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軍是把羊肉串按兩塊算的,事實上這會兒是五毛錢。兩塊錢是幾年以後的大串價格。九零年一個雞架才一塊五。


    不過他也不缺錢,又不是給別人,也是無所謂的事兒。


    他從小到大就不怎麽缺錢,張媽給是一小部分,他自己也一直在掙錢。小學賣冰棍,初中賣水果,別人家的孩子到處瘋玩的時候他都是在馬路蹲著吆喝著賣東西。


    剛開始那會兒是張媽幹,張爸和張鐵軍就是閑的時候幫忙,後來他自己也有了那種意識,張媽就讓他自己弄,賺了賠了都是他自己的。


    上初中的時候麗君就是和他玩的好的,走的近,就沒少用他的錢,吃點零食照個相片什麽的。那個時候要是他開竅的話,兩個人早都滾到一起去了。


    從歌廳出來,張鐵軍叼著煙繞到百貨大樓正麵,順著樓梯走了上去。


    他不知道麗君說的等到這個時間上來能看到什麽節目,不過心裏麵也有大概的猜測,畢竟他還是相當了解這個前女友的。


    舞廳在派所和百貨商店樓上,四樓,整個樓層的一半。


    這個時候舞廳裏早就開始了,音樂聲在樓道裏回響著,樓道裏一個人都沒有,都在裏麵嗨呢。


    這個時候的舞廳分好幾個時段,是有樂隊伴奏的。前麵最開始是三步,然後四步,快步,再來黑暗五分鍾,然後上的士高。


    迪曲以後再黑五分鍾,樂隊上來換成三步,也就是慢曲兒。


    兩次黑五分不用說,大夥都明白,不少人就是專門衝著這個來的。


    麗君給張鐵軍卡的這個時間點,正是的士高時間,前麵的黑五分剛結束,正是舞廳裏噪音最大的時候,站在對麵喊都聽不清楚。


    宇宙燈晃蕩著耀眼的白色光斑,鐳射燈刺激著瞳孔,紫光燈把一切都照的朦朦朧朧的,旋轉燈不停的變幻著顏色,渣男紅女們的臉時紅時綠,眼神迷離。


    上到四樓,樓梯並沒有終止,還有一截是去樓頂的。


    張鐵軍歪著脖子往上麵看了看,黑乎乎的,而且也看不到。想了想,抬腳走了上去。


    上輩子他也是這個舞廳的常客,大概知道樓梯上麵是什麽情況,隻是都是聽說,他從來沒上去過。


    荷東猛士的狂暴音樂從舞廳的門縫裏泄露出來,充斥著整個樓道。


    這個年代正是迪斯科開始全麵流行的時候,迪斯科舞廳也已經出現,也就是後來所謂的迪吧和夜場。


    迪斯科舞曲一改我們輕緩舒慢的音樂特點,以急如驟雨暴噪的節奏一出現就受到了年輕人的喜愛,聽到了腿就會不由自主的開始跟著抖起來。


    這也是快節奏歌曲興起的年代。


    張鐵軍一步一步的順著樓梯走了上去。


    樓梯上來是一個轉角,側邊是出去樓頂的門。上麵沒有燈,但也沒有那麽黑,四樓的燈光還是能透上來一些。


    悾悾悾悾的鼓點震的樓板都在抖,上麵的兩個人也在抖。黑五分以後這個角落是最忙的地方,總會有幾個小可愛到這裏來繼續未完成的事情抒發一下情緒。


    畢竟五分鍾的時間確實有點短,有些膽子小的沒混熟的才剛把手伸進去。


    張鐵軍點了根煙抽了一口,琢磨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來到上麵就已經能聽到一點拐角裏麵的動靜了,就挺熱血沸騰的。


    他並不確定裏麵是誰,這個肯定得過去看一眼。是誰都不吃虧不是。


    走到拐角的地方歪起腦袋往裏瞄,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就落在眼裏,黑的白的紅的都在抖動著,仔細看一下,原來是在探討加藤哥的技巧,還沒有深入。


    這就挺有意思的,看來這倆人都不是那麽急嘛。


    張鐵軍又往前走了一步,這才看到兩個人的側臉,還真是自己那個對象。就一點驚喜感也沒有。


    其實這些事兒後來他都知道,所以也沒有什麽情緒,畢竟對他來說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該生的氣早就生過了,這會兒親眼看著還挺刺激的。


    嗯哼。張鐵軍咳了一聲,給兩個人提個醒,然後才走近:“那什麽,先暫停一下唄。”


    這倆正嗨的人影明顯的嚇了一拘靈,唰的看了過來,連手腳都忘了動。


    張鐵軍衝自己這個女朋友擺了擺手:“嗨,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你怎麽來了?”


    那男的收回手提褲子:“你麻了個鄙呀你?”


