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花一聽,立馬喜笑顏開,拍著胸口保證道:


    “四弟你放心,我一定把四弟妹看的好好的。”


    王知川象征性的笑了笑,“那謝謝大嫂了。”


    “不謝不謝,那瑕疵布…”李翠花一邊從木桶裏舀著飯,一邊不好意思的說。


    “晚些時候,大嫂到屋裏拿就行,我已經和檸檸說過了。”


    “哎。”


    李翠花把飯留出來之後,王知川就拎著飯去了地裏。


    臨走之時,還隔著窗戶囑咐了江北檸一聲。


    剛吃過飯不久,李翠花就屁顛屁顛的去了江北檸的屋子。


    旁敲側擊的打探著布料的事,江北檸也沒過於和李翠花糾纏,從衣櫃裏拿出一小卷深藍色帶著白點的布料。


    “大嫂,這布可都是京都的稀罕貨,一直壓著箱底呢,雖說是有點白點,但也不影響這質量,你摸摸。”


    李翠花笑容滿麵的上手摸了摸,確實柔軟透氣,和她們穿的粗糙布料,完全不能比。


    “是挺軟的哈。”


    正當李翠花要夾在胳膊下,拿回房間時,院子裏傳來了王小花的劇烈哭喊聲。


    聲音由遠到近,最後跑了進來。


    王小花一臉的淚痕,


    “大伯娘,嗚嗚…小嬸嬸,姐姐她…她身體…好涼啊,她…是不是…是不是…”


    江北檸對王小花招了招手,待人走近後擦掉她臉頰上的淚水,溫聲細語。


    “小花慢慢說,姐姐怎麽了。”


    李翠花:“哎呀,你別哭了,好好說,到底咋了?出啥事了?”


    王小花抽咽幾聲眼,“我剛剛去給姐姐送飯,我喊了她好久…好久,她都不理我…我就推了推她,姐姐身上好涼好硬,大伯娘,小嬸嬸,姐姐是不是死了啊? ”


    “哎呀喂,要了老命了。”


    李翠花猛拍大腿根,就連手中的布料都被她隨手搭在了炕上,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江北檸牽著王小花的小手,緩緩的跟在後麵。


    王秋花的死,她老早就知道了,此刻並沒有什麽情緒波瀾。


    不過是一命還一命而已。


    剛剛王小花的聲音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力,都紛紛趴著窗戶邊往裏麵張望著,嘴裏還在談論些什麽。


    “去去去,都離這裏遠點,也不嫌晦氣的慌。”


    李翠花趕走了孩子們,啪的一聲把窗戶從裏往外關了起來,又找了個床單,把王秋花的麵容遮蓋了起來。


    走出房間,把門落了鎖,才啐了一口口水,小聲的嘟嚷著晦氣之類的詞。


    江北檸牽著王小花在院子裏站著,她可不想去見王秋花最後一眼。


    李翠花:“四弟妹,我去通知爹娘他們一聲,你自己在家行嗎?”


    “能行,大嫂去吧。”


    “那行,我走快點…”李翠花邊說邊往門外走,速度很快,一小會兒就消失在小路盡頭了。


    江北檸就在家裏等著人回來,現在正值收紅薯的時候,家裏人不一定能回來完。


    頂多回來一個主事的。


    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王老太和王二原夫妻倆就到了家。


    張柳葉眼眶通紅,顯然是已經在路上哭過了,一進門就衝到自己的房間裏,放聲大哭了一場。


    王老太麵色陰沉,不發一言的回房間一小會,拿了五張一塊麵額的毛票出來。


    遞給王二原,“去隔壁村王瘸子那裏,偷偷的給大花打一口薄棺吧。


    咱家窮,辦不了席麵,就簡單的操辦一下吧。”


    王二原把錢接了過來,低聲應了一聲,轉身就去了隔壁村。


    這年頭人都窮,也隻有在家中老人去世的時候,才會象征性的擺上兩三桌。


    暫時還沒有為小輩擺席麵的例子。


    很多都是破席子一卷,直接下葬了的。


    娘還想著給大花打口棺材,就已經是頂挺好的了。


    直到天黑,王二原才從隔壁回來。


    家裏一切如常,白布白蠟燭什麽都沒有。


    不是不擺,是不敢擺,擺出來就全家遭殃。


    晚飯時,江北檸是在自己房間裏吃的飯,王老太說上古規矩,懷孕的人不能參加白事,容易沾染上不幹淨的東西。


    家裏的氣氛格外的沉重,就連孩子們都意識到了什麽,都乖乖吃飯,不再鬧騰。


    後院的江夢菲和江夢婉也刻意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都在努力的掙脫身上的束縛,她們倆覺得這是個逃跑的好機會。


    可她們不知道的是,江北檸可以通過窗戶看到她們兩人的所作所為。


    看著她們猶如蛆蟲一樣時不時的瘋狂扭動,倒也是一件趣事。


    直到江北檸有了困意,先是起身往後院走去,對著兩人猛抽了一頓柳條,又指使王知川把她們身上的繩索緊了緊。


    然後把成捆的柴火往兩人身上來了幾捆。


    省的兩人晚上被凍死了,有一點點的取暖就行。


    淩晨一點左右,王老太敲響了王知川和江北檸的房門。


    江北檸皺著眉頭,翻了個身繼續睡了,王知川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江北檸,重新把人哄睡後才下了炕。


    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間門,壓低聲音:


    “娘,啥事,小聲點,檸檸睡的淺。”


    王老太狠狠的瞪了一眼不成器的王知川,聲音很是配合的低了下去。


    “老大他們把棺材拉回來了,你去幫著去抬一下,早點把大花埋了吧”


    王知川聞言,攏了攏衣襟,“行,告訴大伯爺他們了嗎?白紙冥幣準備好了嗎?


    雖說大花不懂事,但也是二哥的孩子,別太那個了…”


    王老太:“都告訴了,也準備好了,再怎麽說也是老娘的孫女,活著的時候受苦。


    死了還能虧著她不成,趕緊去吧,回來的時候,罵兩聲,拍拍身上再進屋哈。”


    “哎行,那娘幫我看著點檸檸,她晚上起夜要喝水的。”


    王知川說完,不等王老太念叨,就大步走出了院門。


    王老太要念叨的話噎在了喉嚨裏,說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最後隻能一甩手進了屋,守著江北檸。


    王知川等人摸黑把王秋花給埋了。


    王家本族一家來了一個人,幫著一起守在周圍。


    冥紙燃燒的亮光,在黑夜裏格外的醒目。


    待火滅後,世間多了一座墓碑,少了一個叫王大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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