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便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魏昊從台上翻滾下來,兩眼翻白,口中有白沫吐出,周身有細碎的藍色熒光浮起。


    “這是?”


    韓予澤凝神,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監察官被遣返的前兆。”


    蘇茵茵眉毛一挑,在場的人瞬間圍聚在一團,將前麵堵得水泄不通,魏謙誠聽到消息第一時間從外麵跑進來,他紅著眼睛推開了周圍的人。


    魏昊倒在地上,手指有些顫抖,他看到魏謙誠,抬起的雙手如同腐朽的枯木一般,在空中僵硬地晃了晃。


    隻聽見他艱澀著嗓子,衝著魏謙誠道:“叫…茵茵…過來。”


    魏謙誠眼中的淚滴大顆大顆砸下,他聽清楚了魏昊的話,連忙向旁邊大喊道:“茵茵姐呢?把茵茵姐叫過來。”


    蘇茵茵聞言連忙起身,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快步走向了魏昊的身邊。


    “家主。”


    魏昊此時已經快沒有什麽多餘的力氣回話,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回應,隨後,他嘶啞著聲音。


    “小鄒,把我的家主印拿過來。”


    鄒遠似乎有些猶豫,這家主印可不是尋常物件,裏麵儲存著魏家大大小小所有係統的最高指揮指令,覬覦它的人不在少數。


    魏謙誠瞪了他一眼:“還不快拿過來!”


    鄒遠連忙點頭,不久,一個上了鎖的木盒端來,上麵雕刻著魏家的家徽,魏昊在蘇茵茵耳邊用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極輕地說了一句話,然後拿過家主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交給了蘇茵茵。


    整個場子像被點燃了一般,瞬間沸騰了起來——魏家家主印交居然交給了一個連監察官都不是的外家女人,這換誰誰都難以置信。


    很快,魏家的那一群人紛紛露出了不滿的神情,魏昊心裏自然清楚這件事沒有那麽好辦成,隻是他沒想到自己會走得這麽快。


    他第一時間意識過來:家主印交給蘇茵茵,比交給魏謙誠要穩妥得多,至少在蘇茵茵活著的這段時間,他相信她有這個魄力能穩住魏家。


    “茵茵…到時候了,就把家主印交給謙誠…”他扭頭,用盡最後的力氣對魏謙誠道:“好孩子,我們魏家能不能在這裏留下去就靠你了…三百年已經過了二十年,總有見麵的一天…爸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手垂下,魏謙誠聲嘶力竭:“爸!”


    他抓緊魏昊的手,滾燙的淚水落到逐漸冰冷的身體上,一時間慟然情緒震住了全場。


    直到魏家的人上來清場,大家才逐漸意識過來,在這個世界橫行了幾十年的四大世家之一的魏家家主,於今日被遣返出了這個世界,並且將家主印交給了一個從前還名不見經傳的外家女人。


    ──


    筵席散得匆忙,許多人還在有人死亡的驚嚇中沒有緩過神來,在普通人眼裏,這是魏家家主對與人世的長辭,而在監察官家族眼裏,這是一個家族即將衰敗的前兆。


    誰也不知道魏昊的遣返原因是什麽。


    蘇茵茵安撫完家屬,暫時撐住了魏家的局麵,跑到宴會廳旁邊的天台上抽了根煙。


    身後沉重的木門發出咯吱的響聲,手邊的煙驟然被人抽走,將火星撚滅。


    蘇茵茵抬頭,陸景胥站在一旁,他的眉目和夜色一同沉淪,晚風拂亂了他的發絲,他斜靠在欄杆上,就這樣直直地盯著蘇茵茵。


    低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累了吧。”


    蘇茵茵轉過身去,踮起腳勾住了他的脖子,索求地湊了上去。


    陸景胥閉上了眼睛,扶住她的腰,兩人鼻息交纏,唇齒一寸寸地在對方的空間裏攻城掠地。


    情動之時,蘇茵茵下意識地想要閉眼,餘光卻瞥見沉暮的花園一角,一個身影正坐在亭子裏盯著他們。


    這個身影過分熟悉,蘇茵茵神經瞬間繃緊,渾身的血液就像是驟然浸入了零下幾度的冰水中,瞬間結冰。


    她緩緩收回了那個吻,輕輕推開陸景胥。


    “我得回去了,你先走。”


    陸景胥似乎還有些不舍,但這裏人多眼雜,確實不太安全。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又抱了蘇茵茵一會,才轉身推開了門,走進宴會廳。


    蘇茵茵往花園的亭子看了一眼,走出宴會廳,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韓予澤果然沒走,他仍是呆呆地坐在那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腦袋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沒動。


    感受到身前有人走過來,目光才從渙散狀態一點點聚焦,然後凝上警惕。


    “你都看到了。”蘇茵茵語氣算不上和善,但也不至於咄咄逼人。


    韓予澤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替我和他保密,就當是朋友一場。”


    他驟然發出一聲輕笑,蘇茵茵等著他開口提條件,緩緩,他才將目光移到蘇茵茵身上:“朋友…我怎麽敢和魏家家主稱兄道弟,你抬舉我了,蘇女士。”


    “韓予澤,我給你機會提條件。”


    他沒回她的話,精神似乎受到了些刺激,他自言自語道:“魏家…魏家都被你騙得團團轉,下一個是誰?陸家?孫家?還是…我們家。”


    “韓予澤,你喝多了吧,我的耐心有限。”


    他歪了歪頭,語氣略帶嘲諷:“要我說什麽?遺言嗎?也是,你確實有這種本事。”


    蘇茵茵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他身上:“你們根本就不會死,又何必用普通人的標準來標榜死亡,在你們眼裏,我們的生命就像豬肉一樣被你們明碼標價不是嗎?”


    韓予澤略帶蒼白地笑了笑,還是沒說話。


    眼前的蘇茵茵早就變了,她會在這個監察官家族裏攪弄風雲,他有預感,不用過多久,這個世道就會天翻地覆。


    “好,想讓我保密也可以…暫時,不要動韓家。”


    蘇茵茵想了想,爽快地答應道:“可以。”


    “還有什麽想說的,沒有我走了。”


    韓予澤眸子垂著,蘇茵茵見他不說話,轉身要走──


    “你到底想做什麽?”


    蘇茵茵無可奉告。


    “他們都沒你想的那麽簡單,茵茵,如果及時收手,就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挺好的?我可沒發現哪裏好。”


    她轉身,冷漠地盯著他:“韓予澤,你最好別有什麽小動作,我還把你當朋友,但你要是敢阻攔我,別怪我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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