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仙道碑的消息。


    原本心中若死灰一般失望的少女突然升騰出幾分希冀。


    沈竹也不禁詢問,“仙道碑,這是何物?”


    葉璃月語氣帶著幾分釋懷,“這是聖城萬年前飛升的那位仙人留下的寶物,據說蘊含仙力,可與仙界接觸。”


    “而受到仙道碑考驗成功的人,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比如提升資質,恢複肉身……”


    說到這裏,葉璃月終於欣慰的歎了口氣。


    隻要她渡過仙道碑的考驗,仙界的力量一定可以將她恢複。


    沈竹也眯了眯眼,“沒想到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奇物……?”


    九尾神狐此刻卻緊張了不少,“將軍,若是你前往聖城被發現,到時候……”


    “畢竟,過去聖城曾經招攬過您,您當時拒絕,聖城一些人對您一向心生怨恨的!”


    葉璃月挑了挑眉,輕鬆的吐出一口氣,“不管如何,人要有信念,不是嗎?”


    但不知為何,葉璃月方才那句話的末梢聲音忽然小了,不像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說的話。


    沈竹低聲對係統開口。


    “係統,能不能收葉璃月為徒?”


    畢竟,在沈竹的探索認知中,隻要綁定了收徒係統,係統獎勵的東西總是會最適合應對如今的場麵。


    那一定可以將對方恢複!


    【檢測葉璃月氣運值不足,無法收徒……】


    沈竹擰了擰眉心,“氣運值不足……”


    和她剛開始見到江舟白時一樣。


    “是因為缺少一點天命之女的經曆嗎?”


    沈竹心中知曉緣故。


    因為係統綁定的天命之女都是命運叵測、經曆無數的人。


    並且,心境也是最大的問題。


    如今的葉璃月,心中更多的是後怕與對自己的失望。


    在葉璃月知曉仙道碑的情況後,第一時間的確是欣喜,但轉念卻皺著眉。


    因為她考慮太多,害怕在聖城見到敵人,害怕見到那個讓自己墮入深淵的男人,害怕自己無法受到仙道碑的垂憐……


    此刻,葉璃月撐著拐杖,抿著唇,麵色閃過幾分害怕。


    她不再是過去那個英勇無畏的女將軍了,渡過了太多太多,被愛人背叛,起義軍被屠戮,北原人族被蠻族吃了太多。


    為了將一身殘缺之身的她救出來,這一次還折損了不少起義軍,如今甚至不知生死。


    她心中愧疚苦楚湧上心頭。


    她太害怕了。


    害怕自己做不到啊!


    仙道碑憑什麽垂青自己呢?


    再見到翟雲鶴,自己拿什麽向對方複仇?


    北原人族的動亂,自己拿什麽平複?


    她太累了,心中漸漸生怒了,停下來吧……


    那是夢魘:


    停下來吧,你已經做了太多,好好安享晚年,在聖城角落做個凡人。


    天下不需要你一個廢人……


    翟雲鶴可是聖城核心,如今又奪了你的天元嬰,定然平步青雲了。


    你什麽也做不了……


    你什麽也做不了!!!


    葉璃月心中掙紮,最後向前走時竟然不留神摔倒在地。


    她心中夢魘不斷嘶吼嘲笑:哈哈,如今的你連凡人都不如,憑什麽爭奪仙道碑?


    還想要光複北原?


    還想要向翟雲鶴複仇?


    你做不到了,倒下吧,倒下吧,好好睡上一覺,然後安穩一輩子……


    放下執念,放下偏執……


    心魔夢魘譏笑。


    葉璃月此刻重重的摔倒在地,但隻剩下一隻手和一條腿,渾身大半的血肉也被蠻族咬了下去,自己根本撐不起來。


    “……”


    葉璃月眼角不斷閃爍晶瑩的淚花,但她又拚命的咬牙。


    她不想哭出聲。


    九尾神狐心疼的要死,“將軍……”


    沈竹卻並沒有扶起對方,反而看向遠方。


    如今三人位於聖城外的偏僻小城,此地還算空曠一些。


    剩下的人都拚命的擠向聖城,人們總是覺得自己才是最幸運的,一定可以受到仙道碑垂青,一定可以恢複!


    一定可以得到一切!!!


