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剪紙術九級


    兩日後。


    京師汴梁。


    問天監。


    推天神殿。


    空曠的神殿裏,空無一物;偌大的殿堂,甚至連一根柱子都沒有。


    四麵牆壁,光滑如鏡。


    國師鬱通照,和皇帝趙恒,席地而坐,正在麵對麵地交談。


    麵對國師,皇帝趙恒再度問起了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


    “紅月即將降落,這究竟會是開始,還是結束?”


    國師道:“陛下,現在隻能說,七成的可能是結束,三成的可能是開始。”


    趙恒皺起眉頭,道:“時間已經如此迫近了,你們還拿不出明確的答案嗎?”


    國師眉頭微戚,他想了想,道:“陛下,在紅月降臨之前,我們或許能夠驗證那三成。”


    趙恒道:“怎麽驗證?”


    國師道:“等。”


    趙恒問道:“等什麽?”


    國師道:“等天黑。”


    趙恒怪道:“天每天都會黑。”


    趙恒點頭道:“是的。但是,白天天不會黑。”


    趙恒聞言,雙眼驀地睜大了,道:“你在等一個天會黑的白天?”


    國師點頭道:“是的,陛下。”


    說完,國師又接著說道:“如果在紅月降臨之前,白天天黑了,那麽……”


    剛剛說到“那麽”,推天神殿四周光潔的牆壁,突然間一下子、全部都變成了黑色。


    漆黑如墨。


    看到這一幕,國師的嘴角哆嗦了一下,甚至渾身都是一陣顫抖。


    皇帝趙恒,突然間也明白了過來。


    他的臉色,一下子也變了。


    變得極為難看。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


    旋即,兩人離開大殿,來到了推天神殿之外。


    問天監的大院裏。


    一片漆黑。


    什麽都看不到。


    趙恒和國師對麵而立,近在咫尺,互相卻完全看不到對方。


    趙恒突然開口道:“我沒記錯的話,現在辰時剛過。”


    國師道:“是……是的陛下,現在是白……天。”


    國師說話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趙恒又道:“我沒記錯的話,今天的太陽很好。”


    國師道:“是的陛下,看樣子……太陽是突然間消失了。”


    趙恒這一刻,他的聲音出奇的鎮定,語氣之中,甚至還帶了些許調侃。


    他又問道:“太陽怎麽會突然消失了?”


    國師道:“臣……抱歉,陛下,臣不知道。”


    趙恒看著麵前他的眼睛看不到,但實際上又真實存在著的國師。


    “不知道”這三個字從他口中幹脆地說出來,這還是第一次吧?


    趙恒又道:“你等待的白天天黑,還真等到了。這又意味著什麽?”


    國師道:“回陛下,這意味著,拜月教是對的,我們錯了。”


    趙恒“嘿”的一笑,道:“也就是說……”


    國師道:“陛下,也就是說,那三成,沒有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


    濃重的白日黑夜中,傳蕩著一陣冷笑聲。


    ……


    ……


    無名山峰上。


    一把湛藍色的飛劍,翩翩飛舞在山峰之下的雲海中。


    晨陽新升,給雲海塗上了一層金黃的顏色。


    飛劍在金黃色的雲海上穿梭吞吐,如同遊魚一般靈巧迅捷。


    初晨的氣息,呼入口中,更增添了一分精神。


    陸潛操控著飛劍,最後繞著山峰飛了一圈後,將飛劍收回。


    碧海劍自層雲之下鑽出,劍尖朝上、劍柄朝下,傾斜著爬上山坡,如電光火石般射向陸潛。


    隨後,“嚓”的一聲響,碧海劍自行回到陸潛背負的劍鞘中。


    陸潛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壓抑的笑意。


    前天,陸潛將流雲劍法升級後,昨天又花費了兩萬多點,將這套劍法再次升級。


    而這套劍法的表現,同樣也沒有讓他失望。


    不愧是流雲劍仙的絕學!


    【陸潛】


    【壽命:19/500+】


    【境界:四品洞冥境(230/400)】


    【潛能點:】


    【精神力等級:10級】


    【術法:剪紙術8級(6100/+)】


    【剪紙術8級,附帶紙靈類型:青龍聖衣、白虎怒濤、朱雀之心】


    【術法:精神力灼燒】


    【術法:精神力感知】


    【真靈之氣:1815縷(2/10+)】


    【武技:靈武拳(圓滿級(0/0))】


    【劍術:金翎劍法(大成級(215/700+)】


    【功法:上清太玄功(第二重(300/))】


    【劍術:流雲劍法(精通級(20/))】


    陸潛火燒一城的僵屍,一波就收獲十八萬多潛能點。


    除了升級流雲劍法、先後增加大量真靈之氣外,陸潛又將壽元重新加回到了五百歲。


    而不出意外,流雲劍法隻升了一級,陸潛的修為境界就大漲一波,堪比四品洞冥境中期的水準!


