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大的事,陸君堯不可能誰都不說。


    他要出國半年,起碼得跟家裏交代,叮囑大哥大嫂照顧好二老之類的。


    她得問問大哥大嫂知不知道內情。


    電話打過去,那邊很快接通,盛時願的聲音傳來:“傾城?”


    “大嫂,是我。”顧傾城禮貌地回應,開門見山地問,“君堯突然說要去德國進修半年,這事你們知道嗎?”


    盛時願亦吃了一驚,“君堯又要去德國?他一個人去嗎?”


    “應該是。”見盛時願也不知道這事,顧傾城不禁驚訝,難道他打算瞞著所有人?


    “他說是醫院安排的進修,去德國半年,下周就要走。可我聽著總覺得另有隱情,就想著問問你們知不知道這事。”


    “傾城你別急,等我問問你大哥,也許他們兄弟間單獨聊過。”盛時願也覺得這事有蹊蹺,連忙安撫。


    “好。”


    掛了電話,顧傾城呆愣了兩秒,繼續翻找體檢報告。


    而另一邊,盛時願也沒有耽誤,隨即就撥通了丈夫的電話。


    此時陸戰廷正在公司開會,他的私人手機調了靜音,盛時願沒打通。


    但事關重大,盛時願立刻又打給丈夫的特別助理。


    而後特助進了會議室,在陸戰廷身邊耳語:“陸總,太太來電,有重要事找您。”


    陸戰廷察覺到什麽,隻好起身暫停會議。


    給妻子回撥過去,盛時願接通電話的第一句就問:“君堯出什麽事了?他要去德國半年,肯定跟你說過的吧?”


    盛時願嫁到陸家快二十年了,對家中每個人都有了解。


    她知道陸君堯不是做事莽撞之人,這麽重要的安排即便不在家裏公開講,起碼也會跟親哥講一聲。


    畢竟父母健在,如今又有個瘋癲的親姐。


    家裏不安頓好,他不可能放心出國進修。


    何況他還有新婚才半年多的妻子,兩人感情正如膠似漆。


    陸戰廷也是明白人,一聽這話當即就問:“是不是傾城給你打電話了?”


    “是,這麽說你確實知道這事,那君堯去德國半年到底做什麽?總不可能跟陳漢輝一樣,在國外還養著情人私生子吧!”盛時願故意激將丈夫,想讓他一急之下說出實情。


    陸戰廷也是真急了,“怎麽可能!君堯不是那種人,他對傾城一心一意。”


    “那到底為什麽?”


    陸戰廷為難,他答應弟弟保守這個秘密的。


    盛時願:“戰廷,你要是不講,我就跟傾城說,你知道原因,讓她來找你問。”


    陸戰廷心裏也清楚,這事根本不可能瞞得住,於是沉默片刻後坦白:“君堯生病了,很嚴重的病,他不想讓傾城擔心,打算去國外治療,借口說醫院進修……”


    盛時願震驚不已,靜默了兩秒才問:“什麽病?”


    “肝癌。”


    盛時願心裏重重一震,“怎,怎麽可能……他身體好好的,還這麽年輕——”


    “病魔降臨,哪會管這些。”


    陸戰廷這幾天心理壓力也很大,今天終於跟妻子說出這事,心頭壓抑的情緒宣泄不少。


    “你不要跟傾城講,讓她自己去問君堯,君堯性子倔,又向來強勢慣了,他不想讓大家同情憐憫他,所以這事讓他們夫妻自己去溝通解決,你就當不知道。”


    盛時願歎息,“明白了,我跟傾城說一聲。”


    掛了電話,盛時願怔怔呆愣了許久。


    縱然醫療技術發達,可依然令人們“聞癌色變”。


    誰都想不到,年紀輕輕身強體壯的陸君堯,會患上癌症。


    等調整好情緒,盛時願還是撥通了顧傾城的電話。


    此時顧傾城剛走出書房,看到來電立刻接通:“喂,嫂子,大哥怎麽說?”


