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柳許兩家的訟狀,襄州知府杜濱山一連幾日都未曾睡過一個好覺。他的兩隻眼睛布滿紅血絲,眼圈烏青烏青的。


    往日斷案,無論是旁人告柳家的訟狀,還是旁人告許家的訟狀,杜濱山閉著眼睛都會偏袒幾分,隻因柳家他惹不起,許家同他是姻親,他也不想惹。


    可是眼下,偏偏是許家和柳家對上了,兩家互相告對方。


    許家在遞狀紙的時候,讓下人去杜府送了五百兩銀票,還去見了大少夫人許氏,並且給許氏剛生下來的胖大小子,杜濱山的嫡長孫送了不少東西。


    而柳家在遞狀紙的時候,也給杜濱山送了八百兩銀票。


    杜濱山雖然貪財,卻也知道柳許兩家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人,他可不敢為了幾百兩銀子,就和柳許兩家翻臉。


    杜濱山真是愁,短短幾日,愁得人都瘦了一圈。


    杜濱山的長子杜安銘,也就是娶了許家二房嫡女許卿雲的杜大公子,看見自己的親爹為了柳許兩家的案子左右為難,愁得寢食難安,縱然他有心偏向妻子和嶽家,也不忍心讓父親為了許家得罪柳家。


    杜安銘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他跑到杜濱山麵前,“爹,許柳兩家的案子,您何不去問問王爺的意思?”


    “問王爺?”杜濱山怔了一下,轉頭看向兒子。


    “是啊,爹,您聽我說,”杜安銘一邊說,一邊替杜濱山倒了一杯茶。


    “說起來,柳家是王爺的外家,與王爺沾親帶故。不管王爺對柳家的態度如何,那都不是我們能夠得罪的。”


    “銘兒,你說得對!”杜濱山聽了兒子的話,頻頻點頭。


    杜安銘又說:“可是許家畢竟是卿雲的娘家,是咱們的姻親,咱們總不能因為柳家,置許家於不顧。何況卿雲剛生下兒子的長子,您的嫡孫,卿雲的麵子您不能不給。”


    杜濱山聽懂了兒子的意思,“所以,你讓我先去探探王爺的口風……可若是王爺偏幫著柳家,要治許家的罪,那又該如何?”


    “爹,兒子大膽猜測,王爺大約既不會偏幫柳家,也不會偏幫許家,在柳許兩家之間,王爺定會一碗水端平。”杜安銘笑道。


    “哦?這又是為何?”杜濱山不解,但他看見兒子臉上流露出來的篤定的神色,卻也不似在作假。


    杜安銘咳了兩聲,朝屋子裏掃了一眼,在旁邊侍候的下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退了出去。


    杜安銘壓低聲音道:“爹,兒子前兩日同淮之喝酒,聽淮之說了件事,您猜是什麽?”


    杜安銘說的“淮之”,是許家二房嫡子許卿言,字淮之。他與許卿雲一母同胞,是杜安銘的小舅子。


    “哦?臭小子,跟你老子還賣什麽關子!還不快說!”見兒子神色鄭重,杜濱山好奇不已。


    杜安銘湊近杜濱山:“爹,深得王爺看重的那名師爺林恩,您可有印象?”


    杜濱山點點頭,對於安襄王蒼琨的這位左膀右臂,他自然知道。


    “爹,我聽淮之說,那位林師爺有兩日登許家的門,去的都是大房,見了許家的家主。


    有一日,林師爺離開許家時,手上拿了一幅畫軸。林師爺走到大門外時,畫軸無意間落到了地上,正巧被淮之撞上。


    淮之低頭撿畫軸時,隨意瞟了一眼。結果你猜,畫軸上畫的是什麽?”


    說到這裏,杜安銘頓了頓,見杜濱山聽得認真,不由得有些得意。


    “爹,我告訴你,林師爺拿走的那幅畫軸,上麵畫的是許家大房嫡小姐的小像!”


    杜濱山微微一驚,“安銘,你說的可是真的?”


    “這是淮之醉酒後親口說的,我還能騙爹不成!”


    “這……這……”杜濱山一時迷茫,想不透其中的深意,“安銘,林師爺拿走許家大房嫡小姐的畫像,這是何意?”


    “爹,王爺隻比兒子小兩歲,兒子都已經娶妻生子,王爺還沒有娶正妃呢!聽說連側妃都沒有!”


    聽了兒子的點拔,杜濱山恍然大悟,“難怪!王爺潔身自好,莫要說正妃側妃,聽說至今連個侍妾都沒有!”


    杜濱山背著雙手,在屋子裏來來回回地走,直到大約一柱香後,他才把這個消息徹底消化掉。


    “安銘,你的意思是,王爺看上了許家大房嫡女?”


    “看上倒未必!比起王府,許家隻是一個商戶,門第太低,同王爺相比地位懸殊,”


    “那王爺為何會起這心思?”


    “兒子問過卿雲,那位許家大房嫡女小字卿英,比卿雲還要小上兩歲。兒子揣測,王爺想要同許家聯姻,或許是為了這個!”


    杜安銘一邊說,一邊指著桌上的一隻匣子。匣子是打開的,裏麵放著的正是柳家和許家送來的銀票。


    “若是為了銀票,王爺直接找柳家豈不更方便?”杜濱山有些不太理解,“安銘,你說王爺對柳家,究竟是什麽態度?”


    “爹,說到底,王爺就是咱們這襄州的天!即使柳家和王府沾親帶故,王爺也不會喜歡柳家一家獨大。


    如今,柳家的生意在這襄州城裏占了大半數,柳家幾乎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王爺自然要對柳家有所製衡,他才好拿捏!”


    聽了杜安銘的話,杜濱山雙手撫掌,“我兒說得對極!看來這許家是走了狗屎運!許家大房的嫡小姐,就算做不了正妃,一個側妃也是跑不了的!”


    “是的,爹,眼下,想必王爺會籠絡許家,不會偏袒柳家!”杜安銘笑道。


    “好兒子,你說得太對了!”杜濱山感慨至極,再也坐不住了。他伸手拍了拍杜安銘的肩,“我這就去王府拜見王爺!”


    杜濱山說完後,就讓人準備拜帖和轎子。然後,他急急忙忙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拿起兩份訟狀,坐著轎子去了安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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