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那隻沾著血汙和灰塵的手,像鐵鉗般死死按在我的手上,也按住了那個染血的、被子彈撕裂的筆記本。


    他蹲在我麵前,離得很近。昏暗的光線下,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深處那抹晦暗不明的幽光,像深潭裏蟄伏的某種東西。他身上還帶著硝煙味和淡淡的血腥氣,臉上激戰後的戾氣尚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卻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


    “林小姐,現在不是看這個的時候。”他的聲音低沉,刻意壓得很穩,卻像冰錐鑿進我的耳膜,“江總情況危急,我們必須立刻送他去醫院。這東西……”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我懷中被我下意識護住的筆記本,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那層染血的牛皮紙,“太危險。交給我保管。”


    危險?交給他保管?


    江嶼昏迷前那句斷斷續續的警告——“別信……電話……陳默他……”——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我的心髒,勒得我幾乎窒息。別信電話?別信陳默?


    我猛地抬頭,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刺向陳默的眼睛:“危險?危險的是誰?陳默?”我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質問,“江嶼最後的話……你想說什麽?他說的‘陳默他……’後麵是什麽?!”


    陳默按在我手上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一瞬,他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但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依舊是那副沉穩到近乎冷酷的表情:“江總失血過多,神誌不清,說的胡話而已。林小姐,你受驚過度了。”他試圖抽走筆記本,“當務之急是救江總!把東西給我!”


    “不!”我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將筆記本死死抱進懷裏,身體向後縮去,眼神充滿警惕和決絕,“這是我爸的東西!江嶼用命護下來的!誰也別想拿走!尤其是你!”最後三個字,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陳默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那裏麵翻湧起一絲被冒犯的怒意和更深沉的東西。他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高大的身影在破敗的堂屋裏投下濃重的陰影,帶著巨大的壓迫感。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和人聲。


    “救護車來了!”一個便衣衝進來喊道。


    陳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最終移開了視線,轉向地上生死不知的江嶼。他不再理會我,迅速指揮醫護人員:“快!小心點!腹部和肩部槍傷,失血嚴重!”


    幾個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衝了進來,動作麻利地將江嶼小心地轉移上去。他的臉色白得像紙,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口的起伏,身上的血跡刺目驚心。


    看著江嶼被抬走,看著他染血的側臉消失在門外的光亮中,一股巨大的恐慌和茫然瞬間攫住了我。我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筆記本,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林小姐,上車!”陳默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站在那裏,像一尊門神,眼神示意我跟他走。


    走?跟他走?去哪裏?江嶼最後那句未說完的警告,像烙印一樣燙在心頭。這個一路“保護”我、此刻卻想奪走關鍵證據的陳默,真的可信嗎?


    我抱著筆記本,踉蹌著站起來,雙腿像灌了鉛。外麵停著幾輛車,有救護車,也有陳默他們的黑色越野。醫護人員正將江嶼的擔架推進救護車後廂。


    “我……我坐救護車!”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我要看著江嶼!至少,在救護車上,在醫護人員眼皮底下,相對安全一些。


    陳默的眉頭緊緊皺起,顯然對這個決定非常不滿。他上前一步,似乎想強行把我拉過去:“林小姐,這不符合安全規程!你需要跟我……”


    “讓她去!”一個略顯沙啞但威嚴的聲音打斷了陳默。一個穿著便裝、氣質沉穩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正是剛才和陳默一起衝進來的其中一個。他對著陳默微微搖頭,目光掃過我懷中的筆記本,眼神銳利如鷹,卻沒有強行索取的意思。“情況特殊,確保江總安全轉移是第一要務。林小姐在救護車上,我們的人會全程護送。”


    陳默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閉了嘴,隻是看向我的眼神更加陰沉,帶著一種被違逆的冰冷怒意。他不再看我,轉身走向自己的越野車,重重關上車門。


    我被那個中年便衣扶著,幾乎是半推半抱地送上了救護車後廂。車門“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麵混亂的世界。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著濃重的血腥氣瞬間充斥了狹小的空間。江嶼躺在中間的擔架上,身上插著管子,連著各種儀器,臉色灰敗,隻有監護儀上微弱跳動的線條證明他還活著。一個醫生和護士正緊張地忙碌著。