    盛時願語調有些沉重:“傾城,這事你還是當麵問君堯吧。”


    顧傾城皺眉,這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他們都知道了,但不能講,隻能讓她去跟陸君堯挑明?


    顧傾城何其聰明,頓了下直接問:“他是不是生了重病?”


    盛時願不意外她能猜中,但也沒正麵回應,隻是說:“你們是夫妻,什麽都好溝通,你跟他好好聊聊。他太愛你,太在乎你,反而會鑽進死胡同。”


    “好,我知道了,嫂子。”


    掛了電話,顧傾城轉身靠著牆麵,雙腿虛軟的步子都邁不動。


    雖然她還沒跟陸君堯求證,但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他生了很嚴重的病,會危及生命的重病。


    否則他不會這樣反常。


    她很想立刻衝去醫院跟他當麵問清楚,但又害怕麵對那種場麵。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崩潰。


    有多愛,就有多怕,有多怕,就有多想逃避。


    失魂落魄地怔愣了好一會兒,手機又鈴鈴作響。


    她拿起看了眼,宋清漪。


    “喂,傾城妹妹。”


    “你落地了?”


    “是啊,我先去酒店放行李,然後就去店裏看看裝修進展,晚上見啊。”宋清漪執意要請客。


    “好,晚上見,不過陸君堯沒空。”


    “行,我知道陸醫生是大忙人。”


    白衣男神在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是神聖的存在,救死扶傷,死神克星,每天都奮鬥在治病救人的第一線,他們都懂。


    這個電話將顧傾城從痛苦彷徨中拉出來。


    虛脫的雙腿漸漸恢複知覺,她回到客廳坐下,大腦也慢慢恢複清醒理智。


    無論如何,她不可能拋下陸君堯,讓他獨自出國治病。


    哪怕真是絕症,哪怕時日不多,她也要積極樂觀、堅定不移地陪在他身邊。


    打定主意後,顧傾城心裏安定了幾分,可眼淚還是不受控地奪眶而出。


    尤其是想到他這幾天總莫名地緊緊抱著自己,總怔怔地盯著自己發呆,她的心就更痛了。


    她明白丈夫心裏的苦,更明白他為了掩飾這些苦而做的努力。


    也許每次抱緊她,每次凝望她,他都在心裏做著倒計時。


    ————


    晚上,顧傾城還是如約去跟宋清漪吃飯。


    “怎麽就你一個?張文洲呢?他不來?”顧傾城以為就算陸君堯不來,起碼也有三個人的。


    宋清漪一撇嘴,“別提他,不想見他。”


    “怎麽,你倆吵架了?”顧傾城坐下,故意調侃,“曖昧期不是最讓人迷戀上頭的嗎?怎麽你們還吵架了?”


    “哎呀,我跟他真沒有。”宋清漪執意否認,顧傾城也不好多問。


    她本就不是八卦的性子。


    兩個女孩點完菜,顧傾城突然對服務員道:“加瓶酒吧。”


    “不行,你不能喝酒的。”宋清漪連忙拒絕。


    他們都知道顧傾城做了脾髒切除術,雖說已過半年,身體都恢複了,可終究跟正常人有區別。


    顧傾城笑著反問:“怎麽,我讓你們賺了那麽多,一瓶酒都不舍得?”


    “不是,我是為你……”


    “放心,我不多喝,小酌一杯而已。”


    宋清漪畢竟是請客一方,人家這麽說了她不好再拒絕,否則顯得自己不舍得一瓶酒似的,隻好讓服務員加瓶紅酒。


    顧傾城向來頭腦清醒又理智。


    她雖然很想大醉一場,問問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被至親拋棄背刺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遇到個真心愛她嗬護她的男人,如今又遭此厄運。


    她心裏有無數的苦和痛,無數的心酸與不甘,卻無法傾訴宣泄。


    隻想借著酒精任性一回。


    可是想到自己的身體,想到陸君堯的身體,她終究還是不敢。


    她不能再讓陸君堯擔心,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


    所以她真的隻小酌了一杯。


    但許是人在情緒低落時,身體機能也會下降吧,就淺淺一杯酒,她便覺得暈暈乎乎,眼淚像是開閘的洪水,怎麽也止不住。


    宋清漪見她好端端地突然淚流滿麵,嚇壞了,連忙關心:“傾城妹妹,你怎麽了,哭什麽?”