    這就多少有點不禮貌了。張鐵軍看了看他,一個大嘴巴子就搧了上去。


    這人叫衛紅,也是選廠的,和張鐵軍認識,以前還在一起玩過,比張鐵軍大兩歲。他爸是選廠的工會主席,權限不小。


    衛紅長的有點小帥,滿臉的膠原蛋白,脾氣火暴特別能打架,是山上山下比較出名的曹賊,特別喜歡別人的對象和媳婦兒,對小姑娘不屑一顧。就挺有品味的。


    他找的對象也都是山上山下出名的大眾情人,那種需要隨身帶著啤酒瓶子的。


    以前兩個人就熟,衛紅估計也沒想到張鐵軍敢直接動手,這個嘴巴子打的實實在在的,直接把他打了個趔趄,腦瓜子裏嗡嗡的,鼻血都震出來了。


    主要是張鐵軍這不正在重生福利全身素質提升嘛,也沒能很好的掌握力道。


    “別打。”張鐵軍的對象係著褲子攔到兩個人中間:“和他沒關係。”


    張鐵軍就笑起來,還挺有責任感的這個女人:“我就是上來告訴你一聲,咱倆就到此為止,分了吧,正好你也有主了。那就不打擾了,你們繼續。”


    “你現在在氣頭上,我明天去找你。”


    “別,我還真不生氣,就這樣挺好,你回家就說我和別人好上把你踹了。”張鐵軍衝她笑了笑:“以後好好的嘛,衛紅這人還行,家裏條件好。”


    “張鐵軍你m”


    “你閉上。”張鐵軍看了衛紅一眼:“今天這事兒就在這裏了了,明天開始我就當沒發生過,你倆愛怎麽過怎麽過和我也沒關係,能聽懂不?”


    “衛紅你別吱聲。”


    “我鼻子都讓他打出血了。”


    “那是你嘴欠。還想在這打一場唄?來,咱倆下去進舞廳裏麵打,那裏寬綽。”


    “我特麽怕你呀?”


    “衛紅。”前對象拉住衛紅推到自己身後:“行,分就分了,你先走吧。我過幾天再找你。”


    “還找我幹什麽?可別來,我也沒時間,這事兒就到這,我出去也不會說,行吧?”張鐵軍彈了彈煙灰,看了衛紅一眼:“你倆繼續吧,我走了。祝你們幸福美滿啊,結婚叫我一聲。”


    他轉身下樓,前對象在那攔著衛紅,衛紅咚咚的往牆上捶了幾拳,也不知道疼不疼。


    張鐵軍一邊下樓一邊握了握拳頭,自我感覺手頭胳膊上這力量就相當的巴實啊,就相當來感,有一種能一拳打死一頭牛的錯覺。


    衛紅是不是後麵會找他報複他完全不在意,上輩子兩個人也沒少打架。這個時候打架還不訛錢也不會找家長,就是講究報仇,完全沒必要擔心,全當活動身體了。


    下了樓從大門出來,外麵這會兒感覺就有點涼了,但還談不上冷。從這個時間一直到八月底,算是東北最熱的時候,早晚的溫差不算大。


    一年當中,也就是這麽一個多月的時間算是東北的夏天。


    到了八月底溫差就開始加大了,然後九月入秋,十月入冬,十一月下雪,開始漫長的冬季,直到第二年的六月才開始暖和起來。這邊就沒有春天。


    在這個年代的這個季節,如果願意動的話,白天晚上沒事帶根棍子就去上山,不知道能攪起來多少野鴛鴦。這是個交配的季節。


    舞廳的音樂聲和歌廳那邊時斷時續的鬼哭狼嚎有機的融合在了一起,伴隨著燒烤的味道彌散在整個空間裏,派出所門口的大燈青白青白的,冷冷的照著這片土地。


    沒回麗君那裏,張鐵軍想了想,直接去了公交站,喊了輛摩的回選廠直接去了發廊。那邊還有人等他呢。


    發廊還沒關門,隻是關起了窗子,燈光透過玻璃窗照出來,和邊上台球社的燈光混雜在一起。


    台球社今天的生意出奇的好,看裏麵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發廊這邊正好相反,冷冷清清,特別的安靜。


    穀春芬半躺在她那張小床上,手裏捧著本書在看。


    看小說也是這個時代的娛樂之一,而且比重相當的大,女生看瓊瑤典心古靈亦舒岑凱倫姬小苔,男生看古龍金庸臥龍生柳殘陽諸葛青雲……租書店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一家不起眼的租書店,或者直接開在自己家裏,一個月弄個幾百塊錢不費吹灰之力,就等著這些男男女女的來送錢就行了,什麽也不用幹。


    不過買書的渠道是個問題,這會兒可沒有批發性的書店,都是私人到處送書(盜版),一般人聯係不到。


    張鐵軍往台球社裏看了一眼,溜溜達達的走進發廊,拿過穀春芬手裏的書看了看,岑凱倫的,撇了撇嘴扔回到穀春芬手上。


    如果說瓊阿姨是專攻小三兒美化婚外戀,那麽岑凱倫就是嫁入豪門思想的始作俑者。


    她的小說裏全是灰姑娘和富家子的迷幻戀情,不是鋪滿天鵝絨的豪車就是價值百萬的豪表,充滿了對西方上層社會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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