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霖背著長安往岸邊的密林裏走了好一會兒, 來到一座看起來是新蓋的木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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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裏有他的手下在等候, 有熱水,有食物, 有嶄新的床鋪,陳若霖甚至還給她準備了四套衣裙。


    看到這些,長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山崩是你弄出來的,怎麽弄出來的?”長安洗過澡換過衣服,從浴房裏出來,看到陳若霖正坐在木屋正堂中間特意留出來的火塘邊烤肉。


    她拉了把椅子在他對麵坐下, 語氣平靜地問。


    陳若霖抬眸看了她一眼, 笑問:“生氣了?”


    “你認為我不該生氣?”


    “不該啊。為什麽要生氣呢?因為我觸犯了你不準動你身邊人的規矩?你這規矩不分時間地點場合的嗎?”陳若霖反問。


    長安看著他,麵無表情:“繼續, 我聽著呢。”


    見她那樣, 陳若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從她臉上移開目光, 看著火塘上烤著的那隻鹿腿,道:“我爹叫我不要讓你活著離開福州, 我說讓你死在福州會給福州帶來麻煩,反正從福州到潭州需要渡過橫龍江, 不如讓你死在江上, 如此比較好脫幹係。瞧見跟著我出來的那一百多榕城士兵了麽?那是我爹的近身護衛, 個個武力不凡。他們此行的任務是什麽,相信不必我說你也猜得到。有什麽法子能叫你從一百多雙時刻緊盯著你我的眼睛底下消失?我唯有孤注一擲。我已經盡可能地照顧你的心情,讓後頭的馬車陷入泥坑, 與你拉開距離,若是如此他們依然不能幸免於難,那也隻能說,時也命也,與人無尤。”


    “你還沒回答我第一個問題,山崩是怎麽弄出來的?”


    陳若霖抬眸看著長安,挑眉笑道:“那個小道士,你說送去給慕容泓做壯陽藥那個,一開始吧,我覺得我不需要,後來想想,反正技多不壓身,說不定將來年紀大了需要呢?所以我就派人追上他們,在夜深人靜之時把小道士從驛站中接出來好生請教了一番。”


    這場談話到這裏就可以結束了。


    長安起身,走到門口看向外頭。


    現在應該不過下午,但是雨天,林子又密,一眼望去到處都暗沉沉的,倒像是晚上一般,讓人心情壓抑。


    長安確實心情壓抑,陳若霖這男人的敏銳與聰慧超出她的想象。聽他所言,火-藥於他而言應該是個新事物才對,可是短短兩三個月,他不但研究透了這個新事物,甚至發現了用它可以人為製造山崩效果並運用得絲毫不差。


    這次山崩,不用說,她的手下定然有所折損,她在馬車裏就親眼見著在她前頭開路的騎兵有不少都被活埋,隻不知在她後麵的薛紅藥圓圓他們情況如何?


    人如洪水中的螻蟻,無力自主沉浮。長安不明白,為什麽在這個世界,無論自己以什麽身份與什麽人為伍,這種感覺總是揮之不去。或許,她從始至終都不過是虛張聲勢狐假虎威,她從根本上就沒有真正的強大過。


    一個原本微末之人要怎樣才能做到真正強大起來?身後火塘邊上坐著活生生的例子。


    長安就這樣看著林子在門口站了很久。


    陳若霖並沒有來哄她,他不是那種因為你是女人就會無原則來哄你的男人。他覺得自己沒錯的時候,比起口是心非地哄人,他似乎更願意留出時間來給女人自己思考。


    但他也不會像慕容泓那樣不成熟,一旦兩人觀念相左便賭氣不理人。


    在長安站在門口想事情的時候,他一個人默默地準備好晚飯,然後過來站在她身邊,看了眼黑黢黢的林子又回過臉看著她,笑道:“就算生氣,飯總還是要吃的吧?”


    長安當然也不是那種一落入於己不利的境地就用絕食之類的自殘方式跟男人鬧別扭的女人,當下便跟著陳若霖回到屋裏。


    不大的木桌上放了三菜一湯,肉香與米飯香氣交織在這座還散發著淡淡木香的小屋中,倒是有些小家溫馨的感覺。


    長安在桌邊坐下,看著桌上的飯菜。


    金黃噴香外酥裏嫩的烤肉依舊是切成她喜歡的薄片,旁邊配著醬料。一道荷葉蒸魚,魚肉都是片好的,上麵寥寥幾根青蔥,下麵薄薄一層湯汁,看著就很鮮美的樣子。一盤素菜,那菜長安不認得,大約是當地特有的,葉片大概手指那麽長,綠中帶一點紫色。還有一碗不知是什麽鳥和木耳山菌做的湯。


