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此刻不得不發出由衷的欽佩之聲:厲害厲害……


    石小七將煙扔在地上,一腳踩滅。跟快遞員說道:“這是我的人,叫林生,他們是要交給你的,另外……”說著,她又從懷裏摸索著,掏出個小瓷瓶,繼續說道:“這是個苦命人,年頭長了些,魂魄不穩,也交給你了。總共八個,喏。”


    說著,她將瓷瓶遞給快遞員,林生隻看見快遞員接過瓷瓶後,他身後的七隻鬼瞬間轉移到了快遞員的身後。


    快遞員點點頭,什麽也沒說,轉身便帶著一眾鬼來到快遞車旁,他將小箱貨的門打開,示意讓這幾位進去,老太太遲疑了一下,搖搖頭還是爬了進去。接著,那幾位也爬了進去,那人又關上門,上了鎖,騎著電驢子,消失在濃霧中。


    石小七拍拍林生的肩膀說道:“好了,回去吧。剛才那個是範無咎的人。”


    “範無咎?”


    石小七解釋道:“範無咎是黑無常,謝必安是白無常,那人穿得是深色衣服,懂了?”


    林生恍然大悟。


    他倆回到酒店,回到那個茶台的位置,紛紛落了座,林生這才開口問道:“石姐,您怎麽還抽煙呢?”


    石小七笑著說道:“我抽的不是煙……”


    “哦,是寂寞……”


    “寂寞你個頭啊,這是引魂香!之所以做成煙的樣子是為了掩人耳目,你想想看,我見天拿根煙總比我見天手裏拿著香看起來是不是還正常點兒啊。再說了,以後你也得抽……”


    “啊,那倒是,可那小瓷瓶又是什麽啊?”


    “繡花鞋那個女鬼在裏麵呢。那是鎖魂瓶。”


    “那那個三蹦子……”


    “你哪那麽些問題啊!又沒讓你騎!”


    “擠了點兒……”林生想著,那麽點兒的一個小瓶子裏要擠進去一隻鬼,那鬼得多憋屈。繼而想到了老太太很不情願爬進快遞貨箱的過程,想想,他們可七個靈魂呢!這麽個小空間裏,怎麽擠得下去!這明顯是超載了呀,而且人貨混裝,不,鬼貨混裝!


    接著,林生吐槽道:“師父,您說這地府也挺與時俱進的哈,派出來的人,打扮得跟個快遞員似的,簡直是快遞員本員了。”


    石小七覺得林生這句話說得挺有意思,不由的輕笑一聲:“嗯,快遞員本員,你還挺能攥詞兒,不過,你說得不錯,現在地府為了掩人耳目,確實是費了番心思。這樣一來,即便被普通人看見了,也隻會認為我在寄快遞。”


    “那,他們不會覺得擁擠嗎?畢竟七隻鬼,要擠在那麽小的一個空間裏的。”


    石小七還沒來得及反駁,電話便又響了,打電話的正是前台的方子強!


    “你去吧,他要讓你幫忙。”石小七掛了電話說道。


    林生應了一聲,便去了前台,紙人一樣的方子強說道:“兄弟,這表我做完了,你幫我看看。我剛才抽空給你金姐打了電話了,她也同意我辭職。這麽看來,我早就該辭職,這前前後後,我算了一下,賠的錢都能買輛車了!”


    林生點點頭,拿著表格鑽進了前台,這小段路上,林生真覺得方子強是個冤大頭、敗家子兒。


    “方哥,您家是不是拆遷款得了不少啊,要不,您家老爺子還不得急眼了啊。”林生不由得問道。


    “倒也還算湊合,不到一個億吧。”


    聽到方子強這句話,林生心裏念叨著:有病有病有大病吧你!家裏這麽多錢,幹點兒什麽不行啊,大不了當個宅男在家吃利息也夠了啊,打遊戲也廢不了這麽多錢啊!敗家玩意兒!


    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大兒啊!


    他心裏是這麽想的,可嘴裏卻沒法這麽說,隻能默默地盯著電腦核對手裏的表格,沒想到,第一個數字就填錯了,林生不由得歎了口氣。卻似乎是在應和剛才方少爺的那句話一般。


    “怎麽了,大兄弟?是不是,你也覺得太少了點兒哈。”


    林生回過神來,說道:“呃……啊……可不是嘛,你們家那麽好的地段啊!那麽好的房子,就給了不到一個億,這也太黑了點兒吧!”


