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德比爾特公爵那句“北歐支線”的提議,如同投入冰海的一顆深水炸彈,在古堡婚禮的華麗餘韻中激起了無聲卻劇烈的暗湧。悠揚的舞曲還在流淌,水晶吊燈折射著夢幻的光暈,但舞池邊緣這一隅的空氣,卻陡然變得凝實而充滿張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蘇晚身上。她穿著那身聖潔又極具侵略性的象牙白緞麵魚尾婚紗,露背的深v設計在幽藍光線下驚心動魄,鴿血紅的耳墜如同冰封王座上跳躍的火焰。剛剛加冕的“江太太”,此刻正站在冰海帝國擴張的第一個關鍵節點前。


    江嶼攬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收緊,無聲地傳遞著力量與絕對的信任。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詢問,更帶著一種“你盡管揮刀,我為你壓陣”的沉靜。


    蘇晚迎上他的目光,紅唇緩緩勾起。那笑容不是新嫁娘的羞澀,而是利刃出鞘的鋒芒,帶著冰原般凜冽的自信。“當然,”她的聲音清亮,穿透悠揚的樂聲,清晰地落入範德比爾特公爵耳中,也砸在周圍豎著耳朵的賓客心上,“‘晚嶼’的船,從不拒絕任何一片值得征服的海域。挪威峽灣的純淨漁獲,配上‘冰龍脊’的鋒芒,公爵閣下,這會是撬開亞太頂級餐桌最完美的那把鑰匙。”


    “好!好!好!”範德比爾特公爵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銀發下的眼睛亮得驚人,臉上鬆弛的皮膚都因激動而泛紅,他舉起手中的水晶香檳杯,“為合作!為冰海王座的新航線!幹杯!”


    “幹杯!”江嶼低沉的聲音隨之響起,沉穩有力。他鬆開攬著蘇晚腰肢的手,拿起侍者托盤上遞來的另一杯香檳,與公爵輕輕一碰。清脆的碰杯聲,如同戰鼓的擂響。


    蘇晚也優雅地端起酒杯,鴿血紅的寶石與剔透的香檳酒液交相輝映。她微微仰頭,飲下這象征征途開啟的酒液,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卻點燃了胸腔裏更旺盛的火焰。


    舞曲依舊,但無形的硝煙味已悄然彌漫。幾位離得近、同樣在食材供應鏈上舉足輕重的大佬交換著複雜而凝重的眼神——範德比爾特家族這一步棋,加上“晚嶼”這把破冰的利刃,未來高端生鮮市場的格局,怕是要被這對新婚夫婦狠狠撕開一道口子了!


    ---


    婚禮的喧囂落幕,布魯塞爾清晨凜冽的空氣帶著洗滌後的清新。頂層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前,蘇晚已換下婚紗,穿著一身質地精良的煙灰色羊絨針織長裙,柔軟的布料勾勒出流暢的身體線條,寬大的袖口隨性堆疊在手肘,露出一截纖細的小臂。她赤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長發隨意披散,正專注地看著平板電腦上傳來的加密文件——範德比爾特家族冷水漁場的初步資料和初步合作意向書框架。


    陽光透過玻璃,給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也照亮了她眼底冷靜思索的光芒。


    浴室門打開,江嶼走了出來。他隻在下身鬆鬆圍著一條白色浴巾,水珠順著他壁壘分明的胸肌和緊實的腹肌線條滾落,沒入浴巾邊緣。古銅色的皮膚在晨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濕漉漉的黑發隨意捋向腦後,露出飽滿的額頭和冷硬如削的下頜線。他像一頭剛剛結束晨泳的獵豹,渾身散發著慵懶卻極具侵略性的雄性荷爾蒙。


    他徑直走向蘇晚,帶著一身清爽的水汽和沐浴露的冷冽鬆香。沒有言語,他從身後擁住她,結實的手臂自然地環過她纖細的腰肢,下巴輕輕擱在她散發著馨香的發頂。溫熱的胸膛緊貼著她單薄的背脊,熨燙著晨起的微涼。


