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蘇景猶豫著說道:“如今的王不上朝已經多年,王宮內的結構早已改變,我都不知道王城內的情況,她站在暗處,我們一無所知。”


    容絮沉思了一會,上前說道:“蘇大人,我倒是有一個計劃。”


    蘇景說:“容姑娘,願聞其詳。”


    容絮說了她的計劃。


    蘇景聲音拔高,“不行,你孤身深入王宮刺探,也太冒險了,一來你不熟悉城池的風俗,二來我們還不知道現在的王到底有什麽能力,萬一有個好歹……”。


    容絮說:“所以,我不能以外邦人的身份進入王宮,我就以蘇家小女兒的身份進去,反正蘇家小女兒自小身體不好,養在深閨不能外出,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蘇景沉默,他清楚的知道,這些外邦人不過是為了得到金蓮的花瓣,才做這麽冒險的事情,可一想到自己體弱的孩子不用進宮去受苦,蘇景還是動搖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他可以為金羽城付出一切,可以為素不相識的百姓解決危機,但他不想讓孩子陷入危險,這是人之常情。


    “姑娘,我知道你的好意,隻是你身量纖纖,容貌和犬子也相差太大,隻怕是還沒有進王宮,就被認出了,到時候我們的計劃就敗露了”蘇景說。


    容絮淺笑著說:“這個蘇大人不必擔心,我有一位擅長化妝易容的姐姐,加上法術的加持,保證和你的孩子一模一樣。”


    藍曉寒也上前附和著說:“蘇大人,她們可信,是他們救了我,也是她們取下了燦燦身上的髒衣服,燦燦才能休養生息。”


    “好,容姑娘,就按你說的做,我明日就將你送入王宮,以表達我蘇家的誠意”蘇景說:“隻是,此事凶險,我們隻有一次機會,必須保證萬無一失,還需要細細籌謀一番。”


    幾人在蘇家待了一個時辰,容絮見過了蘇景的兒子,商議了行動的計劃,容絮他們才出去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消息就傳到了王宮。


    王此刻正端坐在王位之上,看著跪在地上發抖的小六。


    小六顫顫巍巍地說:“女王,都是屬下辦事不力,昨晚讓那一隻暗藍蝶逃掉了,還請女王責罰。”


    王握緊了金漆王座上的龍血樹花紋,聲音不急不緩,“你起來回話。”


    小六站起身來,將昨晚的事情說了。


    “你是說,他們當中有人養了一隻會噴火的貓?還有人會以水化冰,變作武器?”


    “是……”小六回答。


    “小六,吾是不是平時太慣著你?你竟然扯這樣拙劣的謊話來誆騙吾”王臉上帶著怒色說道。


    小六連忙跪下,“女王明察,我所言句句屬實,我對女王一片忠心,怎麽敢說謊?”


    女王心裏腹誹,她明麵上不相信小六,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盤算,現在的蘭奈達城,有超能的能人異士基本為她所用,幾個不聽話的早就被絞殺,除非那幾個人是外邦人。


    她的感應沒有錯,這幾個外邦人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居然成功進入了內城,他們現在混雜在普通民眾裏,氣息雜亂,她已感覺不出來。


    事情變得棘手了。


    是無知小六的錯,他真是愚蠢,昨夜就應該察覺,舍了性命也要把那些外邦人帶來處置,免除後患。


    女王麵色不顯,反而問道:“你說昨夜那暗藍蝶叫什麽名字?”


    “她叫藍曉寒,她有一對很漂亮的藍色翅膀,還會使用蝴蝶特有的鱗翅風暴”小六連忙說。


    “藍曉寒……”女王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手指輕輕敲擊著王座上的扶手,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六,你下去領罰”女王的聲音不帶著一絲情感,仿佛隻是處置一條流浪的狗。


    “是,女王”小六起身,看了一眼與其朝夕相處的另外五個侍衛,他們表情冷漠,竟然沒有一人替他說話。


    “很好,藍曉寒,藍姐姐,當年沒有殺了你,真是我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女王像是回憶了什麽,自言自語地說道。


