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時間後。


    桑景出現在季承儒跟前。


    “主子,四少奶奶去了趟蘇家。”


    “可有發生什麽事?”季承儒低聲問道。


    桑景斟酌片刻,“蘇老夫人摔了一跤,四少奶奶派人請來醫館的大夫,在四少奶奶走後,蘇老夫人把大夫給轟了出去。”


    季承儒示意桑景退下。


    他的指尖輕點著桌麵,眉心微攏,似在思考。


    杵在一旁的葛英忍不住說,“奴才聽說,早前的蘇老爺子想求夫人和國公爺出手幫幫蘇妃娘娘,四少奶奶給拒了,蘇老爺子一時想不通,就這麽去了,蘇家便把四少奶奶給記恨上了。”


    “後宮之事,豈是外人能插手的?再者現在的蘇妃娘娘被毀容,便是從冷宮出來,她也不可能得到聖上恩寵,這蘇家是落差太大,想不明白。”


    葛英說著,身子忽然輕輕一抖。


    有種被盯上的感覺……


    葛英立馬看向自家主子。


    此時,季承儒正在看他。


    他似在思考著什麽,眼神變得幽幽然……


    葛英:“…………”


    貌似,他沒說錯什麽吧?


    “你現在去一趟九雲城。”


    葛英:“?”


    另一頭。


    花昭回國公府後,腦袋昏昏沉沉,她連午飯都沒吃,一覺睡到下午。


    陽光餘暉將西邊的天空染成一幅油畫,大片大片橘調渲染開來,美不勝收的同時,又帶著即將入夜的寒意。


    花昭醒來,內屋裏的光線較暗。


    她起身穿上外衣,推開窗戶,有晚風灌入,一絲涼意灌入頸脖中,讓她整個人的腦袋更加清醒。


    也罷。


    想再多也無用。


    精神好了些,花昭欲去廚房弄些吃的。


    她剛打開外屋的門,隻見門口站著的男子,正好伸手欲敲門。


    在迎上花昭的視線時,他的左手不動聲色收到身後,同時放下那隻頓在半空中的手。


    “你下班了啊……”


    花昭說完,忽地發現自己說了現代詞匯,剛要改口,季承儒已點頭。


    花昭微張著唇,頓了下,“那你用過晚食了嗎?”


    “剛到府上。”


    “噢噢。”


    季承儒沒有多言,他墨黑的眼眸打量著花昭的表情,似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


    四周安靜。


    花昭也不知該說什麽。


    而季承儒又是寡言少語之人。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越發沉默。


    “你……”


    竟是季承儒先打破沉默,隻是剛開口,花昭反應過來,心想他是要進來拿東西,便後退,還把外屋的盞燈點上。


    “我先去廚房。”花昭轉身看他。


    季承儒卻是站在桌旁。


    桌麵上多了包東西。


    花昭眼裏有疑問。


    “這是?”


    季承儒猶豫片刻,低聲道:“給你的。”


    “給我的啊!”花昭來了興趣。


    她上前拆掉黃色紙包上的繩子,“是糕點嗎?”


    看包裝應該是的。


    季承儒點頭,輕應:“嗯。”


    花昭緩緩掀開紙包,露出裏頭的精致糕點。


    淺淺的粉紅色,是桃花的形狀,中間一點黃。


    “九雲桃花糕……”


    花昭吐口而出,亮著雙眸看向季承儒。


    見她眼睛綻放出光彩,季承儒臉部線條柔和,“是九雲桃花糕。”


    “我現在能吃嗎?”


    他點頭,“想吃便吃。”


    花昭連忙拿起一塊桃花糕放入口中,先是淺嚐一口,桃花滿口香,咬下一塊,外皮頓時在口中融化,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綠豆餡的味道充斥在唇舌間。


    花昭又連連咬下幾口,三兩下便將一塊桃花糕吃完了。


    花昭又拿起一塊桃花糕。


    見她喜歡,季承儒的唇角不自覺淺揚了下,隻是下一瞬,整個人便愣了愣。


    一滴淚宛如掉了線的珠子般砸落下來。


    落在桌麵上,劃開的淚漬,清晰可見。


    花昭吃的很快。


    已經拿了第三塊。


    可是砸落下來的淚珠越來越多。


    她把腦袋垂得低低的,像是要逼回淚珠,裝作沒事人那般,“還是原來的味道啊!聽說做九雲桃花糕的那家店鋪老板的祖上曾是宮中禦廚,他們一年隻開三個月,隻做桃花糕,要買一次桃花糕,得派上好久的隊……不過排隊也值了,真的好吃啊,很好吃……”


    季承儒唇微張,終是說道:“你若喜歡吃,明日再派人去九雲城買。”


    花昭吃東西的動作一頓。


    腦海深處,一幅幅畫麵清晰浮現。


    老人家有一張慈眉善目的臉,留著山羊胡子,雖然胡須早已發白,他習慣性的捋著自己的胡須,笑得眉眼都眯成的一條縫。


    花昭伸手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她沒看季承儒,而是說道:“我外祖父也說過一樣的話,他說……昭昭若是喜歡吃,我明日再派人去九雲城買。”


    說到後半句,花昭的聲音很輕很輕,她嘴角上揚起一抹笑容,可眼眶裏一滴淚,順著臉頰緩緩而流,落入唇上。


    唇齒間,多了絲絲鹹。


    季承儒的眼神很深。


    在袖袍下的大掌,指尖動了動。


    最後,輕輕握起來。


    “那日,我該回去才是。”


    “若是我說些好話,哄著他,告訴他,小姨會沒事,告訴他,蘇家會東山再起,便是他身子骨再不好,去的那日,也不會是含淚帶著遺憾離開……”


    “我也不是,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兒時,她是花家最笨的孩子,就連最簡單花樣子,都會紮到滿手是針眼,背書總是記著上一句,忘記下一句,看到得到長輩誇獎的兄弟姐妹,她便跑到老人家麵前哭鼻子。


    那時,老人家會笑著摸摸她的頭說,昭昭莫要與他人相比,昭昭隻是昭昭,世上獨一無二的昭昭。


    他們說你沒長處?放屁!昭昭笑起來如此甜,外祖父心情鬱悶時,一看到昭昭笑,便會很高興,這不是長處嗎?


    誰笑起來,能有我們家昭昭甜?


    昭昭啊,愛笑的孩子老天爺都會多眷顧些,讓外祖父說,昭昭生下來便是來享福的。


    她不願意嫁入鎮國公府。


    在府上大鬧一番。


    外祖父聞訊而來。


    他說,孩子啊,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所以要放寬心。


    季家四郎是個頂天立地的好郎君,嫁他,你此生定能安然無憂。


    外祖父啊……隻願你此生平安順遂,無憂無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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