    “在看什麽?”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微啞,氣息拂過她的耳廓。


    蘇晚身體微不可察地放鬆,向後靠進他溫暖堅實的懷抱裏,將平板屏幕轉向他:“範德比爾特漁場的初步數據。冷水帝王鮭的品質確實頂級,年產量也比預估的樂觀。但他們要求的獨家供應權捆綁太緊,價格也偏高。”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的幾個關鍵數字上點了點,眉頭微蹙,“而且,他們想用渠道入股代替部分現金支付,胃口不小。”


    江嶼的目光掃過屏幕,深邃的眼眸裏沒有任何意外,隻有掌控全局的沉靜。“老狐狸。”他低哼一聲,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環在她腰間的手收緊了些,“看中的不隻是‘冰龍脊’的運力,更是‘冰棺’技術對頂級食材市場的顛覆力。他想用渠道綁死我們,坐享紅利。”


    “所以,這把鑰匙,”蘇晚側過頭,目光對上他近在咫尺的黑眸,鴿血紅的耳墜輕輕晃動,“沒那麽好拿。得磨。”


    “那就磨。”江嶼的聲音低沉而篤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低下頭,在她光潔的額角落下一個輕吻,如同蓋下確認的印章。“你是‘晚嶼’的刀鋒,江太太。怎麽磨,你定。底線,”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核心技術絕不共享,渠道可以合作,但主導權必須在‘晚嶼’手裏。價格,按亞太終端市場溢價空間來反推,一分不讓。”


    蘇晚眼底的光芒瞬間銳利起來,如同被擦亮的刀鋒。她反手握住他環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指尖用力:“明白!”


    接下來的三天,布魯塞爾著名的金融區某棟摩天大樓頂層會議室,成了沒有硝煙卻刀光劍影的戰場。


    巨大的環形會議桌一側,是以範德比爾特公爵為首,帶著幾位家族核心成員和精算師、律師的談判團隊。老狐狸穿著考究的三件套西裝,掛著標誌性的單片眼鏡,笑容和煦如春風,眼神卻銳利如鷹。另一側,蘇晚和江嶼並肩而坐。


    蘇晚換上了一身極具壓迫感的炭黑色雙排扣西裝套裙。剪裁利落如刀鋒,窄腰寬肩的設計將她的身形襯托得挺拔而充滿力量感。內搭一件真絲質地的酒紅色飄帶襯衫,領口係成一個優雅而鋒利的結,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刃。長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耳垂上,依舊是那對標誌性的鴿血紅寶石耳墜,在會議室的冷光下,折射出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幽光。她微微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放在桌麵上,指尖修剪得幹淨整齊,透著一種沉靜的掌控力。目光平靜地掃過對麵,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江嶼則是一身深灰色暗格紋高定西裝,沒有係領帶,雪白的襯衫領口解開兩顆扣子,露出冷硬的喉結和一小截鎖骨,慵懶中透著致命的強勢。他大部分時間都沉默著,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唯有左手腕骨上那枚冷銀色的破冰船錨腕表,隨著他偶爾屈指輕叩桌麵的動作,折射出冰冷的寒芒。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威壓和定海神針。隻有當談判陷入膠著,或者對方試圖在條款上埋設陷阱時,他才淡淡地抬眸,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精準地刺向對方最薄弱的環節,往往隻需一句看似隨意卻直指核心的反問,就能讓範德比爾特家族那位口若懸河的首席律師瞬間啞火,額頭冒汗。


    “……蘇總,江先生,我們理解貴公司對核心技術的保護。但獨家供應權是合作的基石!沒有這個保證,我們無法說服家族元老會投入如此巨大的資源!”範德比爾特家族的一位中年代表,也是公爵的侄子,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手指用力點著桌麵上的條款。


