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陰陽有界


    陸潛對問郭鏟道:“你繼續說。”


    郭鏟道:“沿著山路再走三十多裏,然後再走一段水路就到了。”


    陸潛點點頭,忽然又問道:“我記得,你經常在關內道活動吧,怎麽把家安到了這麽遠的地方?”


    郭鏟道:“安全呐,我仇家那麽多,當然要小心一些了。”


    陸潛有些無語,這個郭鏟如此能惹事還能活得好好的,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不過,她這也是被逼無奈。


    這個世界,似乎沒聽說過有“儲物袋”、“須彌芥子”之類的空間法器,他們這些散修不可能像陸潛一樣隨身帶著太多的家當,隻能造一處秘密的“家”。


    陸潛跟郭鏟說話間,一直留意著山下的方向。


    突然,一大團黑雲憑空浮現,一下子將疾行中的二十三支火把籠罩住了。


    左丘玲去後,沒有說一句廢話,直接動手了。


    星星火光,瞬間消失不見了,大地重歸於黑暗。


    不多時,兩乘馬飛奔而來。


    走在前麵的騎客,是一名玄衣大漢,他剛一奔到陸潛麵前,一下子從馬上栽倒下來,落到地上。他胯下的馬仍舊向前奔馳了幾步,方才停下。


    後麵的騎客,卻是左丘玲,她同樣跳下馬來,走到陸潛麵前,踢了地上的大漢一腳,道:“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這玄衣大漢即便再笨,自也明白夜幕中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他們的首領。


    他當即說道:“我……我說了,就能饒……饒我一命麽?”


    這身材壯碩的大漢,說話竟然還有些打顫,顯然剛剛被左丘玲嚇壞了。


    陸潛懶洋洋地說道:“你說的話要是有用,我可以饒你一命。”


    玄衣大漢顫巍巍地道:“你說……”


    陸潛話音頓時一冷,道:“你要是再說廢話,我現在就送你上路。”


    他的話雖然很平淡,但其中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這玄衣漢子有四五十歲了,閱人多矣,自然能聽明白,陸潛不是在嚇唬他。


    玄衣漢子咽了口唾沫,隻得把心一橫,道:“我們日前在山中找到了一座大能者的洞府,今晚進山,是準備要探寶去的。”


    “大能者的洞府?”


    陸潛沒感到很意外,問道:“什麽人的洞府?”


    玄衣漢子搖搖頭,道:“還不清楚,不過一定是大能者的洞府,裏麵機關重重,十分危險。五天前,我們就已經有兄弟進去過去。五個人進去,沒一個活著出來的。”


    陸潛冷冷地道:“五個廢物進去沒能出來,所以你又去找了二十幾個廢物再去送死?連誰人的洞府都不知道,你們就如此拚命,這麽相信裏麵有寶藏?”


    玄衣漢子咽了口唾沫,陸潛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此刻他卻沒什麽說的,畢竟自己的二十多個兄弟被人家一個手下就一波放倒了。


    “那座洞府位置十分隱秘,布置很是精巧,裏麵機關重重,如果沒有重寶,何以防護得如此嚴密?因此,我猜測,裏麵肯定是有好東西的。”


    玄衣漢子一句話說完,立刻又緊接著說道:“我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公子的……侍女……出言不遜。那個嘴賤的家夥已經償命了,而我當時其實還阻止他來著,想必公子當時……也應該聽到了……


    這處寶藏,我願無償獻給公子,隻求留我一條性命。”


    陸潛對他口中說的寶藏,其實興趣並不大。以他們低位的修為,誰知道發現的是個什麽玩意。


    想到這裏,陸潛有些懶洋洋地問道:“地方在哪?”


    玄衣漢子聞言大喜,他顯然也聽了出來陸潛對他口中的洞府興趣不大,急忙說道:“距此不遠,再往裏走三十四五裏路就到了。”


    嗯?


    陸潛瞥了郭鏟一眼,心道:“不會這麽巧吧?怎麽聽他口中說的‘大能者’的洞府,貌似是郭鏟的家?”


    郭鏟自然也聽出來了,臉色有些臭臭的。


    好嘛,他們人還沒到,自己的家就被人光顧過一回了。


    陸潛看郭鏟的模樣,微微一笑,問道:“就光你們這些人來了麽,沒有再約其他幫手?你要是敢騙我,什麽下場你自己清楚。”


    玄衣漢子聽了,明顯有些遲疑。他頓了頓,才道:“公子明見,我們自己也覺得,吃不下這處寶藏。因此……因此將消息告訴了晉陽古家。”


    “晉陽古家?”


    玄衣漢子見陸潛竟沒聽說過“晉陽古家”,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他說道:“公子是否聽過……江湖上有一個傳言,一道、二佛、三山、四劍、五姓、六……”


    陸潛打斷他道:“你說的這個晉陽古家,是這五姓之一?”


    玄衣漢子道:“是的。”


    陸潛扭頭看向了郭鏟,後者道:“這晉陽古家,還是有兩個厲害人物的。”


    這是自然的事,能夠成為“二十一宗門”之一的,那其宗門或家族中至少也是有五品高手存在的。


    五品歸元境境界,已經能夠感知到天地間自然的真靈之氣存在了,而不需要像之前境界那樣,隻能死命地培練真氣,而後再將真氣辛辛苦苦地轉換成真靈之氣。


    修為到了歸元境,不論道修、佛修或是武修,都可以從自然界中直接吸取真靈之氣,修煉效率大增,同時真靈之氣也更加充盈,已經可以施展法術和大威力的武技,絕非六品真靈境可以比擬的。


    (


    在這一階段,劍修的表現最為耀眼,可以施展“禦劍術”,單憑一口寶劍就可以殺人於數十裏外。


    五品境界,劍修幾乎是同階無敵的存在。


    這也是四大劍門的排位能夠在“五姓”之上的原因,其實他們之間高手的層次相差並不大,幾乎處於同一水準,但實力卻在五品階段一下子就拉開了。


    陸潛又問道:“古家在晉陽城,距離這麽近,他們沒來嗎?”