    我蜷縮在角落的折疊椅上,緊緊抱著那個染血的筆記本,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筆記本封麵冰冷濕滑,江嶼的血已經有些凝固,呈現出暗紅的色澤。那顆子彈撕裂的破口邊緣,露出裏麵泛黃的紙頁一角。真相……就在裏麵嗎?關於父母的死,關於江家……還有陳默……


    救護車在警笛的尖嘯聲中疾馳,車身劇烈搖晃。每一次顛簸,都讓我胃裏翻江倒海。我死死盯著江嶼蒼白的臉,看著他緊閉的雙眼,胸口堵得發慌。他推開我擋槍的畫麵,他護住我時身體的重量和溫度,他最後那句破碎的警告……如同電影片段在腦中瘋狂閃回。


    陳默那陰沉的眼神,那句“太危險,交給我保管”……像冰冷的毒刺,紮在心頭,揮之不去。


    不行!不能等!不能等到陳默找到機會!我必須知道真相!現在!就在這輛飛馳的、相對封閉的救護車上!


    趁著醫生低頭查看儀器、護士背對著我準備藥物的短暫間隙,我猛地低下頭,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那染血的、被子彈撕裂的筆記本封麵!


    一股陳舊的紙張黴味混合著血腥氣撲麵而來。映入眼簾的,是父親那熟悉而剛勁的字跡!一行行,一頁頁,密密麻麻地記錄著觸目驚心的內容!


    【x月x日,晴。後山那處廢棄礦坑不對勁。半夜總有卡車偷偷摸摸進去,倒的東西黑乎乎黏糊糊的,味道刺鼻。問了老王頭,他說是城裏大公司處理垃圾。什麽垃圾這麽臭?】


    【x月x日,陰。河水越來越渾了,魚都死了一片漂在水麵。娃兒們去河邊玩回來身上起紅疹子。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x月x日,雨。偷偷跟著一輛卡車,看清了!是鑫榮化工的車!他們往礦坑裏倒的是化工廢料!黑桶!骷髏頭的標誌!我認得!這是劇毒!他們在禍害我們的土地和水!】


    【x月x日,晴。收集了水樣和土樣,托老戰友張衛國(老張!)想辦法送去省城檢驗。這禍害必須告!為了青山鎮的老老少少!】


    【x月x日,陰。檢驗結果回來了!重金屬嚴重超標!致癌物!張衛國說這事牽扯太大,鑫榮背後有人,讓我千萬小心,別聲張,他再想辦法聯係更上麵的人……】


    【x月x日,多雲。江振業(江嶼的父親!)今天帶人來了鎮上,說是考察投資環境。趙榮(鑫榮老板!)親自陪著,點頭哈腰。我看見江振業去了後山礦坑那邊……他們是一夥的?!心涼了半截……】


    字字泣血!句句驚心!


    父親的字跡從開始的疑惑、憤怒,到後來的震驚、恐懼和深深的無力!他像個孤獨的戰士,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用這小小的筆記本,記錄著趙榮和鑫榮集團傾倒劇毒廢料的滔天罪行!而江嶼的父親江振業,這個我從未謀麵、隻在江嶼隻言片語中聽說過的“成功商人”,竟然也出現在了這個罪惡的鏈條裏!他去過後山礦坑!他和趙榮在一起!


    巨大的震驚和悲憤如同海嘯,瞬間將我淹沒!我死死捂住嘴巴,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眼淚洶湧而出,滾燙地砸在泛黃的紙頁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原來如此!這就是父母被滅口的真正原因!他們不是死於意外,而是因為撞破了這足以讓趙榮、讓江家(至少是江振業)萬劫不複的秘密!


    “江振業……趙榮……”我喃喃念著這兩個名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意如同毒火在胸腔裏灼燒。江嶼……他的父親!他知不知道?他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他接近我,幫我,救我……到底是為了什麽?愧疚?彌補?還是……為了最終控製住這個致命的證據?


    筆記本後麵幾頁,字跡更加潦草急促,充滿了絕望的預感:


    【x月x日,陰。好像被人盯上了。總覺得有人在屋外晃悠。張衛國聯係不上了,電話打不通。心慌……】


    【x月x日,雨。把最重要的水樣、土樣檢測報告原件和偷偷拍到的幾張照片藏好了。筆記本不能留家裏……藏哪裏?藏哪裏才安全?……】


    【x月x日,暴雨。車……刹車好像……不對勁……晚兒還在家等我們……老天保佑……】


    記錄戛然而止!


