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暗潮湧動


    昆侖虛的風雪在午後驟然加劇,蕭玉衡揮舞著夔牛斧劈開迎麵而來的雪幕,粗糲的嗓音混著風聲:\"這群龜孫子到底藏哪兒去了!\"她額角的碎發被汗水浸濕,緊貼在泛紅的臉頰上,腰間藥囊隨著劇烈動作晃出零星藥粉。林野緊跟在她身後,長弓始終緊繃,箭尾獸毛因風雪豎起,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陰影。


    玄霜握著冰劍的手微微發顫,並非因為寒冷。她想起陳參商看到自己時那驚慌失措的眼神,還有雲淵提起汐音時,刻意避開她目光的模樣。這些天眾人刻意營造的熱鬧氛圍,此刻在腦海中翻湧成疑雲。冰藍色眼眸不經意間掃過江沉舟腰間玉佩,那抹熟悉的紋路與今早天墟袖口露出的邊角竟如出一轍。


    \"西側山穀有動靜!\"洛冰璃的聲音突然響起。少女發間冰簪折射出冷光,纖長手指指向遠處山坳。江沉舟玉笛橫在唇邊,吹出尖銳的哨聲,靈力凝成的音波震散積雪。眾人疾衝而下時,玄霜落在隊伍末尾,瞥見雪地上拖行的血跡中夾雜著鮫綃絲線——那是汐音常穿的衣料。


    當他們抵達山穀時,眼前景象讓空氣瞬間凝固。數十名蒙麵人將汐音圍在中央,為首者身披墨色鬥篷,手中鎖鏈纏繞著泛著幽藍光芒的冰晶。雲淵龍鱗暴漲,怒吼著衝上前:\"放開她!\"卻在觸及對方鎖鏈的刹那,被一股詭異力量震退,嘴角溢出鮮血。


    \"東海皇子還是這麽衝動。\"蒙麵人發出沙啞的笑,鎖鏈猛地收緊,汐音發出痛苦的悶哼。玄霜瞳孔驟縮,正要揮劍,卻見那人突然轉頭,麵罩縫隙中露出的眼睛閃過一絲驚訝:\"你身上的氣息......\"話音未落,天墟與夙瑤如兩道流光破空而至。


    夙瑤的金色靈力化作巨網籠罩全場,玉勝光芒大盛:\"何方宵小,敢在昆侖撒野!\"她的聲音帶著神女特有的威嚴,可玄霜卻敏銳地注意到,當對方鎖鏈擦過汐音脖頸時,神女握訣的手指明顯顫抖了一下。天墟的斷劍卷起銀線風暴,與蒙麵人纏鬥在一起,激烈的靈力碰撞震得山穀轟鳴。


    混戰中,玄霜趁機靠近汐音。當她伸手去解鎖鏈時,卻被汐音突然抓住手腕。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顫抖著擠出幾個字:\"別...別信......\"話未說完,蒙麵人突然甩出一道冰刃,玄霜本能地將汐音護在身下,冰刃擦過她肩頭,在冰藍色裙擺上留下焦黑痕跡。


    \"阿霜!\"夙瑤的驚呼中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玄霜抬頭,望見神女眼中幾乎要溢出的恐懼與心疼,那神情竟與記憶中某個模糊的夢境重疊——幼時她高燒不退,朦朧間似乎也見過這樣滿是疼惜的目光。而此刻的天墟,銀線失控般暴漲,將蒙麵人逼得節節敗退。


    蒙麵人見勢不妙,突然拋出煙霧彈。眾人被嗆得咳嗽時,玄霜卻憑借冰係靈覺捕捉到對方逃跑的方向。她提劍追去,卻在轉過山壁時,被一道身影攔住去路。陳參商倚著岩壁,巫蠱雙鈴重新係在腰間,隻是看向她的眼神複雜難辨:\"別追了,有些真相......\"


    \"為什麽?\"玄霜打斷她,劍尖指向地麵還未消散的血跡,\"你們都在瞞著我什麽?\"她左肩突然傳來灼痛,想起這些天夙瑤和天墟看自己的眼神,想起眾人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泛起強烈不安。陳參商咬著下唇,最終隻是別過臉。


    此時,後方傳來打鬥結束的聲響。玄霜轉身時,看見雲淵抱著昏迷的汐音,天墟和夙瑤站在不遠處低聲交談。神女鬢角的銀絲又添了幾分,玉勝光芒黯淡,而天墟正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嘴角血跡,動作輕柔得仿佛觸碰易碎的珍寶。


    回程路上,玄霜始終沉默。她望著自己染血的裙擺,想起汐音那句沒說完的警告,還有陳參商反常的態度。當路過一處冰瀑時,她瞥見冰麵倒影中,天墟和夙瑤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目光裏藏著三十年的思念、悔恨,還有小心翼翼的愛意,卻又在她回望時,迅速化作尋常長輩的關切。


    夜色降臨時,玄霜獨自坐在冰窟前。左肩的疼痛漸漸平息,可心中的疑惑卻如潮水般翻湧。遠處天璿殿燈火通明,她能隱約看見夙瑤在窗前踱步的身影,銀發與金裙交織成模糊的光暈。而此時的天墟,正捧著一碗新熬的靈粥,站在冰窟外遲遲不敢踏入,銀線在掌心纏繞成繈褓的形狀,又鬆開,再纏繞。


    昆侖虛的風雪依舊呼嘯,可玄霜知道,這場看似平靜的夜,正在醞釀一場足以顛覆一切的風暴。而她,即將成為這場風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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