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蓮暗記


    腕間並蒂蓮印記的血色花瓣輕輕顫動,如同一顆心髒在皮膚下跳動。青蘅的流光越發稀薄,她的聲音像風中殘燭:“殘魂在你記憶深處種下了‘遺忘蠱’,每當你試圖回想血契真相,就會本能地逃避……”話音未落,我突然頭痛欲裂,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畫麵——厲氏女的火刑柱、鎮國府的活人塔、往生鎮的血色蓮台,卻在觸及核心時被一片白光吞噬。


    蠱村的老嫗捧著陶罐找到我,罐裏裝著剛從忘憂草下挖出的碎瓷。瓷片上的朱砂紋路竟在蠕動,逐漸拚成一句話:“第七十五劫,在記憶盡頭等你。”老嫗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清亮:“三百年前,初代巫女妹妹曾在昆侖墟埋下‘記憶之種’,或許能對抗遺忘蠱。”


    踏入昆侖墟的瞬間,風雪驟停,眼前出現一座由記憶碎片堆砌的迷宮。每塊碎片都映著不同人的貪念瞬間:書生撕碎考卷換取狀元帽、商人將妻兒推入河中共謀財、母親用女兒的美貌交換青春。青蘅的流光突然鑽入一塊碎片,裏麵竟藏著她的過往——她本是鎮國府的劊子手,因悔恨而自毀記憶追隨我。


    “小心!這些碎片會放大內心的貪念!”青蘅的聲音帶著顫抖,碎片中的她正舉起屠刀。我握緊巫刀,蓮花紋路發出微光,卻見刀刃上倒映出自己的臉——左眼是純淨的並蒂蓮,右眼卻漸漸爬上蛇鱗紋路。記憶迷宮開始旋轉,所有碎片化作血蝶,翅膀上印著我從未承認的欲望:渴望力量、害怕孤獨、甚至……享受過操控怨靈的瞬間。


    “你看,每個人心裏都有血契的種子。”鬥笠人的殘魂在我意識中輕笑,蛇鱗紋路順著脖頸蔓延。我踉蹌著撞向迷宮中心的石碑,碑上無字,卻在觸碰的刹那浮現出初代巫女妹妹的臨終遺言:“記憶不是枷鎖,而是鏡子,照見貪念,也映出救贖。”石碑裂開,從中滾出顆晶瑩的種子,種子表麵流動著曆代血契宿主的懺悔淚水。


    血蝶突然瘋狂撲來,蛇鱗紋路已覆蓋半邊身體。我將記憶之種種入掌心,種子瞬間生根發芽,開出一朵黑白雙色的蓮花。花瓣觸碰之處,蛇鱗紋路紛紛剝落,露出底下正常的皮膚。青蘅的流光趁機湧入蓮花,與記憶之種共鳴,我被封印的記憶如潮水般回歸——原來鬥笠人殘魂的真正目的,是讓我成為新的貪欲容器,重啟血契輪回。


    “可惜,你還是晚了一步。”殘魂的聲音帶著不甘,我的右眼中突然映出外界景象:蠱村的村民們正被新的血契控製,他們用記憶換取力量,在村口築起新的血色祭壇。而祭壇中央,站著個熟悉的身影——玄衣衛首領,他胸口的疤痕已變成活物般的蛇鱗,手中高舉著用我記憶碎片煉成的“遺忘羅盤”。


    記憶之蓮突然炸裂,化作萬千光針射入我眉心。當我再次睜眼,腕間的並蒂蓮印記恢複純淨,隻是每片花瓣上都多了道細微的血線,如同天然的紋路。青蘅的流光凝聚成實體,她握著記憶之種的花莖,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現在,該去打破最後一個騙局了——血契的輪回,從來不是詛咒,而是對人心的試煉。”


    昆侖墟外,血色祭壇正在崩塌。玄衣衛首領看著我腕間的印記,蛇鱗臉露出錯愕:“不可能……記憶之種明明該讓你墮入貪欲!”我舉起巫刀,蓮花紋路與記憶之蓮的光針共鳴,刀光所及之處,血契紛紛化為灰燼。村民們捂著找回的記憶痛哭,祭壇下露出三百年前的真正秘密——初代巫女埋下的,不是詛咒,而是一麵能照見人心的“貪念之鏡”,等待有緣人學會與欲望共存。


    夕陽西下,昆侖墟的記憶迷宮化作飛灰。我低頭看著腕間的並蒂蓮印記,血線紋路在暮色中閃爍。青蘅將記憶之蓮的花種分給村民:“種下它,貪念會開出警示的花,而善意能讓它結出淨化的果。”但在我們轉身離開時,祭壇廢墟中,有顆花種突然破土而出,它的根莖是血色的,花瓣卻潔白如雪,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提醒:隻要人心還在,關於貪念與救贖的博弈,就永遠沒有真正的終局。


    而在千裏之外的深海,某個被遺忘的石窟裏,十二口石棺同時震動。棺蓋縫隙滲出黑血,在石壁上重新畫出血契的符文,為首的石棺上,模糊的刻字逐漸清晰——“第七十五任血契宿主,蘇醒倒計時:三日”。棺內,一隻蒼白的手緩緩抬起,手背上,一枚並蒂蓮印記正在血色中,重新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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