    最後幾行字,被某種深色的汙漬(淚水?血跡?)暈染得模糊不清,透出一種令人心碎的絕望和濃濃的不祥預感!


    “爸……媽……”我再也控製不住,壓抑地嗚咽出聲,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巨大的悲痛和滔天的恨意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我撕裂!


    就在這時——


    “吱——嘎!!!”


    救護車猛地一個急刹車!巨大的慣性讓我整個人向前撲去,額頭重重撞在前麵的金屬支架上,眼前瞬間金星亂冒!懷中的筆記本也脫手飛出,“啪”地一聲掉在車廂地板上!


    “怎麽回事?!”醫生厲聲問道。


    司機驚恐的聲音傳來:“有……有車故意別我們!差點撞上!”


    我的心猛地一沉!追殺還沒結束?!


    幾乎同時,救護車後門被“砰”地一聲從外麵強行拉開!刺眼的陽光和一張妝容精致卻寫滿刻薄怨毒的臉猛地出現在門口!


    是蘇蔓!


    她穿著昂貴的羊絨大衣,踩著高跟鞋,像個突兀闖入地獄的公主,身後跟著兩個穿著黑西裝、保鏢模樣的彪形大漢。


    “林晚!你這個掃把星!賤人!”蘇蔓尖利的聲音如同指甲刮過玻璃,帶著歇斯底裏的瘋狂,她一眼就看到了擔架上昏迷不醒的江嶼,臉色瞬間扭曲,“你把嶼哥害成這樣!我要殺了你!”


    她完全無視了車上的醫生護士,像個瘋子一樣就要往車上撲,目標直指跌坐在角落、額頭流著血的我!


    “攔住她!”醫生驚怒地喊道。


    一個護士試圖阻攔,卻被蘇蔓身後的保鏢粗暴地推開!


    混亂中,我顧不上額頭的劇痛,目光死死鎖定了掉在車廂地板上的筆記本!它攤開著,就在蘇蔓腳邊不遠處!那幾頁染血的、記錄著致命秘密的紙頁,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蘇蔓的視線也順著我的目光落到了筆記本上!她雖然瘋狂,但顯然不傻,看到那染血的、破舊的筆記本,又看到我如此緊張,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和貪婪!


    “那是什麽?給我拿過來!”她尖聲命令保鏢!


    “不!”我嘶吼著,像一頭護崽的母獸,不顧一切地撲向地板上的筆記本!


    保鏢的動作更快,一隻大手已經搶先一步,抓向那攤開的紙頁!


    “刺啦——!”


    一聲刺耳的撕裂聲響起!


    保鏢抓住了筆記本,但在他粗暴的動作和我拚命搶奪的撕扯下,那最關鍵、記錄著江振業出現和最後絕望預感的幾頁紙,連同上麵暈染的深色汙漬,被硬生生撕扯了下來!


    泛黃的、染血的紙頁如同破碎的蝴蝶,在狹小的救護車車廂裏四散紛飛!


    一部分被保鏢抓在手裏,一部分飄落在地,還有幾張,被氣流卷著,飛出了敞開的救護車後門,飄散在車來車往的公路上!


    “不——!!!”我發出絕望的嘶吼,眼睜睜看著父親用生命守護的秘密,在眼前被撕裂、飄散!


    蘇蔓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一下,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一把搶過保鏢手裏那幾張殘破的紙頁,胡亂掃了一眼,臉上露出嫌惡和不解:“什麽鬼東西?”她隨手就想扔掉。


    “還給我!”我目眥欲裂,朝著她撲過去。


    “滾開!賤人!”蘇蔓尖叫著,狠狠一腳踹在我受傷的右腿上!


    鑽心的劇痛讓我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開車!快開車!送嶼哥去醫院!”醫生焦急地對著司機吼道,同時奮力想關上後門。


    蘇蔓被保鏢護著退下車,手裏還緊緊攥著那幾張殘破的紙頁,眼神怨毒地盯著我:“林晚!你給我等著!嶼哥要是有什麽事,我要你償命!”