    顧傾城強顏歡笑,拿了餐巾捂著雙眼,“沒什麽,心情有點不好。”


    “心情不好?是跟陸醫生吵架了嗎?”


    “沒有,他對我很好,我們感情也很好。”


    “那為什麽……”


    “一一,不用管我,不用管……”顧傾城依然低頭捂著臉,騰出一手擺了擺,還沒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宋清漪不明所以,但想到顧傾城的過往遭遇,想到她那令人不齒的父母親人,隻以為她是忽然記起了傷心事,便也不再多問。


    她起身坐到顧傾城身邊去,撫著她的肩溫柔安撫,“你要是覺得哭出來心裏好受些,你就哭吧,沒關係的。”


    周圍有客人看過來,但很快又移開視線。


    畢竟,成年人的世界從來沒有容易二字,崩潰破防總在一瞬間,誰沒有撐不住的時候呢。


    但宋清漪還是擔心顧傾城。


    她拿出手機,在微信裏找到陸君堯,發去信息。


    順帶也發了餐廳定位。


    陸君堯馬上發來語音:“你們還在餐廳?”


    宋清漪轉成文字後,回複:是的,我陪著她,你不用著急。


    陸君堯:我現在過去,麻煩你看好她。


    陸君堯來得很快。


    走進餐廳看到她們的位置,皺著眉步伐迅疾。


    顧傾城這會兒已經平複了些,隻是眼睛依然紅腫濕潤。


    看到陸君堯,她有些懵懂意外,“你怎麽來了?工作忙完了?”


    陸君堯看著她們桌上的酒,眸光驟沉,但還沒開口,宋清漪便急忙解釋:“陸醫生你放心,這酒度數不高,隻喝了淺淺一杯。我知道她身體不宜飲酒,她自己也很克製,但好像還是醉了,一直哭……我隻好找你來。”


    陸君堯看著傾城,心裏已然明白過來,點點頭客氣地道:“麻煩你了,我接她回家。”


    “嗯。”宋清漪幫忙扶著顧傾城起來,等陸君堯攙扶穩了才鬆手,又把包包遞上去。


    “謝謝。”


    陸君堯眼裏隻有老婆,看都沒看宋清漪丟了句謝謝,彎腰將人打橫抱起,抬步就走。


    宋清漪看著他們的背影,麵露憂色,歎息一聲。


    ————


    陸君堯抱著人回到車邊,本想把她放副駕,可是看她這副坐不穩的樣子,念頭一轉還是打開了後車門,想讓她躺著舒服點。


    可是剛把人放下,他躬身後退時,脖頸卻突然被女人緊緊抱住。


    他抬眸看去,顧傾城睜著眼,濕漉漉的眼眸帶著傷心無辜,定定地看著他。


    陸君堯心一軟,隻好探身進去,重新抱著她。


    顧傾城伏在他懷裏,悶悶地不說話,隻緊緊摟著他的腰。


    這一刻,陸君堯心如刀絞。


    他低頭親了親妻子濕濡的臉頰,輕柔地撥開她臉上的發,低聲沉沉地問:“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顧傾城心頭一蟄,抬眸看向他,語調迷糊,卻又清醒:“知道什麽?你生病嗎?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到底有多嚴重?”