    一通雜七雜八、大大小小的消耗之後,陸潛剩餘的潛能點,仍舊擁有二十六萬八千五百點。


    升級剪紙術,綽綽有餘。


    而今陸潛的修為已達四品洞冥境,升級剪紙術基本已沒了後顧之憂。


    想到這裏,陸潛直接將剪紙術升級到九級。


    【陸潛】


    【壽命:19/500+】


    【境界:四品洞冥境(230/400)】


    【潛能點:】


    【精神力等級:10級】


    【術法:剪紙術9級(0/+)】


    【剪紙術9級,附帶紙靈類型:太陽燭照、太陰幽熒】


    【術法:精神力灼燒】


    【術法:精神力感知】


    【真靈之氣:1815縷(2/10+)】


    【武技:靈武拳(圓滿級(0/0))】


    【劍術:金翎劍法(大成級(215/700+)】


    【功法:上清太玄功(第二重(300/))】


    【劍術:流雲劍法(精通級(20/))】


    精神力等級沒有升級,不過陸潛隱然感覺,他此刻的精神力狀態已隱然接近十級巔峰了。


    他此時的精神力等級,至少可以碾壓三品修者以下所有人。


    比如他此時再見到玲瓏,可以輕易將她收為紙新娘,而不會被她的精神力壓製。


    不過,他最為關注的,自然還是九級剪紙術所附帶的新紙靈。


    而當陸潛看到這兩種紙靈時,一下子愣住了。


    這兩種紙靈,單看名字,就足以震人心魄!


    【太陽燭照:上古神庭創造者左眼所化,吸取太陽燭照之靈後,可以用來替換剪紙人左眼,使其左眼成為太陽燭照之靈的一部分,可看破一切迷障,噴射太陽火精焚燒一切。替換不可逆轉。】


    【太陰幽熒:上古神庭創造者右眼所化,吸取太陰幽熒之靈後,可以用來替換剪紙人右眼,使其右眼成為太陰幽熒之靈的一部分,成為通往九幽地獄的大門,可以將目視所見者的靈魂強行拽入九幽地獄。替換不可逆轉。】


    就在剛剛,陸潛還在為他新練成的流雲劍法興奮不已。


    而在看到這兩張紙靈的一瞬間,陸潛剛剛的喜悅之情,瞬間化成了泡影。


    跟這兩張紙靈一比,流雲劍法,似乎更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兩張紙靈。


    一張可以將他的左眼化作太陽,看誰一眼就可以將其直接焚化。


    一張可以將他的右眼化為九幽地獄之門,看誰一眼就可以將其直接拽入九幽地獄。


    換上這兩隻“眼睛”,他陸潛——


    還算是人嗎?


    這一瞬間,陸潛的心情,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


    實際上,長期以來——


    至少在剪出“神荼鬱壘”之後,陸潛對他這門剪紙術,心情一直都很複雜,可以說是又愛又懼。


    愛,不必多說。


    剪紙術的強大,引領者陸潛,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裏,就讓他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山村窮小子,走到今天,成為這方世界的強者之一。


    懼,是因為,陸潛明白,剪紙術的力量,不來自於他自身。


    世間修者,無論道修、佛修、武修、劍修、術修。


    所有的功法,都是用於強大修者自身的。


    所有功法的威力,也是來自於修者自身。


    而剪紙術,則不然。


    修煉剪紙術,除了可以提升他的精神力量之外,並不能給他的肉身帶來任何好處、帶來任何提升。


    以至於陸潛不得不尋找其它功法來修煉自身。


    換句話說,剪紙術跟他的肉身沒有任何關係,隻跟他的精神有關。


    (


    精神是什麽?


    就是魂。


    生魂、死魂。


    以及它們所代表的力量。


    而剪紙術的力量不來自於他自身,同樣也就意味著,剪紙術有可能會反客為主,反過來控製陸潛。


    對此,陸潛一直都很警惕。


    每一次升級剪紙術,陸潛除了期待之外,同樣伴隨的,還有恐懼。


    生怕剪紙術給他帶什麽“妖怪”過來。


    可是,作為他安身立命之本,他不修剪紙術行嗎?


