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祁,你看見了吧?”周紹聰眼睛裏映著金光,直直的看著空中的虛影,“你快掐我一下,快告訴我這是真的,我們真的看見神了,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見過神……”


    周紹聰還在喋喋不休,祁天睿的心思卻不在空中的神女之上,他想起在製傘店門口看到的那句話:“逢神女賜福,顧客可事先挑花”。


    難道現在是解鎖了所有秘境的謎團,所以神女現身要給他們賜福?


    就像是他們曾經一起經曆過的金羽城一樣,要神女將紫蓮賜福給他們,他們才能安全離開秘境?


    心中的疑惑不得解答,祁天睿下意識的看向容絮。


    容絮的臉上不見半點見到神女的欣喜,她嘴唇微動,發不出任何聲音,她身體動了一下,想要後退,卻還是堅定地向前一步。


    容絮的眼裏彌漫著水汽,是讓人看不懂的情緒,有仇怨,有震顫,有悲傷,最後卻歸於一種久別重逢的釋然,她下意識的揚起嘴角。


    這一看,祁天睿敏銳查察覺不對,容絮看向神雖然帶著崇敬,但更多是熟悉……


    祁天睿無法形容那樣的感覺,那是他對著長輩才會外露的情緒。


    難道容絮認識神女?


    不對,容絮也是蓼因,蓼因到底是什麽人?


    愣神不過一秒,容絮抱著紅蓮虔誠的跪在地上。


    三人也跟著容絮齊齊跪下。


    就在跪地的那一刻,容絮聽到了神女的傳音:“玄蘭,你不該從深淵出來。”


    神女的威壓放出,“呼——”容絮呼吸一滯,被控製得喘不上氣,仿佛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容絮至今沒有得到關於玄蘭的完整記憶,她隻知道當初蓼因出生的時候,她帶著油紙傘和將離闖入深淵禁地,也許是油紙傘的媒介,也許是信徒的祈禱,玄蘭走出了一直堅守的深淵。


    她們在那本該夭折的嬰孩上新生,共同成就了蓼因。


    容絮想反駁辯解,可說出的話卻是,“師尊,我知錯了”。


    “你錯在哪?”


    “我……”容絮無法說,‘錯在不該重生,不該走出深淵,不該因為渴望溫暖,想要再一次站在陽光下,不該在師尊的麵前,想要親口問問,你到底有沒有那麽一刻在乎過我。


    你一直讓我向前,可是我隻是個普通人,我也會累,也會眷戀塵世片刻的溫暖。’


    這些無法宣之於口的情愫,算是錯嗎?


    玄女抬手,一本金色的書冊出現在她的手中,她垂眸,手指輕輕摩挲過書冊,像是自語又像是不舍,“這是你的生死冊,當年將你的生平從冊上劃去是為了護住你,可如今你犯下滔天的大錯,這本生死冊恐怕無法再書寫一個字了”。


    容絮意識回籠,深呼吸幾下,她噌地站起身來,直麵玄女,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我沒錯,我不服!”


    玄女悲憫的看著她。


    容絮眼裏的炙熱和驕傲玄女太過熟悉了,玄女在楓樹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分明滿身狼狽,躺在泥水坑裏,眼神和現在一樣有種異樣的光彩。


    火係的靈力,世間最強業火的力量,和她本身一樣熱烈灼人。


    “玄蘭,你作為深淵鎮守者,私自放出魔神,此乃一錯。


    為了私怨,屠戮部落平民,此乃二錯。


    修行魔道,背棄師門信仰和誓言,此乃三錯。”


    容絮險些站不住,廣袖下的手掌握緊,她深刻感受到了玄蘭的情緒,心中跳躍的火苗忽閃忽閃,歸於平靜,她說:“師尊,你是要殺了我嗎?”


    “哎”回應容絮的隻有玄女一聲低低的歎息,“玄蘭,就算是神,也有不得已而為的事,為了天道,為了正義,今天為師隻能……將你……”


    剩下的話玄女沒說,她的聲音帶著不容察覺的顫抖。


    玄女掃了一眼天邊,更多的雲氣朝著她聚集過來,灰色的雲層中雷電蜿蜒,道道藍色的閃光過後,轟隆隆的雷聲接連而至。


    大雨落下,天與地之間被無數的雨絲、雨點、雨柱相互連接。


    大雨淋濕了他們的頭發和衣衫,除了站起的容絮,三人規規矩矩的跪著,甚至不能抬頭看一眼。


    “來”玄女口唇輕啟,數條閃電朝著她手上纏繞聚攏,變成一條雷電鞭子。


    容絮甚至沒有看清玄女的動作,就感覺自己身前猛然一痛,強化過後的雷電鞭子劃破她的衣衫,肩膀上瞬間多了一道血痕,深可見骨。


    “滋啦——”是雷電燒焦皮膚的聲音。


    容絮後知後覺的感受到疼痛,頓時冷汗淋漓,絲絲的血液落在地上,這一次,血沒有化成火焰,反而隨著地麵上水流一起被衝散,變淡消失。


    這一刻,容絮明白了他們之間的差距,以她現在的能力,在玄女麵前,根本就不夠看,玄女對付她輕而易舉。


    她想到了站在擂台上的時候,那時她沒有靈力,卻要越階對付比她強大很多的鬱鑫,她放棄了,直接認輸,這一次也要認輸嗎?


    容絮看著身邊一路陪著她走過來的夥伴,如果她認輸,他們的結局是什麽,所有人都要止步於此嗎?


    容絮不甘心!


    就在這時,周紹聰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紮著站起來,抬眼看著天空。


    少年的嗓音帶著獨有的傲氣,他詰問:“我不管你是什麽神女,打人就是不對,傷害我的夥伴,我就算拚上這條命也要和你一較高下。”


    “哼”玄女冷笑,聲音清冷,“自不量力”。


    玄女隨意抬手一揮,一道無形的氣浪扼製住周紹聰的脖頸,將他臉麵朝下摔在泥地上。


    “嗚嗚”周紹聰掙紮兩下,雙手在泥地上摳出幾道痕跡,不過兩秒的功夫,就不動了。


    容絮慌神了,不顧身上的傷口的疼痛跑到周紹聰身邊,想要將他扶起來,試了半天卻沒有辦法。


    容絮抬頭直麵玄女,她睜著眼睛,雨水順著她的眼瞼落下,就像是淚水一樣。


    她重新跪在地上,說道:“師尊,我知道錯了,我認罰,今天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和他們沒有關係。


    求你……求你放他們走吧,所有過錯我會一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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