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裏,一襲白衣的季懷安端起茶杯,撇去茶麵的白色浮沫,卻沒有馬上品嚐,他垂首望著茶杯裏浮起的茶葉,顯得心不在焉。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他薄唇輕抿,淺酌一口,緩緩放下茶杯,一雙墨眸透過窗戶凝視著斜對麵的酒樓。


    能看清楚酒樓門口那進進出出的饕餮食客。


    十二月的天,風中帶著寒冷。


    他手中茶杯裏的茶水很快變冷。


    而他的手輕握著杯身,食指和中指輕輕摩挲著杯身的紋路。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幾人從酒樓裏走了出來。


    “我還有事啊,就不陪你逛街了,你可以讓蕭將軍陪你。”柳慧道。


    “慧慧,你又開始不正經了。”賽紛兒一臉的無奈。


    “我說真的啊,我聽我爹說,蕭將軍要過了這個年才去前線,可現在離過年也沒多久,你過完年要去雲城,這段時日你們可以多見見麵,彼此了解了解,若是覺得可以,也能趁早定下來。”


    花昭道:“三嫂說的對,蕭將軍若是去了前線,你們二人怕是半年也見不上一麵。”


    賽紛兒沉吟片刻,“我知道,隻是蕭大哥還在和友人吃飯呢……”


    她的話還沒說完,蕭正同友人也吃好了,正往門口走來。


    在季懷安的視線裏。


    不知三房的柳氏同蕭正說了什麽,蕭正朝著賽紛兒笑。


    兩人走到一起,柳氏揮手,先一步離去。


    而與蕭正一同從酒樓出來的同伴也先行離去。


    花氏回去酒樓。


    門口隻剩兩人。


    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朝著彼此看來,相視一笑。


    季懷安握著杯身的手驀地收緊。


    指尖泛白而僵硬,因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他盯著賽紛兒的臉看。


    她很高興,笑露出左邊的小虎牙,原本較為英氣的五官變得柔和。


    兩人肩並肩往左邊走去。


    哢嚓一聲。


    杯身裂開了。


    “賤人!”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季懷安的耳中。


    季懷安的眉頭一擰。


    聲音來自隔壁雅間。


    “這賽紛兒還真是不要臉,一個勁地往蕭大將軍身上貼。”另一個聲音道。


    朱婉月看著街道上越走越遠的兩人背影,又想到她最近的處境和遭遇,恨得咬牙切齒,一時間也難以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她和花昭害得我身敗名裂,隻能嫁給樊飛,我絕對不會讓她們好過的!”


    一旁的珊瑚想到樊公子對自家小姐的態度……就格外的嫌棄自家小姐……


    樊家中意的是範青玥,自家小姐嫁過去,樊夫人肯定也不會給小姐好臉色。


    “小姐,您真的要嫁進樊家嗎?”珊瑚擔憂道。


    朱婉月一臉陰冷道:“你覺得我有選擇的餘地?”


    珊瑚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婉月哪裏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嫁去樊家肯定沒什麽好日子過。


    “和離!”朱婉月冷哼,“我不會一直忍著,我會尋個機會與樊飛和離,然後想辦法嫁給二表哥!”


    珊瑚歎氣,“可是賽紛兒她們一挑撥,二少爺對小姐也愈發冷淡,而且國公夫人那邊……”


    朱婉月重重說道:“就算是不折手段!!!”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我能讓二表哥對我心有愧疚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就像是小時候那樣,故意為了二表哥而受傷,這樣他就會護著我了……”


    說著,朱婉月的嘴角彎起。


    她是救了二表哥不假。


    但推二表哥下水的人,是她身邊的人,然後她再跳進水裏救二表哥。


    這是她母親的計謀。


    因為她救了二表哥,這樣姑母二表哥就會非常感激她。


    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二表哥一直護著她。


    在花昭嫁進國公府前,姑母也把她親生女兒那般對待。


    但這一切都被花昭和賽紛兒她們給毀掉了。


    不管用什麽手段,她都要嫁進國公府,讓柳慧和花昭付出代價!


    隔壁。


    季懷安的臉色鐵青。


    他低頭。


    杯子被捏碎了。


    茶水攙著血水緩緩滑落而下。


    他的手在滴血。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隔壁沒了聲音。


    季懷安才緩緩起身。


    他走出雅間。


    “客官您的手……”


    季懷安越過店夥計,離開了茶舍。


    那隻受傷的手,被寬大的衣袖所遮掩,垂落下來。


    會有血滴落下,隻是無人注意。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


    愉悅的笑聲傳入耳中。


    男人的睫毛輕輕顫動幾下,然後緩緩掀起眼皮子,朝著前方看去。


    前麵有表演雜技的。


    四周圍了一圈人。


    她在看,身旁站著別的男人。


    也不知道男人在說什麽,她笑得可高興了。


    季懷安怔怔,腦海裏浮現出一幅幅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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