    她定著眼眸,直直地凝睇著男人的眼。


    沒等陸君堯說出那兩個字,她再次低啞開口:“陸君堯,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離開你。你要去國外,我陪你,我能承受所有的痛苦,除了跟你分開。”


    顧傾城終究還是陷進去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直保持頭腦清醒,不為愛所困,不為男人心碎。


    實際上她做不到。


    她無法想象跟陸君堯分開的日子。


    這番炙熱真誠,袒露心扉的表白,深深擊中了陸君堯的內心。


    他本就不舍得丟下老婆一人,現在又聽她這般訴說愛意,頓時眼眶一熱,嘴巴都忍不住顫抖。


    他緊緊抱住妻子,心疼地在她唇邊親了又親,連聲保證:“不會的,我們不會分開。”


    顧傾城沙啞地問:“那你還去國外嗎?”


    “不去了,我哪裏也不去,我陪著你。”他情不自禁地承諾保證。


    見慣了妻子獨立清醒又堅強的一麵,這樣破碎羸弱的她,讓陸君堯心疼到極點,哪裏還舍得離開。


    而顧傾城聽他如此保證,心情終於好受了些。


    等兩人情緒都平複下來,顧傾城從他懷裏坐起,這才認真跟他探討這件事。


    “到底是什麽病?不能治了嗎?”


    陸君堯靜靜地看著她,握住她的手老實交代:“是肝癌,早期,有一定治愈的希望。”


    “肝癌”兩個字將顧傾城擊得一懵,但後麵的話又讓她稍感欣慰。


    起碼還有希望……


    這比她料想得已經好很多了。


    “既然有希望,我們就好好治療,你瞞著我是什麽意思?難道我隻能跟你同甘,不能共苦?”顧傾城有些生氣地質問。


    陸君堯沉沉舒出一口氣,低垂著眸,心虛地不敢看她了,“治療過程有些痛苦,你看許落顏母親抗癌的過程就知道了,我不想讓你跟著難受。”


    “可阿姨還是扛下來了,許落顏也很堅強樂觀。別人都能做到的事,我們為什麽不能?你還想丟下我獨自麵對,你以為這樣很悲壯很偉大是嗎?”


    “……”陸君堯說不出話來。


    他是真寧願獨自受苦,也不想讓心愛的女人跟著傷神。


    顧傾城先前設想了各種糟糕的結局,甚至以為他已時日不多。


    現在得知隻是癌症早期,還有一定治愈的可能,忽然間她整個人都振作起來。


    這幾年,她經曆了太多艱難困苦,也曾直麵死亡。


    她比誰都清楚,凡事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能放棄。


    哪怕隻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窮盡全力去爭取。


    一如她當年被拐,雖然那些惡霸村民都嘲笑她,羞辱她,說隻要被賣到大山就一輩子逃不出去,生是那裏的人,死是那裏的鬼——可她偏不信邪。


    隻要還有一口氣撐著,她就從未放棄逃跑的可能。


    哪怕一次兩次逃跑失敗被抓回來,被打得遍體鱗傷,她也依然繼續謀劃下一次出逃。


    終於,她還是逃出生天,回到人間。


    現在他們無非是再次麵臨困境,但相比她在絕望中單槍匹馬,起碼這次是兩人並肩作戰。


    種種思緒在腦海裏過濾一遍,她心裏鎮定踏實不少。


    再次抬眸看向丈夫,她平靜地問:“醫院應該已經確定了治療方案吧?你想出國治療是因為國外的醫療技術更先進,還是為了想瞞著我們,不讓我們擔心?”


    事到如今,陸君堯沒有隱瞞的必要了,隻好老老實實地交代:“技術國內外差不多,就算國外有些抗癌藥先進一些,以我和醫院的人脈關係,也能拿到那些進口藥。”


    “懂了,也就是說我們沒有出國的必要。”顧傾城點點頭,很快理清思緒,“那我們就不出去,留在國內治療。”


    她看向丈夫,這話雖是陳述句,卻也還在征求他的意見。


    畢竟,是他生病,而且他是醫生,他最了解何種方案才是最佳途徑。


    陸君堯點點頭,“是的,在國內治療也一樣。”