    自他們過來陳若霖的手下就離開了,所以毫無疑問,這桌飯菜都是出自陳若霖之手。


    “想不到你還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長安道。


    “所以你怎麽忍心寧願看外頭的林子也不看我呢?”陳若霖將筷子分給她,含笑問道。


    “我若殺了肥肥,你還能無動於衷地與我談笑風生?”長安接了筷子,不答反問。


    “能啊。你若殺他,定有必須殺他的理由。你的不得已便是我的不得已,我自是不會怪你。”陳若霖不假思索道。


    長安:“……”是她傻了,居然指望這個男人會如她一般對身邊之人有惻隱之心。


    “更何況,你怎知我就一定殺了你的‘肥肥’呢?在此次之前,我在別處做過三次嚐試,對什麽樣的分量能造成什麽樣的破壞清楚得很。傷亡當然還是會有的,什麽樣的成功不需要付出代價?但這個代價不會太大,相信我。”陳若霖補充道。


    長安看著他,道:“我縱不相信你又能如何?你該做,還不是一聲不響就去做?都殺光了也好,如此,待我要走時,便沒什麽能留得住我了。”


    陳若霖道:“我可沒想靠這些人來威脅你留下,我要你留下,隻是因為你想留才留。”


    “就你目前這做派,我不妨實話告訴你,難。”


    “難在何處?你覺著我不堪依靠?”


    “我為何要依靠你?我覺著我離你們這些臭男人遠些反而能過得更好。”


    陳若霖笑了起來,道:“特立獨行也要有個度。我早與你說過了,至少在大龑這片土地上,沒有哪個女人是完全不依附男人,全靠自己過得好的。”


    長安完全失去了與他說話的興致,低頭吃飯。


    所幸飯菜還十分可口,米飯尤其甘甜清香。長安看了眼扔在火塘裏的幾段竹子,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自己吃的是傳說中的竹筒飯。


    晚飯過後,長安百無聊賴地在屋裏轉圈。陳若霖將桌上的殘羹冷炙連同碗碟一道往一個帶蓋子的木桶裏一扔,大約明天會有人來收拾。


    “現在你打算怎麽辦?在你奪位成功之前一直將我關在這裏?”長安問他。


    “你沒發現我隻為你準備了四套衣服嗎?”陳若霖自己洗了手,換了水絞了條帕子過來遞給她,“福州南邊三郡是林家軍的駐防之地,你在這裏出事,就算為表重視態度,林氏父子也必親至事發之地安排你的搜救事宜。飛馬回榕城報信到他們趕來,五天時間足夠了。待我殺了林氏父子,你回榕城養傷,我去潭州把陶夭帶來跟你團聚。如此安排可好?”


    “如何殺?”長安從他手中接過帕子,擦著自己其實並不髒的手。


    陳若霖從裏屋拿來一把巨大的長弓。


    這弓長安別說拉開了,她連拿著都勉強,拎了一下就把它還給了陳若霖。


    “如此硬弓,難不成你準備在大河這邊射殺對麵的林氏父子?”長安問。


    “有你旁觀,我可不想殺了人之後需要倉皇而逃。”陳若霖笑道。


    “林氏父子為我而來,結果被人刺殺,我卻安然無恙地回去,你父親還有其它世家能這般簡單放過我?”


    “等到那時候,我父親已經沒有餘力來為難你了。至於其它世家,大約正忙著站隊呢。你放心,我不是慕容泓,我既然敢叫你回去,必保你安全無虞。”陳若霖伸手用指腹摸了摸長安的臉,放柔聲音道。


    毫無疑問,這局棋的每一步眼前這個男人都精心計算好了,她也不過是他整局棋的其中一步罷了。


    長安遂不再多問。


    隻是隻能呆在屋裏委實無聊得很,長安正想去火塘點個火把到屋前去透透氣,陳若霖又從房裏搬出一個木箱子來,從箱子裏拿出雙陸,紙牌,投壺用的壺和箭等拉拉雜雜一堆消磨時光的小玩意兒。


    長安雙手叉腰,軒著雙眉睨著他道:“你倒是準備得齊全,唯獨少備了一樣東西。”


    陳若霖抬眸看她,笑得別有意味:“你是說月事帶嗎?少來詐我,你以為我不知你月事是什麽日子來?”


    長安:“……”服了,這口無遮攔葷素不忌的死男人!


    兩人玩了會兒投壺,又玩紙牌。


    一入了夜,林子裏各種聲音都出來了。梟號獸吼的,聽著有些瘮人,長安甚至聽見遠處似乎還有狼嚎聲。


    “明天帶你去打獵吧。”陳若霖瞧她心不在焉,道“左右這幾天閑著也是閑著,這林子裏聽起來獵物頗豐,是個打獵的好場所。”


    “好啊。”長安也不想這三天都悶在這小屋中度過。


    雖是盛夏,但這深山老林中夜晚的溫度卻不高,再加上下雨,這夜一深,穿著單薄的長安居然覺著冷起來。


    “晚上就蓋這個?”想去床上禦寒的長安來到床邊,拎著床上的一張薄毯問陳若霖。


    陳若霖單手扯開腰帶,披散著一頭微卷的長發在黯淡的燭光裏對她笑得像隻林子裏出來的精怪:“有我在,你還怕冷?”


    作者有話要說:  總有親問,為啥要寫這麽多陳若霖與長安的互動?因為陳若霖對長安來說很重要啊,至於有多重要,咳,後麵就知道了。


    還有啊,嫌文長的親稍安勿躁,後麵真的不長了。要知道文長了,寫的人絕對比看的人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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