    旁邊的人噤若寒蟬。


    另一邊,容絮他們回到舞樂坊。


    容絮和東方尋雲幾人說了計劃。


    東方尋雲說:“你一個人去,也太危險,我要陪著你”。


    “東方姐姐,這又不是過家家,我們人多反而目標太大,不好行事”容絮說。


    “不行,我算是虛長你兩歲,怎麽能讓你獨自冒險,我就扮做你的丫鬟,打理你的起居,梳妝打扮也是正常”。


    “好吧”容絮無奈的說。


    周紹聰道:“容小姐,你們深入敵方,這裏就交給我和老祁,放心吧,我們一定好好守護燦燦,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祁天睿點頭。


    容絮才安心下來。


    第四天,容絮清早就去看了燦燦,她安靜地在絲繭裏睡著,身體蜷縮成一團。


    藍姨說這是化蛹,是破繭成蝶的過程,雖然知道金羽過從來沒有人二次破繭,可是所有人都希望能做那個人。


    就算不能破繭,她也要幫燦燦拿回屬於她的一切。


    趁著天光還沒亮,容絮和東方尋雲施展發力,悄無聲息的翻牆進了蘇府。


    過了半個時辰,一頂簡陋的小轎子從蘇府出來,蘇景和他的孩子坐在轎子裏,長相普通的東方尋雲走在轎子旁邊。


    “孩子”在轎子中,蘇景說:“你長久不出門,在家野慣了,但是進了王宮,可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無論吃的用的,都要遵守禮儀規矩,要尊敬王上,切不可亂了禮數”。


    “爹,你都說了很多遍,我記清楚了”他兒子不耐煩的說。


    蘇景麵色沉重,用隻有他們兩個的聲音說:“孩子,王宮地形複雜,不可亂走;而王上性格冷漠狠厲,你保全自己要緊,非不得已不可得罪王上,切記。”


    他半眯著眼,點點頭。


    轎子很快到了王宮門口,蘇景下了轎子,向王宮的守衛說明了事由,侍衛放了通行,蘇景站在原地,一直看著轎子轉過路口,蘇景並沒有進去。


    轎子在第一道宮門的地方就停下了,轎夫道:“小姐,前麵的路我們進不去,要你自己走了。”


    容絮在東方尋雲的攙扶下,柔弱的下了轎子。


    一位宮女迎上來,她看了容絮寫著蘇家字樣的通憑,麵無表情,機械的聲音說:“請隨我來”。


    容絮左顧右盼,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看著四周黑漆漆的牆麵,每走過一處轉角,她就在心裏記在路徑。


    宮女步伐緩慢,容絮走她也走,容絮停她也停,像是有意無意地再等她記下路線一般。


    不過,容絮很快發現,這路七拐八拐,牆麵還可以推開,經過的地方無論是牆麵、地磚、金光石燈柱,全部是一樣的材質,根本就無法辨別方向。


    整個王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可以根據設計者的喜好隨機打亂,除了迷宮的設計者和引路的宮女,一般人輕易走不出去。


    這是幻術還是女王的能力?


    兩人跟著宮女來到大殿門口,宮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退下了。


    大殿門口打開,容絮恭敬走進去,大殿的兩邊是規整的金光石打磨的燭台,燭台上的火光一點點跳動,像是螢火蟲在呼吸。


    容絮驚了,外城的人為了蠶豆大的一小塊金光石,就肆意爭搶,大打出手,在王宮裏,金光石不過是女王可有可無的燭台。


    女王一身黑衣,肅穆地坐在王座之上,身邊站在五名侍衛。


    容絮上前,對著女王行禮,“草民蘇雨給王上請安,王上萬安。”


    女王臉上表情陰沉,並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隻是說:“你的名字,是哪個羽?”


    女王心中思量,蘇丞相看著恭順,背地裏竟然給自家孩子起名為‘羽’,暗含了金羽城的名諱,真是大逆不道。


    ‘蘇雨’站直身體,淡然回答:“是下大雨的雨,王覺得是哪個羽?”


    “哦,是嗎?”女王一噎,“不管是綠洲還是沙漠,常年都極少下雨,蘇丞相怎麽給你起這麽個名字?”


    ‘蘇雨’抬頭,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女王,一副無辜不諳世事模樣,“自然是圖個好兆頭啊,雨水滋養萬物,不好麽?”