    葉璃月在掙紮。


    她的手在掙紮,她的身軀在痛苦,她的眼睛在流淚,她在咬牙。


    但也不是掙紮。


    她的心忽明忽暗,一會滴血,一會被暖光恢複。


    是身體在疼嗎?


    是。


    也不是。


    是心在疼嗎?


    不是。


    也是。


    沈竹攔下了想要扶起葉璃月的九尾神狐,啟唇輕聲開口。


    “有些路,需要一個人走……”


    她又真摯的提醒,“璃月,你曾經不是說過嗎?”


    葉璃月一愣,這個從天而降的沈姑娘究竟要說什麽?


    對自己一個廢人鼓舞?


    葉璃月抿唇,不知道怎麽回應。


    但耳畔傳來的聲音,卻是那般熟悉。


    “隻信今生,不信來世。”


    “你的信念……在何方?”


    !


    葉璃月不知所措,整個人就像放空了大腦一般。


    九尾神狐有些對沈竹惱火,“沈姑娘,將軍需要被扶起來,我們會好好活下去!”


    沈竹歎了口氣,“你扶起的,還是葉璃月嗎?”


    九尾神狐不解,“將軍一直都是將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窩火。


    她不想看到心中的明月在汙泥間掙紮。


    葉璃月卻像是沉浸在一個特殊的空間,對著九尾神狐擺了擺手。


    “我還是葉璃月嗎?”


    她自己繼續問。


    沈竹也問,“你還是葉璃月嗎?”


    你還是那個北原的救世主葉璃月嗎?


    世人說,北原的榮耀是聖城,因為那裏走出過一位仙人。


    可那仙人施展咒語,讓全天下所有人聽命於聖城,世世供奉。


    聖城的貴人說。


    聖城是北原的榮耀。


    凡人吃不飽餓死在大雪中,死前安慰自己,北原可是擁有聖城,擁有一位仙人。


    哪怕那群凡人要餓死了,但也會想到,他們幸運的出生在北原,死了一定也會被聖城的北原仙人庇佑。


    那是北原的榮耀。


    可,人都死了。


    是被苦死的,眼淚都是苦的。


    葉璃月喉嚨滾動,緊張萬分。


    她還在自己掙紮,她要自己站起來。


    她好像想明白了什麽。


    接連幾日。


    葉璃月像是入了魔,哪怕失去了一條手臂與一條腿,她也要拚命站起來。


    不需要旁人扶起她,她靠自己!


    她就是自己的榮耀!!!


    過去,沈竹問:“你還是葉璃月嗎?”


    現在,葉璃月可以回答。


    是!!


    又是一日的清晨。


    葉璃月已經自己支撐著走了三十米。


    葉璃月忽然被絆倒,九尾神狐心疼的要上前。


    但那被絆倒的前方。


    竟然率先傳來葉璃月的笑聲。


    下一刻,葉璃月熟練的自己站起來。


    她不是殘缺的月,是熠熠生輝的玉!


    “哈哈,沈姑娘,我就是葉璃月!”


    她忽然看起來莫名其妙的對著後麵的沈竹大笑,語氣激動。


    沈竹挑眉,“沒錯,你就是葉璃月,你回來了。”


    葉璃月大笑,繼續堅持。


    “我就是葉璃月。”


    九尾神狐不解。


    但沈竹卻輕輕眺望那堅持不懈直到成功的單薄身影。


    明明那麽艱難,但已經不見往日的重擔了。


    沈竹微笑,“你看,她還是葉璃月。”


    九尾神狐不知所措。


    沈竹開口,語氣誠摯開心,“若是幾天前你我扶起她,她一輩子都需要攙扶,那她還是她嗎?”


    九尾神狐心中震驚。


    是啊!


    葉璃月是誰?


    九尾神狐忽然看向前方那開心的身影葉葉也隨著笑了起來。


    “是了!”


    “葉璃月還是葉璃月……”


    “她還是那個能從底層掙紮殺出來的葉將軍!”


    “她還是那個敢殺敢拚,敢愛敢恨的葉璃月!”


    “她還是那個敢於對抗天地宿命,敢於拒絕聖城為人族同胞振臂高呼凡人萬歲的葉璃月!!!”


    清晨的光芒打在葉璃月身上,打在她堅韌若草根的臉上。


    還有沈竹二人欣慰的笑。


    【叮!】


    沈竹耳畔回響。


    【檢測天命之女葉璃月出現,氣運值足夠,可以綁定收徒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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