    除非他甘願放棄一切,跟小鳳窩在趙家屯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了卻此生。


    哦,對不起,那樣的他,想過安生的日子也不可能。


    除非他還能夠忍受,小鳳變成他的鄰居玉芬嬸那樣,白淨的臉被挖得坑坑窪窪。


    更為嚴重的是,隨便來一場鬼災,就能將他帶走。


    這還隻是鬼帶來的威脅。


    陸潛更加明白,有時候人心比鬼更可怕。


    不情不願之下,陸潛帶著複雜的心情,一路升級剪紙術,一直升到現在。


    還好,他最擔心的情況,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剪紙術所剪出的紙靈,對他幾乎隻有利,沒有害。


    漸漸的,陸潛對剪紙術的警惕之心,慢慢減淡、甚至都已經放下了。


    而今天,剪紙術升到九級後,陸潛擔心的狀況,終於漏出苗頭了。


    剪紙術,開始要改造他的身體了!


    陸潛不敢想象,十級剪紙術將會給他帶來什麽。


    “太陽燭照”和“太陰幽熒”一旦替換,不可逆轉。


    也就意味著,他自己的兩隻眼睛,就會消失。


    換上這兩隻“眼睛”後,如果他能夠完全控製,那尚且還好。


    如果不能——


    那他,陸潛,將會成為這方世界的災難。


    對陸潛來說,更加重要的是,他不敢保證自己在睡覺或者其它不利狀態下,會不會因此而傷害自己身邊親近的人。


    想到這裏,陸潛閉上眼睛,突然開始回憶起了過往。


    現在複盤,如果當初他將剪紙術升到三級的時候就中止,似乎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有神荼鬱壘護身,至少他窩在小山村裏過一輩子完全沒有問題。


    而且,他還可以多抱上幾個漂亮的紙新娘。


    大日子沒有,小日子卻也優哉遊哉。


    可是。


    升級到剪紙術三級後——


    又有誰能拒絕升級剪紙術四級呢?


    陸潛的原身三代人,明知越升級剪紙術自己死得越快,仍然在冒死升級。


    而他升級剪紙術,可是完全沒有壽命之憂的。


    不過。


    以上這一切,也不過隻能在腦子裏想想罷了。


    他現在還能回頭嗎?


    當初可以,現在不能。


    紅月將至!


    陸潛在他的剪紙術升級到三級的時候,還完全不知道紅月這回事,自然可以當它不存在。


    現在再當紅月不存在,那也太自欺欺人了。


    一時間,陸潛思緒萬千。


    但當太陽高高升起來的時候,他還是掏出了剪紙的家夥什,開始剪紙。


    太陽燭照和太陰幽熒,差不多是陸潛迄今為止,所剪過的最簡單的兩張紙靈了。


    從外表看,這兩張紙靈幾乎一模一樣。


    一張紙上,剪出兩個窟窿——


    眼睛。


    以陸潛如今剪紙的嫻熟程度,一個呼吸的功夫就剪完了。


    剪完後,陸潛先拿出“太陽燭照”。


    一開始,什麽事事情都沒有發生。


    不過很快。


    忽然——


    天空中的太陽,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現在,辰時剛過。


    太陽突然消失,整個世界,一下子沉入到了黑夜。


    這不是普通的黑夜,而是沒有一絲絲光亮的黑夜。


    陸潛手抓著紙靈“太陽燭照”,一下子站起身來,一臉震驚地看向漆黑的天空。


    他什麽都看不見,伸手不見五指!


    ……


    ……


    浙南道。


    桂枝山。


    清玄觀,就位於這座優美的桂枝山上。


    清玄觀內,最高的一座山峰,峰頂上。


    數道人影,默然而立。


    整個世界,烏黑一片,沒有一丁點光亮。


    幾個人近在咫尺,卻相互都看不到對方。


    黑暗之中,一個低沉的聲音,似喃喃自語地道:“拜月教,他們的預言,竟然被驗證了?”


    “白日黑夜,白日黑夜。嘿,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晴朗的天,大太陽,突然就沒了?”


    “不管怎麽說,事實已經擺在麵前了。準備後事吧,這一次咱們清玄觀,是鐵定要沒了。”


    “唉。”


    “唉——”


    “唉……”


    “唉!”