    說話間,一溜的宮人小廝端著各色的果盤和點心上來。


    ‘蘇雨’瞥了 一眼,他們全部都是男人,長發束著,穿統一的素色宮裝。


    一位小廝將盛滿紫色葡萄的銀盤放在‘蘇雨’麵前,‘蘇雨’打眼一看,小廝長相陰柔,五官清秀,是個英俊的男子。


    小廝送了果盤,就轉身離開,女王突然出聲:“最後的那個,對,說的就是你,你上前來。”


    小廝停下腳步,走到女王的身邊,輕輕福了一禮。


    “你是生麵孔,叫什麽名字?”女王問。


    小廝搖頭。


    旁邊的侍衛首領穆壹說道:“女王,他是前兩日才招進來伺候的新人,我看他相貌尚可,不會說話”他壓低了聲音,在女王的身邊說:“王放心,他是外城人,身份家世清白。”


    “嗯,不錯,你近前來伺候”女王說:“沉默是金,你既然不能言語,以後就叫你小沉。”


    小廝的腳步頓了,眼神裏的晦暗情緒一閃而過。


    ‘蘇雨’嘴角一抽,拚命抑製著大笑的衝動,女王是懂起名字的,和容青青有一拚。


    旁邊的地方尋雲連忙低頭,捂住了嘴。


    女王的心思被‘小沉’吸引過去,她端詳了一會‘小沉’的模樣,又看了兩眼麵前的葡萄。


    小沉目不斜視,一點反應都沒有。


    女王咽了一下嗓子,輕聲說:“你上前來替我捏肩捶腿吧”。


    ‘小沉’麵露難色,廣袖下的拳頭握緊三次,又緩緩放開,他視死如歸的上前,站在女王的背後,輕輕的按著她的肩膀。


    ‘蘇雨’抬眼看‘小沉’,‘小沉’抬了抬下巴,一副清高卻又不得不屈從的樣子,‘蘇雨’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麽,和她炫耀嗎?


    “嗯,力道重些,你沒吃飯嗎?”女王半闔著眼睛說。


    ‘小沉’深吸一口氣,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啊——”女王驚呼一聲,“你弄疼我了”。


    她擺擺手,“算了,你下去吧”。


    ‘小沉’甚至沒有禮節,一刻不停留,麻溜的走了。


    穆壹連忙上前,他親手剝了一個熟透的葡萄,小心遞到女王的嘴邊,女王壓下心頭的火氣,才就著穆壹的手,把葡萄吃了。


    穆壹見到女王生氣,輕飄飄的說道:“女王,那個新人不討喜,要不要處置了?”


    女王看著‘小沉’離去的方向,沉默的一會,“沒事,新人不懂禮數很正常,你以後多多調教就是。”


    “是”穆壹恭敬回答。


    女王回過神,“蘇雨,你怎麽不吃,是不和口味?”


    ‘蘇雨’揚起嘴角淺笑,“女王的賞賜,自然是好的,隻是女王不先嚐,我們做臣民的怎麽敢越矩?”


    女王:“你是個乖順的,蘇丞相把你教養的很好”。


    ‘蘇雨’扯下一顆葡萄放進口中,一股奇異的清甜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蘇雨’眼神微閃,舌尖碰到了葡萄上的紋路細絲,她認真的嚼了兩下,咽下去。


    ‘蘇雨’抬頭,臉上是明媚的笑容,“王宮中的葡萄真甜,比家裏的好吃”。


    女王點頭,“真是孩子心性,你若是喜歡,就多吃些”。


    “真的嗎?”‘蘇雨’的眼神亮起來,她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接連吃了大半盤。


    女王注視著‘蘇雨’,難得露出一個淺笑。


    女王和‘蘇雨’說了一些家常,‘蘇雨’大的事情勉強能記,小的事情就胡亂扯,真真假假,把內宅閨秀,癡傻小姐的模樣完美演繹。


    半天,女王才說道了正題:“你知道你父親送你進宮來,是要做什麽嗎?”


    ‘蘇雨’摸著臉,想了一會,“爹說讓我來供養金蓮,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金蓮,我不想供養它,我想留在女王身邊,伺候女王”。


    女王來了興致,她看著癡傻的‘蘇雨’問道:“為什麽想要留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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