    蘇晚端起麵前的骨瓷咖啡杯,優雅地啜飲了一小口,動作不疾不徐。放下杯子時,杯底與托盤發出清脆的輕響。她抬眼,目光平靜無波:“約翰遜先生,獨家供應權是雙向的。‘晚嶼’保證‘冰龍脊’北歐支線運力的優先權,貴家族保證頂級帝王鮭和藍貽貝對‘晚嶼’的獨家供應。這很公平。但請注意,”她微微向前傾身,酒紅色的飄帶襯衫領口隨著動作形成一個銳利的v字,鴿血紅耳墜的光芒也隨之聚焦,“‘晚嶼’要的獨家,是‘晚嶼’品牌渠道下的獨家銷售權。至於貴家族是否保留對其他非高端渠道的供應,那是你們的自由。但‘皇冠’標簽下的頂級貨品,必須且隻能由‘晚嶼’的冰龍脊,送入亞太最挑剔的餐桌。”


    她的聲音清晰冷靜,邏輯嚴密,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對麵約翰遜的臉色有些難看,下意識地看向主位上的公爵。


    範德比爾特公爵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手指輕輕摩挲著單片眼鏡的金鏈:“蘇總的意思很明確。那麽,關於渠道入股的比例和定價機製……”


    “定價機製,按季度議價。”蘇晚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依據是亞太核心市場終端實時銷售數據、匯率波動、以及‘冰龍脊’航線當季運營成本綜合核算。‘晚嶼’會提供透明的核算模型。至於渠道入股,”她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帶著冰棱般的鋒利,“‘晚嶼’歡迎戰略夥伴,但隻接受現金入股,並且股權比例上限,是百分之十。公爵閣下,我們賣的是‘冰棺’封存的頂級鮮度和‘冰龍脊’無可替代的運力,不是菜市場的攤位。”


    “噗……”江嶼身邊,一個年輕的“晚嶼”法務助理沒忍住,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又趕緊憋住,臉漲得通紅。


    範德比爾特公爵臉上的笑容終於僵了一下,單片眼鏡後的眼神銳利了幾分。會議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中央空調低沉的送風聲。


    就在這時,會議室厚重的大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沈岩如同岩石般冷硬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沒有進來,隻是目光精準地投向江嶼,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江嶼深邃的眼眸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他屈起食指,在光潔的桌麵上,輕輕叩擊了三下。


    篤。篤。篤。


    聲音不大,卻像重錘敲在緊繃的弦上。


    蘇晚立刻捕捉到了這個信號。她不動聲色地合上麵前的文件夾,身體微微後靠,目光掃過對麵臉色各異的範德比爾特家族成員,最後落在老狐狸公爵臉上,紅唇輕啟,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掌控節奏的慵懶:


    “公爵閣下,看來我們雙方都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一下今天的討論。不如暫時休會?”她微微抬手,做了個優雅的“請”的手勢,“下午茶已經準備好了,布魯塞爾最好的馬卡龍和伯爵紅茶。”


    範德比爾特公爵深深地看了蘇晚一眼,又瞥了一眼旁邊依舊沉默如山、卻氣勢迫人的江嶼,老臉上終於重新堆起笑容,隻是那笑容裏多了幾分凝重和審視:“當然,客隨主便。蘇總安排得很周到。”


    ---


    頂層的私人休息室,厚重的隔音門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說。”江嶼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布魯塞爾鱗次櫛比的屋頂,聲音低沉。


    沈岩如同影子般立在身後,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金三角淬煉出的冷硬:“林薇薇,有動作了。她離開古堡後,聯係了一個加密號碼,通話時間很短。反向追查,信號源指向東歐一個廢棄的電信基站,手法…很‘海德拉’。”


    “海德拉?”蘇晚眼神瞬間銳利如刀,鴿血紅的耳墜仿佛又灼燒起來。沙漏組織!林薇薇這個蠢貨,果然不甘心,還被人當槍使了!


