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霜雪剖白


    罡風裹挾著星砂掠過昆侖虛的琉璃瓦時,江沉舟與洛冰璃率先抵達。少年腰間的星紋玉佩與洛冰璃發間的冰簪共鳴,在空中交織出流動的銀藍色光盾。兩人踏碎雲層而來,洛冰璃冰藍色的裙擺掃過之處,轉瞬凝結出細密的霜花,而江沉舟手中緊握的玉笛,笛身鐫刻的星軌紋路正發出細微震顫。洛冰璃下意識靠近江沉舟,發間霜花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顫動,映得她蒼白的臉色更添幾分憂慮。


    片刻後,林野背著長弓,與蕭玉衡並肩落在觀星台。蕭玉衡手中的夔牛斧還殘留著研磨草藥的汁液,斧柄纏著的布條上沾著新鮮的星砂草碎屑。藥王穀特有的藥香混著兩人周身氣息散開,林野警惕地掃視四周,獸皮披風上的狼牙墜飾叮當作響,而蕭玉衡則伸手輕輕拍了拍林野的手背,粗糲的指腹擦過戀人掌心的老繭,無聲傳遞著安撫。


    直到暮色四合,雲淵與汐音才破空而至。東海少主龍鱗在衣下若隱若現,周身纏繞的龍息攪碎漫天晚霞,而汐音的鮫綃裙擺沾滿海水,發間珍珠流蘇隨著顫抖輕晃。她麵色蒼白如紙,緊緊攥著雲淵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龍鱗之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強忍著不落。雲淵心疼地將她護在懷中,龍尾不自覺地輕輕拍打地麵,震得觀星台微微發顫。


    \"諸位遠來辛苦!\"青玄踏著月光疾步而來,銀發束著的掌門綬帶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強顏歡笑地安排客房,親手為眾人斟上靈茶,卻在瞥見汐音腰間那枚冰紋玉佩時,呼吸一滯——那玉佩的紋路,竟與玄霜冰室中陳列的舊物極其相似。他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端茶的手微微發抖,滾燙的茶水溢出些許灑在袖間,卻渾然不覺。待眾人安頓妥當,少年匆匆告退,轉身時腳步踉蹌,衣角掃落桌上的茶盞,青瓷碎裂聲驚起簷下棲息的流螢。


    戌時三刻,天璿殿燭火通明。夙瑤在天墟攙扶下步入廳堂,她身著的豹紋雲裳空蕩蕩地垂落,玉勝的光芒微弱如風中殘燭,鬢角新生的銀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與昔日名震大荒的風華判若兩人。她每走一步都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蒼白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眼中布滿血絲卻強撐著抬起頭。


    江沉舟手中把玩的玉笛\"當啷\"墜地,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滿是震驚與心疼,下意識看向洛冰璃。洛冰璃則捂住嘴,發間的冰簪突然結滿霜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難以置信地望著曾經光彩照人的神女如今這般憔悴模樣。


    蕭玉衡手中的夔牛斧\"咚\"地砸在地麵,震得擺桌上裝飾的星砂花紛繁灑落。他瞪大了眼睛,粗獷的麵容上滿是驚愕,轉頭與林野對視,兩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林野搭在弓弦上的手驟然鬆開,箭矢\"錚\"地彈回箭囊,他伸手緊緊握住蕭玉衡的手,感受到戀人掌心的溫度在迅速流失。


    汐音的淚水奪眶而出,珍珠順著臉頰滾落,滴在雲淵的龍鱗袖上,蒸騰起細小白霧。她泣不成聲,整個人幾乎要癱倒在雲淵懷中,雲淵心疼地將她摟得更緊,龍尾不自覺地將她圈在懷裏,眼中滿是憤怒與心疼,憤怒命運對玄霜的不公,心疼妻子的善良與難過。


    天墟的斷劍在鞘中發出悲鳴,銀線不受控地纏繞在他手腕,勒出深紅血痕。他抿著嘴唇,下頜繃得緊緊的,眼神中滿是痛苦與自責,將夙瑤顫抖的手覆在掌心,銀線溫柔地纏上她的指尖,卻怎麽也暖不回那雙冰涼的手。


    \"玄霜...是我失散三十年的女兒。\"夙瑤的聲音沙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硬生生擠出來的。\"當年...我用心頭血在她左肩印下星砂花...卻讓她在玄冰原忍饑受凍,在昆侖虛極北做個無名散修...\"話音未落,整個天璿殿陷入死寂,唯有燭芯爆裂的聲響,和著眾人沉重的呼吸,在空氣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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