    方子強明顯缺心眼得厲害,他都沒想過,那個林生壓根兒就沒去過自己家,哪來的那麽多感慨啊。


    “哎喲,還是我兄弟明白事兒,他們都覺得我們家是占了大便宜了,誰能想到我們也難受啊,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揍了!真是……”方子強感慨萬千。


    林生則是看這個紙人搖頭晃腦的,一陣陣歎氣的樣子有些想笑。


    轉而看著這張錯漏百出的表格,不禁又搖搖頭。可那方子強卻跟見著知心人了似的,一把將林生的手抓在懷裏,說道:“兄弟,你可太善解人意了。這麽著,今天下了班,哥哥請你吃飯,呃……就算是散夥飯。怎麽樣?”


    林生:“嗯……啊?呃,要不等你睡醒了咱再說?”


    紙人撓撓頭:“……呃也好也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困了。”


    林生趕緊說道:“哥,您挺住啊,最後一班崗了,咱給他站好了。”


    紙人晃晃腦袋,‘嗯’了一聲。


    “哎,怎麽樣?我這次做的還行吧。”方子強指了指林生手裏的表格問道。


    林生卻說:“哥哥,不管您以後想幹什麽,最好還是別再幹算賬的事兒吧,這種職業,不大適合你。”他心裏卻想著:您這表就是張廢表啊。沒有一個數對的上的。


    紙人像是沒聽懂,反倒是來了興致,問道:“哦?弟弟還會算命?那正好,等你弄完這個,好好給我算算。”


    林生一陣苦笑:“我不會算命啊。隻是……直覺,對,直覺。”心裏卻說:傻子都能判斷的好吧。


    “直覺?哼,我倒不覺得。”


    林生:傻子沒法判斷的好吧。接著問道:“何以見得?”


    “我這麽跟你說吧,當初,我們家那邊要拆遷的時候,我老爹別提多配合了,聽說給三千萬,他就樂的屁顛屁顛的,我想著,那哪兒行,於是拉著我老爸跟他說,別著急,再等等的,興許能給的更多。你猜怎麽著?”


    “啊,怎麽著?”林生覺得自己像個捧哏。心裏卻想著:別看咱方哥算賬不行,泛起壞來還真是有一套。


    “我爸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於是把我們家所有老人都請來住下了,拆遷的一上門,我爸就哭窮,老頭老太太們就抹眼淚的。結果……”


    “啊,結果怎麽著?”


    “結果啊,我們家是倒數第二個搬出來的,給了這個數。”紙人在林生麵前用機器貓的手比劃了一下,雖然沒看懂,也明白,應該是個不小的數字。


    “本來我們家挺高興的,誰知道,沒多久,那倒數第一個給的更多!我去……他們家得了一個億呢!”紙人說到這兒興奮得一批。


    林生繼續捧哏:“‘嘖嘖嘖’還真是,不過,要是沒有你的主意,恐怕虧得更多。”


    “可不是嘛,所以,直覺這玩意兒是靠不住的,還得憑這個……”紙人用機器貓的手指了指自己本不存在的那個東西說道。


    林生已經無語,隻能點頭同意。


    “哎,兄弟,一會兒啊,你能不能幫我個忙?”紙人小心地問道。


    “什麽忙?”林生好奇問道。


    “那個,辭職報告,你能幫我寫一份嗎?這玩意兒,我是真不會啊。”


    林生心道:子強啊,你長點兒心吧!


    改完表格,寫完報告,林生這才回到石小七的身邊。石小七正低著頭在茶台上忙活著。見她用那支小毛筆用朱砂在一張黃色的紙上寫著什麽,隻是,寫出來的東西,自己卻看不懂那是什麽字。


    一旁還擺著個巴掌大的兩個紙人。


    林生不由得問道:“師父,您這是幹什麽呢?”


    石小七頭也沒抬,說道:“畫符,回頭教你。嗯……好了!”