    “什麽時候開始?”顧傾城又問。


    “我這幾日已經在吃藥了,治療前期,也不一定非得住院,我對自己身體有數。”


    顧傾城點點頭,看向他眼神帶著幾分哀怨,還有點愧疚。


    其實她早應該發現丈夫的反常。


    陸君堯溫潤地接著說:“還有,我不打算暫停手頭所有的工作,我不會像以前那麽高強度,但有些需要我的手術,隻要身體允許,我還會繼續參與。”


    其實就算去國外,他也沒打算就此“歇業”,專注治病。


    如果真去了德國,他會選擇繼續進修,讓自己依然忙碌充實起來。


    身為醫生,他很清楚抗癌的心理曆程。


    除了藥物之外,人的意誌力和精神狀態也很重要。


    如果暫停手裏一切工作,每天就躺在那裏等待治療,可能效果適得其反。


    顧傾城看著他,沒等他解釋更多,便點點頭表示理解:“就像這段時間一樣,準時下班,早早休息。”


    “是的。”


    “行,反正你記得你不能拋下我,我也相信你會愛惜自己身體,認真配合治療。”


    愛到深處的靈魂伴侶,很多話不用多說,彼此都能自覺遵守。


    兩人開誠布公之後,顧傾城心裏鬆懈下來,卻很快又覺得委屈。


    於是她抱著男人不輕不重地捶了兩拳。


    “陸君堯,你渾蛋知道嗎!這麽大的事你瞞著我,我們是夫妻,說好要坦誠相待的,可你欺瞞我!”


    顧傾城捶完兩拳,見他笑著不反駁,愈發沒好氣:“你還笑!你知道我昨一夜都沒怎麽睡著,一直在想這事,白天在家裏也反複琢磨,我到處找體檢報告,書房翻遍了都沒有!我一邊想可能是我想多了,一邊又覺得也許結果壞到我無法承受你才瞞著不說……”


    她委屈地控訴,眼淚再次下落。


    陸君堯心頭酸澀滌蕩,情不自禁地抱緊她連聲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我錯了……”


    “對不起有什麽用!你傷我心了!”


    他溫柔地抹去女人臉上的淚,開玩笑道:“那要麽你再捶我幾拳?”


    顧傾城立刻抬手,恨恨地瞪著他,但最終還是沒忍心。


    “算了,懶得跟你計較。”顧傾城抹了淚推開他,語調衝衝地橫了句,“還愣著幹什麽,開車回家啊!”


    她喝了酒沒法開車,不然也不會勞駕他一個病人當司機。


    “好。”陸君堯笑了笑,應了句轉身下車。


    顧傾城也跟他同時下車,坐進了副駕駛。


    陸君堯發動引擎時回頭問道:“你晚上喝了多少?下次心情不好就找我發泄,別借酒消愁,你的身體也要多注意些。”


    顧傾城嘟著嘴說:“隻要你不惹我生氣,我就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除了她最在乎的人,沒什麽人能讓她心情不好了。


    陸君堯點點頭,再次道歉:“行,還是我的錯,我以後保證不惹你生氣了。”


    ……


    時間已晚,路上車流稀疏不少。


    陸君堯穩穩地開著車,顧傾城轉頭看著車窗外。


    雖然她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腦子一靜下來,還是會忍不住向天發問——為什麽偏偏是他們遇上,為什麽好人沒好報呢……


    他是醫生,救死扶傷,兢兢業業,仁心仁術。


    為什麽老天要讓這麽好的人遭此厄運呢。


    顧傾城想不通,隻能一遍一遍說服自己: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唯有珍惜當前,珍惜眼前人。


    這一晚睡下後,陸君堯再次正麵提及藏在心裏的話。


    “你想不想盡快懷孕?”


    顧傾城被問得一怔,轉頭看向他。


    兩人對視了幾秒,她臉色又凝肅起來,“什麽意思?你不是說治愈的希望很大嗎?為什麽又急著讓我懷孕?你怕有萬一,我會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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