出去了,家裏就還有一個妹妹在大集體混日子。也是沒有辦法,要不然怎麽弄?


    大集體雖然經常發一半工資,好賴也是有點收入,起碼兩個人還能吃口飯把日子過下去。


    二哥的妹妹叫小平,比張鐵軍大四歲。二哥比他大七歲,今年已經二十四了,其中有小六年是在監獄裏過的。


    他進去到不是因為別的,就是打架,還是講哥們義氣幫別人打架。


    小平正在屋裏躺著聽歌,聽到動靜出來看了一眼:“鐵軍來啦,你怎麽和他們和一起去了?別跟著他們瞎混聽著沒?你不是都要上班了嗎?”


    “不是,小平,我們咋的了?”黃老五不愛聽了,嘰嘰歪歪的問了一聲。


    “你說你們咋的了?除了打架喝酒還會什麽不?人家鐵軍馬上要進全民了,再跟你們學壞了怎麽辦?你們給賠工作呀?”


    “怎麽跟著俺們就能學壞了呢?我們壞嗎?”


    “不壞,你們都是大好人,就是掙不著錢。一天除了吹牛逼啥也不是。”小平那是一點麵子也不給。


    其實不管是幹什麽的,地痞流氓也好,多大的官也好,回到家裏都是凡人,在自己家人麵前也都差不多,都被家裏人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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