    玄衣漢子聽到陸潛的問話,立刻顯得有些尷尬,他說道:“他們……


    當時我給他們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們隻是……


    隻是回複我說……


    說‘知道了’。”


    陸潛:“……”


    玄衣漢子又搶著說道:“不過古家的人也說了,他們會記得我這份情報的。晉陽古家,在本地名聲還是很好的。”


    陸潛心道:“感情這些人並不是進山去探寶的,而是進去‘蹲坑’的,坐等著古家的人來到,將寶藏挖掘後想著能夠分一杯羹。”


    季思瑜嗤笑一聲,道:“所以說,他們古家的人會不會來,什麽時候來,你都不清楚了?”


    季思瑜不無嘲諷地道:“就你們這點手段,還想著要當街強搶民女?”


    玄衣漢子道:“那……那個家夥是從小地方來的,沒什麽見識,讓……讓諸位見笑了……”


    陸潛扭頭看向左丘玲,問道:“下麵那些屍體都完好嗎?”


    左丘玲道:“很完好,沒有外傷。”


    說著,她還舔了舔嘴唇,一臉滿意之色。


    看樣子,這些人是被她給“吃了”。


    活人的陽魂,對鬼來說,也是大補之物。


    陽氣越盛的,越補。


    如果能夠大量吃人,她們的實力增長也會很快。


    當然,普通人對她們來說現在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主要還是修為稍高的武修最佳。


    鬼吃人,是很常見的事情。


    隻要沒有大規模的鬼吃人現象,朝廷和“二十一宗門”平常也是懶得去管的。


    人類的城池和村莊裏,雖然平時活動的陰鬼很多,但已經開靈的或者比較厲害的陰鬼,其實一般是不在人類的區域活動的。


    它們和人類之間,彼此會有一個界限。


    隻要鬼不越界出來,朝廷和“二十一宗門”輕易是不會越界去進剿的。


    隻有當某座城池鬼類太過泛濫,或者出現大規模吃人的現象,對活人構成較大威脅時,朝廷和宗門才會出手清洗。


    這也算是一種默契,雙方在陰陽之間維持了一種平衡。


    定河洲的“喜神”,其實嚴格來說是屬於“越界”的一員的。


    像“喜神”這種強大的陰鬼,正常情況是不允許出現在城市裏的。


    但是“喜神”雖然在定河洲居住多年,卻很守“規矩”,除了玩玩新娘子,並沒有吃人劣跡。


    更兼定河洲所在的湖柳郡,朝廷和宗門在那裏都沒有什麽高手,因此也就一直都沒人去理會它。


    畢竟,麵對這樣一個破爛的世界,到處都有“不守規矩”的人或鬼,處處捅婁子,光這些不安分的都處理不過來。


    喜神這種“安分”的,居然就長期存在了下來。


    如果換做是晉陽城,有古家在城中鎮著,像“喜神”這種異類自然也不會來。


    陸潛聽了,對王姿容道:“辛苦你一趟,去把他們都帶上吧。”


    王姿容道:“你是有什麽計劃了嗎?”


    陸潛道:“有備無患。”


    王姿容點點頭,跳上一匹馬,直奔而下,望著那片戰場奔去。


    玄衣大漢跪在地上,偷偷瞧著這個妖豔到不像話的女人,臉色發白。


    不過,此刻他卻沒心思去欣賞美色。


    他不明白陸潛的“帶上他們”是什麽意思。


    更不清楚這個妖豔的女人要去對他同伴們的屍體做什麽。


    他隻知道,今天他算是倒黴透頂了!


    一想到這裏,他心裏就忍不住再度咒罵了一遍那個出言不遜的家夥。


    如果可以,他現在真想把那個嘴賤的家夥屍體抽爛。


    瞧瞧。


    這招惹的都是啥?


    不多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那個妖豔的女人去的時候,隻有一匹馬。


    聽現在的蹄聲,絕對不止是一匹馬能夠發出來的!


    玄衣漢子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扭回頭,向後瞧去。


    夜幕下的曠野,二十來支燃燒的火把,將山路照亮。


    二十多騎,從後駛來。


    走在最前麵的,自然是剛剛下去的那個妖豔的女人。


    而在她身後跟著的,竟然全都是他的同伴。


    這玄衣漢子並不是普通人,對鬼怪之事其實知道的不少。


    但是,剛剛倒地一片、全都變成了屍體的同伴,此刻卻都騎車馬,走了過來。


    他的那些“同伴”,來到了近前,然後呈扇形排開。


    他們坐在馬上,肅立不動,每個人的手中都舉著一支點燃的火把,火焰隨風搖曳,照在他們慘白的臉上,忽明忽暗。


    似乎是注意到了玄衣漢子的目光,這些人眼珠一轉,忽然都向他瞧來。


    四十多隻眼睛,同時盯在他臉上。


    二十多張慘白的麵孔,麵向著他,突然都笑了起來。


    那笑容在火光照影下半明半暗,恰似陰陽。


    玄衣漢子看著這些熟悉的麵孔,和熟悉的笑容,再也繃不住了!


    “媽呀——”


    這個四十大幾、五十來歲的漢子,此刻也不知道從哪來來的蠻力、帶著他這具已經被抽空了的身體,一下子從地上蹦起來。


    一股熱流,順著褲子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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