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世間最烈的酒,澆醒男兒一身癡愁。


    阿紅一身朱衣,撥弦箜篌三兩聲,舞驚朔風起,眉眼盡是心上人。


    長劍玉袍,風流鐵血,香欄雕榭小橋亭,一劍劃破妓院這裏少有的一片淨土。


    阿紅收舞,如凡間落翼,憑欄而立,癡癡看著季釗醉裏弄劍,不敢多言。


    酒灑涼池。


    季釗扔開殘血劍,踉蹌朝房門走去。


    阿紅雙手捧接,紅袖翩飛。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賤,不能妄想,但看著心上之人喝醉,心中擔憂,隻能捧著殘血劍跑上去扶著男人進房。


    “季將軍,奴家命人燒一碗醒酒湯…”阿紅話音未落,就被季釗打橫抱起,身後的門也被男人一腳重重帶上。


    “桐桐…桐桐…”季釗喝得醉醺醺,邊抱著阿紅往裏走,邊喊著尹桐兒的名字。他已喝得神智恍惚,隱約覺得抱著的是心愛的姑娘。


    腳踢踩踏,阿紅被男人重重地扔到柔軟的褥子上,下一秒,覆身壓下。


    “將……軍…”她害怕,又被迫接受。


    看著男人的手,聽著他喊另一個女子的名字……


    不禁滑下一顆淚:“將軍~”


    她慢慢閉上眼睛,得不到心上人的愛,成為他的女人也不錯。


    隻不過,對於季釗來講,再過無數年華,也不會承認阿紅是他的女人。


    眼下,他隻把這女人看成是尹桐兒,乖巧,可人。


    “桐桐……”他狠狠吻了下去。“桐桐,我的!我的!”


    他霸道地咬著她,凶狠又帶著惱怒,惱怒還用上男人的力量。


    “我的人!我的人!桐桐!”


    ……


    疲累與劇烈的疼痛,伴著力量的餘溫,阿紅抱著這位燕國羽林衛大將軍沉沉昏過去了。


    ……


    直到快午時,季釗摟著阿紅醒來時,酒後失控的頭痛讓他看清了趴身上的是何人。他嫌惡地撥開她的手,裹著長袍起身。


    阿紅也醒了,捂著被子坐起。


    惶然而委屈地望著季釗頎長的背影道:“將軍不必憂心。奴家不過青樓女子,不會纏著將軍。”


    這樣的卑微,卻引不起季釗的半點同情。他冷眸垂視,拿起衣服穿上:“在這等本將。”


    “是…”


    阿紅坐在床榻上,小腹仿佛被捅破般疼!她不禁擰著秀眉,自己揉著小肚子。


    她終於成了季釗的人。


    雖然不是光明正大做了他的女人,但起碼,可以留下他的孩子。


    她會開一間小酒館,本本分分把他們的孩子養大。


    想到孩子,她又記起幾個時辰前季釗的猛。


    他的猛烈讓她後怕。


    她好希望自己能給季釗生一個孩子。


    但是,她是什麽身份,季釗又是什麽身份!


    想到這裏,她又喪氣了。


    起身下去撿起地上的衣服,發現那些已經被撕得不能穿。


    於是捂著走去打開季釗的衣櫥,這些衣服都挺大,她也穿不了。


    就算能穿,一旦她貿然穿上,一定會惹得那位燕國大將軍不快。


    隻能再度回床用棉被包裹。


    這時,大門推開。


    阿紅轉身一看,是季釗。


    他提著一包藥進來。


    “一會命人把這些煮好喝下。”季釗走過來,語氣不帶任何情意,從懷裏取出一枚藥丸,居高臨下給阿紅,冷漠無情道,“吃了。”


    阿紅看一眼藥丸,像是避子丸,想來是季釗不想她懷,於是接過去,含在嘴裏。


    一顆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溢出眼眶,掉到褥子上。


    季釗看一眼地上被他碎成片的衣物,並不理會阿紅的眼淚,轉身出去吩咐院裏的丫頭送來阿紅的衣服。


    季釗托著女人的衣物,走到榻前:“嗯——,穿上出去。”


    這一聲裏,全是趕人。


    阿紅熏著眼,雙手接過,被褥滑下……


    季釗淡漠瞅了一眼女人的身子,嫌惡地皺起眉頭,轉身走到桌子旁,背著女人而坐。


    他單手扶膝,倒茶飲盡。高而挺拔的背影,讓身後穿衣的阿紅癡看半晌。


    “今日之事,”季釗冰冷的語氣越過硬朗的脊背,傳到阿紅耳朵裏,“你若敢透露半個字,本將軍,不會饒你。”


    他絕不可以讓尹桐兒知道今日發生的事。


    然而,紙是包不住火的。


    阿紅也不是傻子。


    她強忍著委屈抱著衣物哽咽道:“嗯~”嘴裏含著的避子丸遲遲沒有咽下。


    季釗頷首,放下茶杯,手邊還放著那包避子藥。一顆避子丸不夠,必須用更有效用的避子藥服下才讓人放心,他絕不能讓阿紅懷上他季釗的孩子。


    酒醉人醉,竟然把阿紅看成了尹桐兒!


