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傅歡帶來的從人都看呆了。


    武帝拿著珠履站在攝政王府的階砌上,看尹傅歡扣著櫻珠的後腦強吻,心裏有種想下去打人的衝動。


    尹傅歡最後一吻,砰在櫻珠的唇上。


    兩人抵著頭。


    “想不想?”尹傅歡小聲摩挲著櫻珠的唇。


    小姑娘的手還抬著,聽到這話,抿嘴莞爾:“有人~”


    “你哭是因想我麽?”尹傅歡當著武帝和陸瑧之的麵,旁若無人地摟著櫻珠溫柔吻唇道,“不叫夫君麽…都是我的人了。”


    “有人~”櫻珠戳著尹傅歡狐裘裏的羅衣緞襖,回頭瞄一眼武帝,那老父親氣得抓緊了手裏的靴子,再看一眼陸瑧之,那九皇叔看得皺起眉頭。


    尹傅歡托著櫻珠的後腦,俯首抵著額頭:“半夜拿著我的玉佩哭,是因太想我了嗎?”


    “給,你的玉佩,還你!”


    尹傅歡垂眸瞅一眼胸膛上小姑娘按玉佩的手,空出一隻大掌,按在小手上:“何意?不負責了?”


    聽到這話,櫻珠的小臉更燙了。


    身後還有武帝和陸九爺兩位長輩,更何況還有霍回等從人。


    “不要講了!!”櫻珠壓聲道,“不是你一封信都不寫?還怪我不負責,淨把責任推給我,你這大男人…快放開,九皇叔還看著…”


    話猶未了,身子就被一隻手緊到懷裏抱住。


    櫻珠頓時懵在溫暖又熟悉的懷中,另一隻手,也不由抱住尹傅歡的腰。


    兩人在武帝和陸瑧之麵前秀恩愛。


    陸瑧之抱著小黑羊,心裏卻在想著把這兩人隔開。尹桐兒不在,他見不得誰在麵前摟摟抱抱,還親嘴。


    看得火大。


    “陛下,陸九爺,外臣來提親。”尹傅歡糾結了許久,實在無法喊出“九皇叔”三個字。要不是陸瑧之老牛吃嫩草與三妹尹桐兒結姻緣,他尹傅歡也不會吃這種大虧。


    隨櫻珠喊聲九皇叔,下輩子都不可能。


    武帝丟下玉履穿上,進了金禦聖駕,


    常喜高聲道:“陛下回宮……”幢幡寶蓋揚起,武帝一句話也不說離開攝政王府回宮了。


    攝政王府內,尹傅歡牽著櫻珠走在陸瑧之身旁,霍回等從人跟在後麵。


    府中肅冷清燈。


    這裏的兵將侍衛比尹丞相府裏的還要多得多。


    陸瑧之回頭清冷地看了一眼尹傅歡牽櫻珠的手,裝作隨意地把小姑娘拉到自己左邊,讓尹傅歡手裏一空。


    “陸瑧之,你這是何意?我三妹呢?”


    “珠兒還未出閣,你如此這般拉著她,不成體統。”陸瑧之繞過抱磐石小路,上了亭,“桐兒麽,打仗去了。”


    “打仗!”尹傅歡吃了個大驚,心裏吊著十五桶水,七上八下地。爭些兒滑進一旁的大池子裏,幸得被陸瑧之一手拉了回來。


    “嗯,打仗。”陸瑧之鬆手。“鎮遠虢眉大將軍,掛本王帥,領八十萬燕國王師,抗敵。”


    一旁的櫻珠擔心地不遠不近地望著尹傅歡:“歡哥…你沒事吧。”


    尹傅歡站穩,過了許久才道:“真有你的,她打仗,你在城裏做富貴王爺。”


    陸瑧之淡定地說道:“尹傅歡,今夜你的房間就安排在我旁的廂房吧。”


    “啊?”尹傅歡還打算今夜抱抱櫻珠。


    “我畢竟是她九皇叔。”陸瑧之道,“你們二人不能在我府裏做出男女之事。”


    尹傅歡拉過櫻珠摟在懷裏道:“陸瑧之,你恩將仇報是不是,在我家時,我可有攔著你和三妹?”


    “不一樣。”陸瑧之道,他才不承認自己是嫉妒,尹桐兒不在,他隻能抱著羊睡,真是悲戚嘁。


    “珠兒,咱別理他,按理來說,你九皇叔還得喊我一聲二哥。”尹傅歡推著櫻珠走,“去你那,夜裏太冷,歡哥給你暖床。”


    陸瑧之抱著小黑羊,看著兩人往西去。


    這一刻,他成了孤家寡人。


    次日,五更三分,鼓角聲悲壯。戰報快馬加鞭衝進京城。


    武帝駕坐紫宸大殿,百官朝賀。


    珍珠卷簾,金龍貴氣聚丹墀,層層兩班文武齊齊在殿下等候。


    隱隱三鞭殿外響。


    殿頭官喝道:“攝政王爺到!”


