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她跪在地上,手腳冰冷,眼前一陣陣發黑。


    林向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聽不出喜怒:“讓本宮猜猜,你並非有意想要背叛本宮,假借本宮的名義給他傳信,問的大約是哥哥的事吧?”


    玉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宋長歌回的信裏,你抽出了一頁,那頁信在你的懷中麽?”林向晚問道,“你要拿給本宮看看麽?”


    玉竹渾身顫抖,那頁信紙仿佛著了火一般灼燒著她的胸口。


    她的手抖得不成樣子,試了幾次才將那頁紙拿了出來。


    林向晚接到手中,很快便掃了一遍。


    宋長歌大約以為是她惦記哥哥,所以在上麵十分詳盡地寫了哥哥的起居作息,又開玩笑般說,那邊的女子大膽熱烈,哥哥走在路上,就有那膽子大的上前來述衷腸,甚至還有一回,他明確拒絕了那姑娘,那姑娘卻不管不顧,抱著他就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要不是侍衛攔著,怕是要將他直接拉到家中去拜堂。


    末了宋長歌又說,哥哥一心保家衛國,對這些兒女情長沒有半分興趣,也不知往後,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他動心。


    林向晚看完之後,將信重新遞了過去。


    見玉竹不敢去接,她便說道:“本宮若是想知道哥哥的情形,大可以將宋長歌召進宮中,光明正大地問,這般私信來往,若被旁人看見,本宮這個皇後還如何能做得。”


    “娘娘,奴婢……”玉竹顫著聲音開口。


    林向晚打斷了她的話:“你若不要,本宮就燒了。”


    “別!”玉竹驚呼出聲,隨即又伏下身子,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奴婢……奴婢知道錯了,娘娘,奴婢隻是、隻是太過思念林將軍了……這麽多年裏,奴婢就隻能從娘娘的口中得知將軍的一點點消息……”


    她的淚掉落在身前的地毯上,洇開了一小片:“奴婢被豬油蒙了心,自打見到宋世子那一日起,便一直輾轉反側,想去見見宋世子,問問他將軍現下好不好,是胖了還是瘦了,在戰場上有沒有受傷……”


    “可是奴婢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宋世子,原本奴婢想著,若是娘娘幫了安陽侯夫人,往後奴婢便能與他說上話了,可安陽侯夫人竟將娘娘惹得大病了一場……奴婢、奴婢一麵恨著安陽侯府,一麵又實在……實在忍不住……”


    “後來奴婢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托人給宋世子送了幾樣東西過去,說是您想要等他回川渝時,托他帶給林將軍的,宋世子收下後,便讓人送了回信來……”


    林向晚輕聲問道:“這是第幾次回信?”


    “第一次!”玉竹發誓道,“奴婢若是有半句謊言,便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輩子再見不到林將軍!”


    她敢發這樣的誓,林向晚倒是相信了她的話,隻是眼下仍有麻煩。


    “你送過去的東西中,可有一個荷包?”她問道,“本宮之前曾見你繡過,上麵是一首保佑平安的詩。”


    “有的,”玉竹老老實實地回答,“那個荷包是奴婢為將軍繡的,希望能護得將軍平安。”


    “那荷包如今在宋長歌身上。”林向晚說道。


    “為何——”玉竹猛然變了臉色,“宋世子以為那荷包是娘娘繡的!”


    林向晚點點頭,沒有說話。


    想來玉竹托人將東西送過去的時候,話說的含糊,宋長歌以為是她授意的,見了裏麵的東西,自然也會下意識地以為是她親手準備的。


    “奴婢分明說得清楚,那些東西都是給將軍的,宋世子怎能擅自做主!”玉竹懊惱道,“他這樣做,難道就不怕娘娘受牽連嗎?”


    “你這樣做,難道就不怕本宮受牽連?”林向晚反問道。


    玉竹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她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忽然下定決心般抬起頭來,說道:“奴婢明日就去找宋世子說清楚!”


    “不必了,”林向晚搖了搖頭,“本宮讓他給哥哥帶些東西過去,無論誰知道了,都說不出什麽來,而那荷包本就不是出自本宮之手,他就算佩戴著又如何?”


    “可是若是讓皇上知道了,恐怕會引起誤會……”玉竹想到這誤會皆是因為自己一時糊塗,臉頰不由一陣陣發燙。


    “皇上……”林向晚想到顧寒影將那方繡著歪歪扭扭的名字的帕子,珍而重之地揣起來的樣子,唇角不由微微上揚,“皇上不會懷疑本宮的。”


    “如今最為緊要的是,今日與你見麵的那個小太監,口口聲聲說的是宋世子與本宮傳信。”她說道,“本宮身為皇後,與外臣私信來往,若被人知道了,明日朝堂上便會出現勸皇上廢後的折子。”


    玉竹沒想到自己闖了這樣大的禍,她死死地咬著嘴唇,過了半晌,說道:“娘娘,奴婢幫您將那小太監除去。”


    “你能除去那小太監,除得去安陽侯府的人嗎?但凡有一人知道,這件事便是個隱患。”林向晚說道,“玉竹,今次之事本宮可以原諒你一回,但是你要記著,本宮與哥哥,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若是你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會不會傷到本宮,便想一想哥哥,想想他知道了此事,會不會生氣。”


    “奴婢知錯了,”玉竹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看她,“娘娘,奴婢再不會、再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了!”


    “本宮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林向晚的聲音平靜,“你自己說,此事應當如何解決?”


    玉竹這會兒比方才抖得還要厲害,她啞著嗓子哀求道:“娘娘,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吧!”


    “本宮信你知了錯,可本宮仍不能留你在身邊。”林向晚說道,“隻是你知道本宮太多秘密了,就這麽放你走,本宮仍是放不下心來。”


    玉竹伏在地上哭了許久,才終於慢慢抬起頭來,聲音裏滿是決絕:“奴婢知道了,等奴婢將手上的事情交代好了,奴婢便會自行了結。”


    她恭恭敬敬地給林向晚磕了三個頭:“奴婢多謝娘娘沒有大張旗鼓地審問奴婢,給奴婢留了一份體麵,也請娘娘不要告訴青梔奴婢的死因,奴婢希望她永遠都念著奴婢的好。”


    聞言,林向晚輕輕歎了一口氣。


    “想什麽呢,”她說道,“本宮是不想留你,可也不想要了你的命。”


    “哥哥身邊缺個伺候的丫鬟,等有了機會,你便跟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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