    真是!!


    季釗一拳捶在桌麵上!


    身後的女人嚇了一跳!過了一會才收拾好,嫋娜娉婷走到季釗身前,朝季釗深深欠下身。


    嘴裏含著的避子丸令她不敢多言。


    季釗瞅了一眼她,點點桌上那包避子藥。


    阿紅默不作聲起來拿過藥包拎在手裏,甚至護在懷裏,像是護一個寶貝。再偷偷看一眼季釗,這位英俊又鐵血的燕國羽林衛大將軍還真是又心狠又涼薄。


    直到這一刻,還懷抱著小小的希望,妄想眼前的男人再次擁抱她,然而,這種願望,就像泡沫,隻遭季釗那帶著小指疤的眼睛一盯,就破滅。


    阿紅又想起繾綣烏雲時,這位大將軍邊侵|占她的身子,邊喊著另一個女子的名字,一番折騰,讓她此時還在疼,卻不想留下孩子。


    又是避子丸,又是避子藥,還威脅她。這是生怕那女人知道。


    桐桐……難不成是丞相府裏的朝曦郡主?


    阿紅走出房門後,把嘴裏的避子丸吐進荷塘,又蹲下來,把那包避子藥滑進河底,欲起身時,發現季釗正站在幾步之遙。


    男人高高在上,一把殘血劍佩在腰間。挺拔、俊朗、鐵血,無情。


    如阿紅心裏閃耀的高陽,給了她新的希望。


    又把她拖進無窮的深淵,讓她明白,什麽是高不可攀。


    “將軍…奴家…奴家…”阿紅站起來,低著頭不知所措,既害怕,又期待。期待著心上人會給怎樣的處置。


    然而,季釗一句話不說,從阿紅身邊走過,離開。


    丞相府前,季釗騎著馬兒兜轉來回。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能擁有尹桐兒。


    現在,他再沒資格擁有那姑娘了。


    陸瑧之正在房內給尹桐兒上藥,一旁放著大補的藥茸人參雞湯。等到這個時辰,還不見尹傅歡來問關於櫻珠的事,心中越發的期待。


    “桐兒,”他把藥在尹桐兒小屁股上抹開,又在背上撒了些,“你說…,你的二哥若是聽到他需喊我一聲九皇叔,會是何種表情…”


    尹桐兒嘶了一聲:“哎呀,你輕點會不會,不會讓季釗哥哥來。”


    話音未落,一個帶著老繭的沉厚巴掌拍在小屁股的傷上。


    刺啦拉的疼讓尹桐兒哎喲一聲捂著屁股罵道:“你該喊我二哥為二哥!”


    陸瑧之把尹桐兒再次摁住,將藥抹開:“櫻珠興許是我皇侄女,他們若是在一起,你二哥需尊我一聲,九皇叔。”


    尹桐兒嘀嘀咕咕,想讓尹傅歡喊陸瑧之一聲“九皇叔”,怎麽可能!


    別說喊“九皇叔”了,興許二哥正盤算著讓九爺喊他“二哥”呐。


    “那萬一她不是呢?”尹桐兒自言自語,“後宮裏那麽複雜,怎麽能憑一張畫像就——”


    轉頭看到陸瑧之那張成熟的臉,這張臉一看就是那種靠譜的、猜什麽都八九不離十的臉。


    尹桐兒又趴好:“就算她是——”


    陸瑧之悠悠摁進塞子,給尹桐兒拉上被子道:“她若不是,唔,你二哥無法娶櫻珠進門,我就認櫻珠為義女,彼時以攝政王府世姬的身份出嫁。”


    義女……這樣的話,尹傅歡得尊九爺一聲“幹爹”。


    尹桐兒一下子笑出來,九爺真夠腹黑的。


    “你覺得呢,桐兒?”陸瑧之放下藥瓶,端來煮好的藥茸人參雞湯,嚐了一口,坐到床頭,“不燙了。”


    “我二哥才不會喊你幹爹呐,他隻會叫你名字。”尹桐兒穿上衣服坐起來。


    這時外麵一個丫頭敲門:“九爺,燕國羽林衛大將軍來了。”


    尹桐兒眼睛一亮:“季釗哥哥來了。”


    陸瑧之的臉漸漸黑沉下來。


    右耳下的金龍玉飾隨著他轉頭,也帶著慍怒地一擺。


    一副被打攪想殺人的神情看向門:


    “天天惦記本王的女人。真是膽大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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