    “不止。”沈岩繼續道,聲音毫無波瀾,“林氏海運,最近有三筆異常的大額資金流出,走的離岸銀行,最終流向…指向幾家注冊在開曼群島的空殼公司。這幾家公司,近半年頻繁與幾家位於西伯利亞邊緣的、名不見經傳的‘冷鏈設備維修公司’有資金往來。”


    “西伯利亞?冷鏈維修?”蘇晚蹙眉,瞬間聯想到“深海雷霆”號上被破壞的eng-04艙冷媒係統!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江嶼緩緩轉過身,逆著光,麵容沉在陰影裏,唯有那雙眼眸,如同深淵寒潭,冷得刺骨。“林家的海運船,最近有沒有跑過摩爾曼斯克或者北極圈附近的航線?”


    “有。”沈岩回答得斬釘截鐵,“就在‘深海雷霆’號出事前一周,林家旗下一艘中型貨輪‘海鷗號’,借口‘設備例行檢修’,在摩爾曼斯克港停留了四十八小時。”


    所有的線索,瞬間串成了一條冰冷的毒蛇!


    林薇薇因嫉生恨,被沙漏組織利用。沙漏通過加密通訊遙控,指使林家利用自家貨輪在摩爾曼斯克港停靠的便利,買通或安插人手,對同在港內備航的“深海雷霆”號備用冷媒艙做了手腳!那場差點毀掉首航的“意外”,背後是林家肮髒的金錢交易和沙漏組織精準的算計!


    “嗬。”一聲極輕、卻帶著血腥味的冷笑,從江嶼薄唇間溢出。他抬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並未淩亂的襯衫袖口,腕間的破冰船錨劃過一道冰冷的弧光。


    “林董事長,”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蘊含著摧毀一切的暴風雪,“看來是太清閑了。給他找點事做。”


    “明白。”沈岩眼神一凜,瞬間領會,“尺度?”


    江嶼的目光轉向蘇晚,深邃的眼底帶著詢問,更帶著一種“你想怎麽處置”的縱容。


    蘇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炭黑色的西裝套裙襯得她身形挺拔如鬆。她看著窗外繁華的布魯塞爾,眼底的寒意漸漸被一種更冰冷、更鋒銳的光芒取代。鴿血紅的耳墜在她頰邊微微晃動,如同即將飲血的刀鋒。


    “林氏海運,”蘇晚的聲音清晰而冰冷,如同法官宣判,“北歐航線違規超載,證據確鑿,該見見光了。還有,他們那幾艘老掉牙的船,也該‘強製退役’了。”她頓了頓,紅唇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至於林大小姐…讓她父親好好教教她,什麽話該說,什麽人不該惹。用林家自己的‘家法’。”


    沈岩微微頷首:“是,蘇總。” 身影無聲地退了出去,去執行這道足以讓林家傷筋動骨、甚至徹底沉沒的指令。


    休息室裏隻剩下江嶼和蘇晚。


    江嶼走到她身後,再次擁住她,溫熱的大手覆在她交疊放在腹前的手上。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脊,傳遞著無聲的支持和絕對的默契。


    “這把刀,磨得夠快。”他在她耳邊低語,灼熱的氣息帶著讚賞。


    蘇晚微微側頭,靠在他堅實的肩膀上,看著玻璃窗上兩人相擁的倒影。炭黑西裝的冷硬與灰色西裝的沉穩交織,鴿血紅的寶石在倒影中如同勝利的徽記。


    “這才剛開始,”她輕聲說,眼底燃燒著征服冰海的火焰,“冰龍脊的航道上,絆腳石,就該被徹底碾碎成渣。” 她的手反握住他的,十指緊扣,力量相通。


    窗外,布魯塞爾的天空湛藍如洗。而一場針對林氏海運的金融與法律風暴,以及沙漏組織更深的陰影,正隨著沈岩無聲的行動,悄然降臨。冰海王座上的反擊,第一刀,已然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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