    “哼,伱們怕什麽?要沒的,又不止是我們清玄觀。”


    “是。這一回,都得死。”


    “都的死。”


    “都的死!”


    ……


    這一刻,眾人的情緒,都十分低落。


    這一個個名鎮一方的道門大佬,在這一刻,居然像凡夫俗子那樣,開口就是粗鄙之言。


    沉默了一會,忽然有人說道:


    “隻希望這一次東海之行,能夠有些收獲。”


    “對,流雲劍仙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對,流雲劍仙一定是有發現的,或許還有救。”


    “要最得力的人手去東海。”


    “我親自去。”


    ……


    ……


    烏沁草原。


    深處。


    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一個,黑沉沉的,有些壓抑的大殿。


    大殿兩側,各站著十四個人。


    他們肅然而立,整座大殿,安靜得落針可聞。


    這時。


    站在左首的人忽然開口說道:“白日黑夜應驗了。現在,那幫家夥,該相信我們了。”


    另一個人冷笑道:“哼,那幫蠢貨,怎能知道教主的聖明?”


    左首那人問道:“他們東海之行的名單定下了麽?”


    又一個人說道:“已經定下了。不過,我估計今天的事情,對他們會有很大的影響。這個名單,說不定還會變化。”


    這時。


    大殿首座。


    那個坐在黑影中的人,突然冷笑道:“那樣更好。”


    左首那人立刻躬身道:“教主聖明,他們把精銳全都支走了,對我們的行動就更為有利了。”


    另一人冷笑道:“那幫蠢貨,居然會把希望寄托在東海之行上。一個小小的地仙,就算是活著的時候,在紅月麵前又能濟得了什麽事?更何況,他多半已經死了。”


    “哼,他們這是亂了方寸了,病急亂投醫。”


    “若非教主聖明,現在亂了方寸的,便還有咱們了。”


    “不錯,教主聖明,洞察天地。”


    “就算是紅月又如何?在聖教主的英明帶領下,還不是被咱們給克服了?”


    “是是是……”


    “對極對極。”


    “那幫蠢貨,叫他們都加入聖教,還不樂意……哼。”


    “一群蠢貨,收他們進來,反而會玷汙咱們聖教的清明。”


    “皇帝是蠢貨,鬱通照老賊是蠢貨,清玄觀那幫家夥都是蠢貨。”


    ……


    烏央烏央的讚美聲、斥罵聲中,坐在首位的教主,忽然懶洋洋的開口問道:“前任奎宿上報的那個剪紙的小子,現在怎樣了?”


    教主一發聲,所有的聲音,頓時雅雀而止。


    話音方落,就有人出班奏道:“啟稟教主,此子名叫陸潛,當初前任奎宿好生邀請他加入聖教,他非但不從,反而將奎宿殺害了。屬下建議,將此子捉拿歸案,投入聖火焚燒,以正我聖教清名。”


    教主再度懶洋洋地說道:“我是問,他現在怎麽樣了?”


    聽到這句問話,眾人頓時噤若寒蟬,不再言語了。


    然而,教主的問話,又不能不回答。


    奏請抓捕陸潛的那人道:“回……回稟教主,日前……日前他在草原出現過,黑災來臨時,就不見了蹤影,想必……想必是已經離開草原了……”


    教主的聲音,忽然一冷,道:“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那人大驚失色,撲通跪在地上,道:“屬下該死,屬下知罪,屬下這就派人,密切關注此人的行蹤。”


    教主冷冷地道:“死罪可免,活罪不饒。”


    那人聽了,“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多……多謝教主開恩。”


    兩道漆黑的人影,忽然出現在大殿上。


    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架起那人,拖出大殿。


    不多時,一個人,顫顫巍巍的走回到大殿上。


    不過片刻之間,這個人的模樣,已完全變了。


    他的脖子,孤零零地杵在肩膀上。


    脖子上,卻沒有了腦袋。


    他的腦袋,竟出現在他雙腿之間,倒掛在襠部。


    以至於他的雙腿不得不向兩側張開,變成了羅圈腿的模樣。


    他走到大殿中,撲通跪倒,道:“屬下謝……教主不殺之恩。”


    他跪下時,臉被小腹擋住了,說話聲音有點悶。


    教主淡淡地道:“差事再辦砸了,就不止是這一點點懲戒了。”


    “屬下明白,屬下一定辦好差事。”


    “去吧,盯緊咯。這個人,對咱們或許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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