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生作為資深校友,又是廣明廠的人,第一個發言。


    王秋生知道分寸,發言可以,但中間的主位說什麽也不坐。


    王秋生發完言就是曲勝勇,他對學生時代做了一些回憶,講述了和在座一些老師的交往趣事,讓大家樂不可支。


    正當大家以為該老師發言的時候,劉曉玲卻讓培陵廠的校友推選一個人,向大家講述一下他們在培陵廠的生活與工作情況。


    劉曉玲就沒有準備讓老師們發言,她知道如果一不小心,讓這些老師說出什麽對社會抱怨的話來,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在培陵廠的學生代表發言之後,廖海榮自己站了起來。


    王工看了眼劉曉玲,表示自己拉不住。


    不過他也警惕起來,萬一廖海榮真要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他會第一時間阻攔。


    然而廖海榮很平靜,代表老師們感謝了劉曉玲,並表示今後會在新的工作崗位認真工作。


    廖海榮確實對之前的遭遇不滿,但他不能給劉曉玲添亂。所以,劉曉玲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劉曉玲最後也發了言,歡迎各位老師的到來。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團結進步,共創美好。希望培陵廠的同學們大家多走動,雖然已經工作了,還是可以來光明廠向老師們請教工作當中遇到的問題,早日成為三線廠的骨幹。


    大家的表情都不太自然,但在老師和王工等人的帶動下還是附和著鼓了掌。接下來便是移步一樓餐廳聚餐。


    劉曉玲和王工、曲勝勇、廖海榮等老師坐了兩桌,剩下的人坐了五桌。


    都是自由組合的座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相互擺談著這些年的經曆。


    酒是招待所食堂提供的白酒,度數不低。


    大家站起來端了三杯酒就各自開始找人拚酒。


    酒至半酣,一個男子壓抑不住的哭聲讓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跟酒杯,看向傳來哭聲的那一桌。


    劉曉玲也看了過去,發現那人麵相不太熟,不是在廣明廠工作的校友。


    旁邊一個男子有些尷尬,這哭聲太大讓自己這桌成了焦點。


    “周傑這是怎麽了?”一個老師問。


    旁邊這個男子便開始解釋。


    周傑是劉曉玲同批畢業的校友,因為是軍迷,畢業選了一家生產坦克的軍工廠工作。前幾天到培陵廠找同學玩,聽說老師來了光明廠便跟著來了。


    周傑所在的軍工廠地處山區,距離渝都150多公裏的路程。


    周傑會哭,是因為剛才他想起了今年春節的放假的事。


    今年春節放假前,他所在的這個廠給全廠職工發放了新鮮黃魚等福利。


    大清早,周傑興致勃勃提著黃魚和一些要帶回老家的東西來到公交車站。


    公交路線是長途,他們這個廠隻是途經的一個車站,每天上下午各兩班。


    剛來到車站,周傑就被車站裏黑壓壓的一片人給驚住了。周傑估計了一下,大致有上百人,全都跟他一樣準備乘車去縣城的廠裏職工。


    隨著時間推移,人數還在不斷增加。


    周傑歎了口氣,心想今天是擠不上車,或許下一班車人能少點。


    誰知道客車開進站時就已經擠滿了人,少數幾個身體強壯的人剛擠上車司機便把車開走了。


    剩下的人鼓噪起來眼巴巴看著客車開走沒有辦法。


    從縣城開過來的班車到了,有頭腦靈活的使勁擠上車。到了終點站不下不就變成了起點站嗎。


    可惜依舊沒擠上去幾個人。


    上午的第二班車幹脆就不進站了,車上已經裝滿了人,所以司機直接開走。


    就這樣,周傑和好多的職工在車站等了三天沒能上車。


    實在不行魚都臭了。周傑和幾個相熟的職工含著淚在單工宿舍把黃魚吃了。


    今天吃著吃著,周傑想起了春節的事悲從心起,實在忍不住就大哭起來。


    眾人聽了全都無語。


    雖說培陵和廣明兩個廠都屬於三線軍工廠,廣明廠就在江邊,乘船外出還是很方便,周傑這樣的苦還真沒遇到。


    同學解釋的時間,周傑慢慢恢複過來止住了哭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對剛才詢問的老師道:“孫老師,對不起。我實在沒忍住,掃了大家的興。”


    孫老師問道:“周傑啊,你有什麽打算呢?”


    “我想調出廠,但廠裏不放。除非我辭職。”周傑道。


    大學生是很牛,但你要是敢辭職你就完了。這年頭,任何一家企事業行政單位都不會要辭職的大學生。


    “坐,坐下來吃飯。”孫老師是教公共課的老師,現在自身都還得靠劉曉玲,能有啥辦法?


    周傑坐了下來,他的話勾起了好多同學校友的感觸。每個人都有不順心的事,隻是事不同罷了。


    晚上老師們去了分配的房間,各自相熟的同學便去串門聊天。


    劉曉玲心中鬱悶,想出去走走。


    “曉玲,你們就吃完飯了?”剛出招待所,公路上迎麵走來了秦書記和他老婆。


    “啊,秦書記,什麽時間你也開始走路養生了?”劉曉玲跟秦書記的愛人打過招呼後問道。


    “還不是她說我一天到晚都不活動,年歲大了身體又有老傷,再不知道保養就要去見馬克思了。”秦書記笑道。


    秦書記看看劉曉玲,伸手朝招待所指了指,示意去院子裏麵說話。


    “曉玲啊,現在我是又想見到你又怕見到你。特別是你在廠裏麵一站,不知道多少人想跟你走呢。”


    “哪有您說得那麽誇張!”劉曉玲道。


    “現在廠裏的基建都已經完成了,準備接軍品大幹一番,然而海軍不放心接不到生產任務。我擔心再不開工投產,想跑的人會更多。”秦書記歎息道。


    這是在向我詢問主意?


    劉曉玲看著秦書記笑道:“你沒幹過活也沒有成品,人家不知道你水平如何,不信任你也正常。”


    “可是廠裏接不到軍品任務,怎麽證明給海軍看?”秦書記兩手一攤。


    “可以接民用船嘛。民用船也接不到,幹脆自己造需求。”劉曉玲道。


    秦書記眼睛一亮,笑著對他老婆道:“你看,我就知道這小妮子有辦法。”


    “廠裏申請造一條船吧。平常周末送職工往返渝都也算是福利。今後造好的軍品還不是得有船隻護航送到魔都出海。”劉曉玲道。


    這條船就是投名狀?不對,是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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