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沒想到,李楓剛給我通了氣,第二天傍晚,房東劉阿姨就踩著我們娘倆下班的點,笑意盈盈地登門了。暮色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挎著印著牡丹圖案的布包,暗紅色風衣下擺隨著動作輕輕擺動,眼角的皺紋裏都藏著神秘兮兮的意味。


    \"劉阿姨好。\"我扯出個禮貌的笑,剛想往浴室鑽,後背的汗還黏著襯衫。劉阿姨卻眼疾手快地按住門框,嗓門亮得像掛在屋簷下的銅鈴鐺:\"小吳啊!呦,小楊啥時候回來的?正好我有事跟你們夫妻商量。\"


    廚房裏飄出飯菜香,我爸左手端著一盤油亮的芹菜炒肉,翠綠的菜葉裹著棕紅的醬汁,滋滋冒著熱氣;右手托著顫巍巍的雞蛋糕,表麵點綴著星星點點的蔥花。他係著深藍色圍裙,憨厚地笑道:\"劉姐,正好菜剛出鍋,一邊吃一邊說吧!\"我媽甩著手上的水珠從廚房探出頭,粉色袖套還沾著水漬:\"是啊劉姐,你不是愛吃我們東北人做的菜嗎?趕上了就一塊吃點吧?\"


    劉阿姨也沒客氣,隨手拉過把木質椅子,椅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剛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搓著手,金戒指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好啊!好啊!你們是該好好謝謝我,我今天來可是給你兒子說媒的。\"


    \"說媒?\"爸媽同時停下手裏的動作,媽媽攥著抹布的手猛地收緊,爸爸舉著筷子的手懸在半空,兩人臉上寫滿驚愕。


    劉阿姨用銀勺舀起一大塊雞蛋糕,琥珀色的醬汁順著勺邊往下淌。她眯著眼咂咂嘴:\"嗯,好吃,好吃。對啊!你們沒聽錯就是說媒,女的長相那叫一個標致,柳葉眉杏子眼,個子跟模特似的。家裏還有兩棟樓,關鍵是她家就她這麽一個女兒,妥妥的掌上明珠。就是年齡大了點,今年二十五了。\"


    我盯著她嘴角沾著的蛋屑,後槽牙不自覺地發緊。一開始真沒往孫美玉身上想,可聽完這番刻意的誇讚,心裏頓時翻湧起冷笑——這不就是李楓跟我描述的\"孫美玉找的那幫女人的人設\"嗎?肯定是那個刁蠻大小姐找來戲耍我的。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劉阿姨,在哪見麵?什麽時候見麵啊?\"


    \"誒呦喂,小吳,你看看你這兒子還挺積極!\"劉阿姨笑得露出鑲金的後槽牙,魚尾紋都快飛到太陽穴了,\"劉阿姨我也是第一次說媒,為了保險起見,就在我的糧油店見麵吧?畢竟你還太小,萬一這女的不靠譜怎麽辦,我得幫你把把關。小楊你們夫妻沒意見吧?\"


    爸媽對視一眼,媽媽眼裏泛起亮晶晶的期待,爸爸憨厚地撓撓頭。方雪兒無論是身高還是長相,都沒有入他們的眼。所以一直盼著我能在山東紮根,找個本地姑娘成家,忘掉方雪兒。不等他們開口,我就知道答案了。


    劉阿姨見我們默許,興奮得直拍大腿,塑料椅墊都跟著顫悠:\"哈哈,不瞞你們說,我早就想幫人說一門親事了!這要是成了,那可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啊!就這麽說定了啊!明天晚上就這個點,在我的糧油店不見不散!\"她抹了把油光光的嘴,起身時帶得桌上的碗碟都輕輕搖晃,\"我這一高興就多吃了一點,得出去遛遛彎兒消化消化食兒。\"


    第二天傍晚,夕陽把玻璃窗染成蜜糖色。我剛推開家門,就看見媽媽守在衣櫃前,像是隻護崽的老母雞。她懷裏抱著皺巴巴的襯衫,發梢還沾著做飯時濺上的油星,眼睛卻亮得驚人:\"快試試這件!這件顯精神!\"一件件衣服在我身上輪番上陣,明明就三套舊衣服,她卻翻出了花孔雀開屏的架勢。我望著鏡子裏被擺弄的自己,喉頭發緊——不是山東姑娘不好,隻是我心裏早住進了個甩不掉的影子,那些藏在抽屜深處的郵票、日記本裏密密麻麻的心事,都在無聲抗議這場精心策劃的鬧劇。可為了讓我媽死心,也為了能氣氣孫美玉,更為了讓爸媽能接受方雪兒,我隻能盡可能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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