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眾人聽首領下這樣的命令,疑心有詐,個個站在那裏,麵麵相覷的,交頭接耳地不肯走。


    姚弋仲大怒道:“都想死麽?沒聽見我的話麽?立刻收兵回去。”


    副將姚若驚疑道:“姚帥,此話當真麽?真要我們率兵回去?”


    姚弋仲回頭瞪了路鬆多一眼,對著窗口又大吼道:“姚若、姚襄,你們聽好了,三日後我若沒有回去,


    率兩萬精兵,去新平郡找路鬆多將軍要人就是了。


    現在立刻給我率軍回去。”


    路鬆多也走到窗口,嘻嘻笑道:“你們放心回去吧,


    扶風公要隨我一起去新平郡,拜見南陽王殿下,不日便回。


    有什麽事,唯我是問就行了。”


    那姚若和姚襄,見羌王和路鬆多都如此說話,


    雖然明知其中必有緣故,但既是有匈奴大將路鬆多做保,料想無事。


    不得不領命收隊回轉,不到一刻,羌族眾人走的幹幹淨淨。


    路鬆多和顏悅色地道:“兩位,咱們也啟程吧!”


    李曉明說道:“不急,西邊樹林裏有兩輛馬車,勞煩路鬆多將軍派人取來,我要和此人共乘一輛馬車。”


    路鬆多很有耐心,笑道:“好好好,陳兄弟,這好辦。”


    於是又下令騎兵去樹林裏尋回兩輛馬車,俱都用好馬套了,


    李曉明又交待道:“我的這些鹽車,都金貴著呢,也得給我弄回去。”


    路鬆多笑道:“那是自然,誰也不舍得將這麽多鹽扔掉。”


    又安排數十名匈奴人,將鹽車整理一番,一塊帶回去。


    李曉明將槍頭卸下來,當成匕首用,


    伸手將姚弋仲拖了過來,從後麵扯住繩子,推推攘攘地上了馬車,還不忘將槍杆放在身邊。


    臨走時,看見了路上滇鴻老爹的無頭屍體,心中不禁一陣悲傷,


    萍水相逢,承他熱情款待,沒想到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本來想讓路鬆多派人,將滇鴻老爹的屍首埋葬了,


    但又一想,滇村之人都是他的同族,想來自會處理後事,也就忍痛不管了,


    隻叫匈奴人,從鹽車上卸下來一百來斤鹽,留在了滇鴻堂屋裏,


    心想,這百十斤鹽換成錢,足夠他們請吹打、辦喪事的了,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以後到了石趙,我幫他們找到族人,回來告知他們,也算完成滇鴻老爹的遺願了。


    於是,路鬆多下令班師回新平郡。


    新平郡(今彬州市附近)在滇村的西北,在渭河北岸,臨近涇河,距滇村有百十裏左右。


    雖是平原,但也算是路途遙遠,總得一天時間才能到達。


    李曉明手持剃肉刀,在晃晃蕩蕩的馬車上,看守著羌王姚弋仲。


    那姚弋仲麵色灰白,一言不發,隻是偶爾時不時地,用白眼翻翻李曉明,不知在想些什麽。


    李曉明和眾人一起,奮戰了一夜,十分疲憊,


    但為了看守好羌王這個階下囚,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不敢睡去。


    匈奴大將路鬆多,雖說嘴上熱情,一口一個兄弟的叫著,


    可李曉明心裏卻忘不了,他們商隊裏死去的幾個兄弟,可都是匈奴人殺死的。


    他們也殺死了近百名匈奴人。


    要說仇恨,他與路鬆多才是血仇。


    事實上,羌族雖然蠻不講理,卻並沒有對他們造成傷亡。


    李曉明心裏盤算著著脫身之計,以及到了新平郡,該如何與路鬆多周旋?


    唉,也不知道南陽王劉胤,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


    拓跋義律,李許、李班,祖逖,劉胤。


    說起來,在些人當中,李曉明先前最不熱乎的就是匈奴劉胤。


    但此時竟無比的思念起劉胤來......


    “哼,你以為到了匈奴人那裏,你就能討得了好麽?”


    李曉明抬頭一看,隻見姚弋仲,竟然麵帶嘲弄地對他說起話來。


    他冷冷地道:“我看匈奴人比你們強多了,最起碼講些道理。”


    姚弋仲冷笑道:“哈哈哈,講道理?


    秦州刺史陳安,氐族的蒲氏,羯族的石勒,皆反叛他們,他們能會是講理的人?”


    李曉明冷笑著盯住他,說道:“你不必擔心我,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我若是不得活了,有你這個做王的陪著上路,也不虧了。”


    姚弋仲自嘲地笑了笑,問道:“你和路鬆多,是不是都覺得我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李曉明被他這話逗的笑了,


    諷刺道:“嘿嘿,羌王大義凜然,視死如歸,自然是不怕死的,隻是有些怕疼而已,


    你聽話些,我便不紮你屁股了。”


    “哼哼......”


    姚弋仲冷笑一聲,說道:“關中十數萬族人需我庇護,我命何其貴也?


    豈能死在你這種妖人之手?”


    李曉明生氣道:“你們羌族的命是命,我們漢人的命便不是命麽?


    你憑什麽問都不問一聲,就要殺我們?


    你如今淪為我的階下囚,也是自找的,你活該。”


    姚弋仲聽了這話,居然不生氣,隻是歎了口氣,


    將頭靠在車廂上,緩緩說道:“你說得對,今日之事,的確是我的錯,


    先零族亦是我們的族人,我本意是來援助他們的,


    卻不想碰見了你們這群可惡的漢蠻子,實在是一時沒忍住,也害得老鴻頭丟了性命。”


    李曉明怒“哼”了一聲,懶得再理他。


    姚弋仲可能是今日受了屈辱,腦子受了刺激,居然自說自話起來,


    “我們的族人,數百年前原本在西北邊陲以牧羊為生,你們蠻子稱我們為羌族,侮辱我們為羊人......”


    李曉明忍不住反駁道:“你放狗屁,什麽羊人?


    ‘羌’是牧羊之人的意思,這哪是什麽侮辱?”


    姚弋仲毫不理會,苦笑說道:“如今,就連我們自己的族人,也自稱自己為羌人了,


    我們在邊陲之地,安分守己的牧羊,並不打算與誰為敵,


    後來秦朝建立,你們蠻子仗著兵甲之利,常擄掠我們的族人做為奴隸,用以修築長城,


    不知累死餓死了多少人?”


    李曉明無語道:“謔......你這仇記得可真夠遠的,那時候的蠻子,是我們麽?”


    姚弋仲眯縫著雙眼,繼續說道:“到了漢順帝時,我們那裏連續遭了兩年雪災,牛羊都被凍餓而死,


    幾十萬族人沒有活路了,不得已,隻好流浪到涼州一帶,與氐人,還有你們蠻子為鄰,


    當地的官府不給耕地,我們就靠著在山上放幾隻羊,


    自己在山坡下開荒,耕種些貧瘠的土地為生。


    如此,勉強也可度日。”


    李曉明不忿道:“涼州也是我們蠻子的土地,讓你們住還不行麽?


    那年頭,誰的老百姓不是吃糠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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