    隻見兩部班從齊齊跪下:“攝政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陸瑧之抱著裝扮華麗的小黑羊,身後跟著周元總和一眾隨從,簇擁疾步,把整個紫宸大殿壓迫得無一人敢言聲。


    武帝坐在禦龍聖座之上,冕旒之下,一雙深陷的眼窩盯著正值盛年、走路帶風的陸瑧之。


    “臣弟拜見皇兄。”陸瑧之拳手一躬,高壯的身軀隨著百官一起,朝拜高高在上的武帝。


    身後的周元總等軍中兵將單膝而跪,抱拳一壓:“臣等參見陛下!”


    武帝抬起手,往身旁攝政王金龍寶座一指。


    陸瑧之躬著身道:“臣弟,謝皇兄。”


    周元總等人也叩謝陛下站起身。


    除了他隨九爺上階往攝政王專座去,其餘人等,皆持冷兵器,在殿下伏劍侍立。


    各個猶如戰場硝煙裏活命回朝的凶煞。


    紫宸殿鴉雀無聲。


    隨著陸瑧之坐定,鳳尾扇大開。


    常喜在武帝身邊聽候。


    殿頭官又高聲越步道:“有事出班早奏,無事卷簾退朝……”


    陸瑧之習慣地撫著小黑羊,帶小羊羔聽政,已成了每日的事。


    天天五更不到,他便把被褥裏睡得正熟的小黑羊抱起來,交給影兒她們收拾。


    每一次,小黑羊都半眯著眼,咩咩叫著,直到上了朝堂,才又沉沉睡去。


    “桐兒乖…”


    男人低沉的喉音,讓旁人聽得不太清。


    武帝正撥串子,聽到陸瑧之的喉音,沒聽得清楚,是“桐兒乖”,又好像是“羊兒乖”。


    “九弟每日都帶一隻羊聽政?”


    陸瑧之輕輕撫著:“嗯。”


    班部叢中,參政博多隆出班奏曰:“陛下,攝政王爺,臣目今京,瘟疫盛行。前方又有鎮遠虢眉大將軍領軍抗敵,臣愚見,伏望陛下、攝政王爺請欽天監的澤夜天師星夜臨宮,開壇設法,祈禳天災人禍,救濟百姓。”


    武帝聽聞,龍顏驚擾,對陸瑧之道:“那就讓翰林院起草詔,去皇家祖祠請住持來。”


    澤夜天師本被武帝下令杖斃,在蘇貴妃的一再求情下關進大牢。


    陸瑧之道:“初春時節,瘟疫正盛,皇兄應派遣醫者去往民間,找出病因,徹底除去瘟疫之症。”


    他撫摸著小黑羊,繼續道:“前方戰事緊要,皇兄此刻理應清理國庫,隨時為前方備戰。”


    正話間,一名頭裹紗布的士兵齎擎戰報跑進大殿:“前方加急戰報!前方加急戰報!”


    看到小兵受傷不輕,陸瑧之抱著小羊站起來。


    事關他的小夫人,他再也不是以往那個高冷淡定的攝政王爺。


    小羊被陸瑧之的舉動驚醒,探出腦袋“咩……”了一聲。


    小兵擎報跪在大殿上:“陛下,九爺,昨夜,主帥領軍偷襲敵軍營帳,路上碰到來襲的睿南王。睿南王受傷回營後,於今三更時分,偷襲我方,主帥受了重傷,命將士們連夜撤退百裏,今早三殿下點兵時,發現,發現,主帥不見了。”


    陸瑧之眸色一緊。


    周元總持劍走下台階,接過小兵的信,矮身低語道:“王妃傷勢如何?”


    小兵擋臉壓聲道:“王妃和睿南王對打,兩人一起掉下了懸崖。”


    周元總驚訝得張大嘴巴,這話該如何跟九爺回稟。


    小兵繼續道:“三皇子殿下已命人去找,寫信時讓小的這麽說。那懸崖高百丈有餘,掉下去,恐無法生還……”


    周元總想了想:“可是那雙子崖?”


    小兵壓聲道:“正是咱們燕國邊境那雙子崖!”


    周元總倒吸一口涼氣,那崖,深不見底,雲衝霄漢,掉下去,那不摔個屍骨散架?!!


    他持著戰報,背上已是汗漬,轉頭覷看一眼陸瑧之時,看見九爺已停止撫羊,一雙深眸厲如電掣地盯著他!


    不由輕咳了一聲,摸一把大胡子道:“別和九爺說。”


    “自然。”小兵道,“王妃這種情況,小的也不敢稟。三皇子如今已去尋人,戰事且休了。具體傷亡情況,已寫在上麵。”


    大殿裏,陸瑧之居中而立:“周元總,拿上來。”


    周元總悄悄歎口氣:“王妃還懷著小世子…哎……”


    “周元總——!”陸瑧之加重語氣,小黑羊徹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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