    “怎麽,那邊完事兒了?”石小七抬起頭來問道。


    林生點點頭‘嗯’了一聲。


    “可真不容易,這家夥明明是個傻人有傻福的富貴命,偏要找這份罪來受,算了,不說他了。既然那邊完事兒了,咱倆就去找老孫頭吧。怎麽也得過去看看呐。”石小七說著,拿起符紙,揣好小紙人站起身,朝著原來的電梯間方向走去,林生心道:哥們摟錢的時候可一點兒都不傻。


    此刻的電梯間的樣貌已經變化成中式風格,進了電梯,裏麵的按鈕上卻有一層中文數字覆蓋在上麵。


    林生看著石小七邊走,邊將那道符折了起來,兩人上了電梯,符紙已經變成了一個小三角的形狀。


    石小七按了二層,接著將疊好的符紙交給林生說道:“把這個收好了,隨身攜帶,避免沾水。”


    林生‘嗷’了一聲,便收起符紙,此刻的他已經完全相信石小七了,所以,根本就沒問,這道符紙到底是幹什麽用的。


    接著,兩人來到了走廊的盡頭。


    石小七直接用大通卡刷開房門,一陣喧鬧聲‘呼’的一聲便傳入林生的耳中,他看見,這房間裏可是真熱鬧,七八隻鬼有四個趴在窗戶上捂著縫隙,石小七一進門還掉下來兩隻,最大的一隻鬼,就是那個護工則是環繞在電視牆上,另外兩隻鬼則是趴在床後的牆上。


    林生心道:這是把自己當隔音棉了。隻不過,這些鬼姿勢都差不多,都是捂著耳朵待著。


    老孫見到石小七就是一怔,然後,趕緊關上了電視,這些鬼紛紛吐了口氣飄在房間裏。


    “老孫呐,差不多了吧,這次可是過足了癮了吧,還勞煩這麽多兄弟幫你遮掩的。”石小七幽幽地說道。


    老孫笑嗬嗬:“啊,過癮了,過癮了,怎麽?大人,您這是準備讓我好好休息了?”


    石小七展開紙人“來吧,老辦法。”說著,她將紙人拿在手中,老孫見到紙人,明白要幹什麽,於是站起身來,隻見石姐一個掐訣,老孫的靈魂像是一縷青煙便進入到紙人中。


    眾鬼眼看著老孫進入紙人中,大夥兒趕緊紛紛拜謝。


    “石大人,您可來了,再不來,我們都要瘋了。”


    “是啊是啊,您這次多關他幾天,讓我們也好好休息休息。”


    “能不能勸勸他,多看看綜藝節目,老看這一部戲,我們都厭了,哪怕是新聞呢!都比這個強啊。”


    “就是就是,換換樣子也好啊。”


    石小七說道:“好了好了,你們都回去吧,以後可別再犯錯了,要不還得受這份罪。”可這些鬼卻沒離開的意思,紛紛將目光投在林生身上,相互議論起來。


    接著,大壯護工問道:“大人,這小夥子我看見兩次了,他到底是誰啊?”


    石小七解釋道:“這是我徒弟,以後你們就叫他林大人吧。”


    眾鬼應了一聲:“是!”然後,紛紛離開了房間,路過林生時,都分外客氣地點點頭。


    201房間空了出來,石小七說道:“還有一位,咱們也得去慰問慰問呐。”


    林生思忖一番問道:“師父說得可是那個擰燈泡的老張?”


    石小七點點頭,應了一聲:“嗯,走吧。”


    林生跟在石小七身後走去。


    兩人來到負一層,走出電梯間,來到走廊,林生大氣都不敢喘了!


    隻見整個走廊裏,原本燈火通明,彎彎繞繞的員工樓層,此刻卻是藤蔓包裹的一條長長的筆直通道,兩邊是些藍色的靈火在幽幽泛著微光。


    要不是此處也套娃了,林生真要被嚇住。


    石小七不以為意直接走了進去,林生趕緊快步跟上。


    “別害怕,這裏隻當是正常通道行走即可,比起員工區來說,這裏構造簡單多了。”石小七邊走邊說道。


    通道裏兩邊是一道道門,石小七沒走多遠便擰開一扇門直接走了進去。


    隻見,這個房間不大,但很亮堂,裏麵布置的也簡單,一張寫字台,一張床,還有些散落的工具放在桌子上。


    此刻,老趙坐在床邊正在安撫躺著的一個人,那人一身藍色工裝,一看就知道,那是老張。老張看見石小七進了門,一臉委屈,剛想哭。見到石小七身後的林生又是‘嗷’一嗓子,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個團在那裏瑟瑟發抖起來。


    林生納悶:這人,不,這鬼也太誇張了吧,這是準備當著石姐的麵要碰瓷啊!


    石小七說道:“老張,你怎麽膽子這麽小了?這可不像你平時的風格啊。好了,別怕,這孩子是我徒弟,你以後叫他林大人就好了。”


    老張一臉疑惑看著林生,小聲嘀咕一句:“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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