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棲霞院裏的動靜很快就被傳到了侯夫人明氏和陸氏那裏。


    明氏壓抑著怒氣,把陸氏叫到一處無人的偏廳,看著她道:


    “三弟妹,你那兒媳也該好生管管,如今懷著六個多月的身子不好好養胎,還鬧騰哪般?今兒是老太太的壽辰,可見不得晦氣的事!”


    明氏這話就差沒直接說出薛氏再繼續鬧騰下去,也不怕把腹中胎兒給作掉的意思。


    陸氏的臉色很難看,但她也不能怪明氏說話不留情麵。


    畢竟薛氏是有前科的。當年懷的第一胎,如若不是她同孔姨娘鬥氣,生生把胎兒給作掉了,隻怕現在那孩子都能上樹掏鳥窩了。


    “大嫂息怒,我這就回去看看!那個不省心的東西,偏在今日給人添堵!大嫂,此事還請你多多擔待,千萬莫讓婆母知曉。”陸氏自知不占理,放軟了語氣。


    “今兒自然不能讓老太太堵心,你去吧。”明氏應承道。


    於是,陸氏匆忙帶著貼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回了棲霞院。結果剛一進院子,就看見薛氏的貼身大丫鬟娟兒跑出來。


    娟兒麵色慌裏慌張,沒有看見陸氏,險些撞到陸氏身上。


    “混賬東西,往哪裏去?沒有長眼睛嗎!”陸氏身邊的婆子立刻嗬斥道。


    娟兒這才看清楚麵前的人,嚇得麵色蒼白,渾身發抖,“撲通”一聲跪到地上。


    “夫人,不……不好了……少……少夫人她……她……”娟兒結結巴巴,半天也沒有把話說清楚。


    陸氏用冷厲的眼神瞥了一眼身邊的婆子。婆子會意,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主院,陸氏也隨後快步跟上。


    安定侯府的宅子是屬於院中院的格局。棲霞院內的主院又是一個兩進的大跨院。


    陸氏和嚴允亮,以及嫡出的嚴江和薛氏都住在這個兩進的大跨院內。


    姨娘和庶子女都不住主院。因此,汪姨娘住的是主院背後的一個偏院。孔姨娘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也是住在主院旁側的一個偏院裏。


    陸氏一踏進主院,就看見孔姨娘和嚴江的庶長子嚴柏宇被薛氏的兩個婆子按倒在地上,母子兩人的身上都有明顯的被打的傷痕。


    薛氏卻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此時,她正雙手捧著鼓起的腹部大聲哀嚎,另外兩名婆子用力地扶住她,其餘的下人則顯得手足無措。


    “夫人,少夫人這是動了胎氣!”陸氏帶回來的婆子看了一眼,忙對陸氏說道。


    接著,婆子轉頭衝院內的下人嗬斥道:“都是死人嗎,還不快去請大夫!”


    院內立著的兩名下人立刻轉身離去。


    “祖母!”看見陸氏進來,嚴柏宇奮力掙脫了婆子的手,從地上爬起來,一個箭步撲進陸氏的懷裏。


    “祖母,這個壞女人欺負我和我娘!”嚴柏宇指著薛氏喊道。


    “哎喲,我的乖孫子!”陸氏摟著嚴柏宇,見他的臉上和手背上都帶了傷,心疼不已。


    嚴柏宇雖然是庶出,陸氏平日裏卻對他極盡溺愛,畢竟是她的親孫子,而且還是頭一個孫子。


    陸氏的目光在下人們的臉上睃巡了一圈,“小公子身上的傷是誰打的?”


    先前按著嚴柏宇的婆子哆嗦了一下,但迅速鎮定下來,上前道,“回夫人的話,少夫人畢竟是小公子的嫡母,小公子卻對少夫人忤逆不敬,老奴也是……“


    這個婆子是薛氏從薛家帶來的陪房。


    陸氏不等她說話,打斷了她的話:“你一個奴才,也敢對主子動手?來人,把她拖下去給我打!”


    陸氏身邊的婆子得了吩咐,不容薛氏的婆子分辯,直接就把人堵住嘴拖了下去。


    旋即,陸氏朝孔姨娘的方向看過去。


    此時,按住孔姨娘的婆子已經放開了她。麵對陸氏,孔姨娘哭得梨花帶雨。


    “夫人,妾謹守規矩,不知何故惹惱了少夫人,原本和宇兒好好地待在自個兒的屋子裏,妾還想著要為老夫人做一雙鞋,少夫人卻讓人不由分說就把妾母子二人拖來這裏,還要打要殺的……”孔姨娘抹著眼淚告狀。


    嚴江也得了消息,趕了回來,正好聽見了孔姨娘的這句話。


    嚴江心裏的怒火“騰”的一下就竄了上來。他幾步邁到薛氏麵前,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你要作死盡管回你娘家去作,無人會攔你!今兒是祖母的壽辰,你鬧出這些幺蛾子,連累父親、母親和我都沒有臉!”


    其實,早在陸氏回來之前,孔姨娘生的兒子嚴柏宇,就趁著下人來不及防備,將頭對著薛氏的肚子用大勁兒撞了一下。


    薛氏當即就動了胎氣,腹痛難忍,嚴柏宇和孔姨娘這才被薛氏的兩個婆子按住並狠狠打了幾下。


    此時,看見嚴江不問青紅皂白,就對她疾聲厲色的模樣,薛氏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攙扶著薛氏的婆子一慌,“少夫人暈了……”


    待眼神移到薛氏的下身,婆子徹底變了臉色,“不好啦——少夫人流血了!”


    棲霞院的主院中一片忙亂。沒多會兒,就傳出了薛氏再度落胎的消息。


    聽見從主院裏鬧出來的動靜,嚴?和顧錦行哪裏還敢出去,就怕一出去就會觸黴頭。


    “你們先在這裏坐一會兒,吃些東西,等那邊消停了再走,我去看看哥兒姐兒。”汪姨娘說著就去了偏房看燕姐兒和輝哥兒。


    又過了一會兒,汪姨娘的婆子從小廚房裏熬了甜湯,分別給嚴?和顧錦行盛了端上來。


    “我四哥哥也真是命苦,娶了這麽個不省心的嫂嫂!”嚴?一邊吃著甜湯一邊說。


    顧錦行深以為然。她對嚴江的印象一直不錯。其實,安定侯府大房、二房和三房的幾個嫡子,都算得上是人中龍鳳。


    隻是嚴江運氣不濟,被薛氏看中,借著宮中和妃的勢,讓德昭帝下旨賜了婚,嚴江才無法擺脫這門親事。


    顧錦行心裏歎息一聲,皇權這玩意兒,可真是害人不淺!


    當初商翟有膽量拒婚,不也坐過一陣子的冷板凳?商翟好歹還有商郡王府和昭陽長公主在背後撐腰,德昭帝才最終沒能把他怎樣。


    嚴江卻沒有商翟的膽量和勇氣,他要真敢拒婚,說不定還會連累宮中的淑妃,並導致淑妃同和妃交惡。


    所以,這大概也算是嚴江為家族作出的一種犧牲吧。


    對薛氏,顧錦行隻覺得她太蠢,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對薛氏絲毫生不起同情之心!


    不過,她對孔姨娘倒是有幾分好奇,能壓主母一頭的妾室畢竟不多見,雖說是薛氏自己的宅鬥段位太低,但孔姨娘的手段和心機卻也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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