    救護車後門終於被重重關上,隔絕了她瘋狂的聲音。車子重新啟動,在警笛聲中加速駛離。


    我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額頭流下的血模糊了視線,右腿的傷處疼得鑽心。但身體的疼痛,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我顫抖著伸出手,徒勞地抓住車廂地板上散落的、僅剩的幾頁殘破紙片。上麵是父親早期記錄的傾倒現象和河水汙染……最關鍵的部分,被蘇蔓搶走了!還有幾張,飄散在公路上,再也找不回來了!


    完了……最重要的證據……被撕裂了!


    我抬起頭,目光落在擔架上依舊昏迷不醒的江嶼臉上。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他的生命體征似乎暫時穩定了一些。


    江嶼……江振業……筆記本……被撕裂的真相……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徹底吞沒。眼前一黑,我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失去了意識。


    ……


    消毒水的味道。


    意識像是沉在冰冷渾濁的海底,一點點艱難地上浮。耳邊是儀器規律的“滴滴”聲,還有模糊的、壓低的交談聲。


    “輕微腦震蕩,額頭傷口已經縫合……右腿舊傷撕裂感染,需要靜養……”


    “情緒極度不穩定,醒來後要注意觀察……”


    “江總那邊……手術很成功,但還沒脫離危險期,在icu觀察……”


    我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刺眼的白光讓我不適地眯起眼。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還有懸掛著的輸液瓶。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上插著針頭。


    “林小姐?你醒了?”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是護士。


    我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護士連忙用棉簽沾了水,濕潤我的嘴唇。


    記憶如同潮水般洶湧回灌!老屋!槍戰!江嶼染血的身體!筆記本!被撕裂的紙頁!蘇蔓怨毒的臉!


    “筆記本……”我嘶啞地擠出幾個字,掙紮著想坐起來,“我的筆記本呢?!”


    “林小姐,你別激動!”護士連忙按住我,“你剛醒,需要休息!什麽筆記本?送你來的時候,沒看到有筆記本啊。”


    沒有?怎麽會沒有?!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難道被陳默拿走了?還是被蘇蔓搶走的那部分?


    “江嶼……江嶼呢?”我抓住護士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她的肉裏。


    “江先生在重症監護室,手術很成功,但還沒醒。”護士安撫道,“你先顧好自己……”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陳默走了進來。


    他換了一身幹淨的黑色西裝,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有眼底深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手裏拿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袋子裏裝著幾片邊緣不規則、沾染著暗褐色汙漬(血跡)的泛黃紙頁碎片!正是從筆記本上被撕裂下來的那部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拿到了?他拿到了殘頁!


    陳默走到床邊,將那個證物袋放在床頭櫃上,目光平靜地看著我,聲音聽不出情緒:“在救護車地板上找到的,隻有這幾片。其他的,包括蘇蔓搶走的部分和飄散在路上的,暫時……找不到了。”


    我的目光死死盯著證物袋裏那幾片殘頁。上麵依稀還能辨認出父親的字跡,是關於河水汙染和死魚的記錄……最關鍵的部分,關於江振業、關於最後藏匿點、關於預感危險的記錄,都不在這裏!在蘇蔓手裏?還是徹底遺失了?


    陳默順著我的目光,也看向那幾片殘頁,眼神深邃:“林小姐,現在能告訴我,這筆記本裏……到底記錄了什麽嗎?為什麽……會招來殺身之禍?”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目光銳利地鎖住我的眼睛。


    病房裏一片死寂。隻有監護儀單調的“滴滴”聲。


    我看著陳默,看著他那張沉穩卻深不可測的臉。江嶼昏迷前那句破碎的警告,再次在耳邊尖銳地響起——“別信……電話……陳默他……”


    他到底是誰?是江嶼最信任的助手?還是……隱藏得更深的眼睛?他拿著這幾片殘頁,是真的在詢問真相?還是在試探?在確認我們掌握了多少?


    我張了張嘴,幹裂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疲憊、傷痛、恐懼和無法言說的猜疑,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我緊緊纏繞。


    該相信誰?該說出多少?


    冰冷的絕望,如同窗外沉沉的暮色,無聲地籠罩了整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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