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上,火焰因這一陣風翻卷起來,火星子升高。


    外麵濃鬱的黑色,什麽都看不見。


    似有呼嘯的風,又似鬼魂的號哭,蒼涼、尖厲、陰森森。一股恐怖的氣息似乎從四麵八方包圍而來。


    這座破廟,好像瞬間成了一座孤島,被黑暗籠罩,被不知名的氣息包圍。


    葉雲青目光盯著衝進來的兩人。


    一人衝得太急,直接摔在地上,連著灰滾到一起,血跡浸染,在地上又留下一個血印。另一個也沒有好多少,連滾帶爬地衝進來,目光四下看,見到角落的葉雲青,就往她那邊衝:“救,救命……”


    葉雲青拿起短槍抬起,槍尖對著他們。


    兩人硬生生地頓住腳步,一人倉惶地喊:“鬼,鬼,鬼來了!”


    葉雲青從他們眼裏看見了真實的驚懼,讓瞳孔散亂的驚懼,鬧鬼的傳聞是真的,他們遇到那鬼了?


    “長什麽樣子?”


    兩人語無倫次:“都死了,鬼,鬼……鬼來了……都要死……”


    嚇得不輕,隻會翻來覆去這兩句。


    他們都很慘,身上好幾處傷,有的露出骨頭,傷處的肉都不見了,隻有深深的血坑。一人腿上被撕咬掉一大塊肉,血水還在淋漓地滴。


    他們雖被葉雲青用短槍槍柄砸過,但剛才出去時,都是全須全尾的。不過半個時辰,再回來時卻已慘不忍睹。


    葉雲青沒有再問,因為不必問了。


    借著火堆微弱的光,一個黑呼呼的東西帶著血腥氣和殺氣從破洞裏衝了進來。


    高大卻精瘦,腿部有力,四肢著地,身上覆著長長的毛發,一雙幽綠的眼睛凶戾陰狠,行走無聲。


    看著,像是一隻狗?卻有牛犢般大。


    那兩人身上的血腥氣刺激得那東西眼神興奮,向他們衝去。


    雖是嚇得厲害,他們還有本能反應,又想往葉雲青身後躲。


    葉雲青卻早他們一步,先到了另外一邊的牆角。


    那裏,宋言書還睡著呢。


    知道今晚不會太平,之前給他們吃的雞肉裏,葉雲青放了一些能沉睡的藥粉,不到天亮醒不來。


    兩人啊啊地叫著,驚慌地又往葉雲青身邊跑。


    但那東西動作更快,它飛躥而起,一口咬到那人的脖子,哢嚓一聲,咬斷了。血水流了一地,腥臭撲鼻。


    另一人連滾帶爬地想離葉雲青近一點,倉惶間一腳踢翻了火堆,燃燒的柴枝散開,煙霧飄散。


    那東西咬死一個還不滿足,再次撲過去,張開大口,尖利的牙齒紮進他的腿,把他往後拖。


    那人拚命前挪,竟似不抵那東西的力氣,他絕望地朝葉雲青伸出手:“求求,救,救……”


    那東西一甩脖子,就撕下一塊肉來,吞下去後,一個躥身,又將他咬死。


    動作利索,幹脆,快速!而且,看它攻擊時,還很有技巧。


    這像是個有智慧的東西。


    而後,它人性化的眸子陰冷地瞥了葉雲青一眼,拖著一具屍體出去了。


    這就是這破廟裏的“鬼”?葉雲青皺起眉,目光落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上。


    好凶殘的東西。


    片刻後,那東西又回來了,它拖走了另一具屍體。


    葉雲青看著鮮血淋漓,在地上鋪陳得一塊又一塊,眉心緊鎖。


    這就是之前地上那些黑色的印記,果然是鮮血。


    想必是同樣找破廟棲身的人,都做了它的儲備糧。


    那東西離開了,但血腥氣還在,剛才兩人的慘狀,也曆曆在目。


    火堆幾乎熄滅,她重新聚攏。


    “知道這是什麽嗎?”身後有聲音幽幽地問。


    突如其來的聲音像是暗處伺機的鬼怪,葉雲青回頭,神像裏的那個人正露出頭來,衝她笑得猥瑣。


    那安睡藥粉,對他沒有用?葉雲青眼底多了幾分審視:“是什麽?”


    “你有沒有聽過一種東西?那東西叫屍犬。最初,以屍體為食物,長到後來,就會主動捕食人類,用血肉為食物!”


    “你是說,這些東西,有人故意養成?”


    “那可不知道,你進了林子沒?那頭是個菜市口,總會有些無人認領的屍首,就扔有那兒一個土坑裏。要是有一兩頭餓瘋了的野狗,在裏麵養成屍犬了,也不是不可能!”


    “你不怕?”四個雖然沒有什麽高明身手,但卻是壯年的男子,在那一隻麵前,全軍覆沒,那東西不僅是凶殘,應該還懂圍獵,伏擊,不亞於一個成年人的智慧。


    被它盯上,普通人很難逃脫。而這個人,一直在這破廟中住著。


    “我該怕嗎?”那人咧開嘴,笑得肆意又滿不在乎,“爛命一條,連皇天我都敢捅個窟窿,死有什麽可怕?”


    他看看葉雲青,又看看那茅草堆後睡得沉沉的宋言書,意味深長:“太年輕呐,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就要死了!”


    那人說完,咧嘴一笑,轉頭又鑽進了神像中。


    第二日一早,是大朝會。


    辰時,皇宮的昭明殿前的滴雨簷下,站了不少朝臣。


    夏淩驍一身玄色朝服,快步而來。


    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眼神卻自帶幾分審視的淩厲一般,那是久在軍中曆練所形成的不怒自威。


    所過之處,官員紛紛側讓行禮。不是因為他皇子的身份,而是他身上那殺伐之氣。


    這位三殿下,出身之時赤月淩空,星隕如雨,欽天監斷言,血煞之命,妖星降世,主大凶!


    這樣的大凶之人,哪怕是親子,皇帝也極是不喜,不但把三皇子生母打入冷宮,還將剛出生的他扔進了佛寺。


    不曾想,這位在佛寺長大的皇子,十二歲時竟偷跑出去,虛報年紀混入軍中,憑借狠勁聰明和孤勇,從小兵做到佰長,在一次戰事中,領著那支百人兵,活捉了對方一個來軍中混功曆練的皇子,奠定了那場大戰的勝利。


    將軍惜才,將他的功勞報上了朝廷,皇帝親自召見功臣,父子方才在金殿相認。


    但血煞之名在,皇帝隻承認了他的身份,卻沒將他留在京城。


    他仍是去了軍中,但他憑著戰功,硬是一步步,從都尉,校尉,到裨將,偏將……到雲麾將軍。


    那時,他十七歲,五年時間,不可謂不快。


    但是軍中無人不服,不是因為他是皇子,而是他的戰功,都是實打實的,是用一場場勝利換來的。


    邊境安定,他被召回朝,封綏安郡王,賜郡王府。


    但同時,奪他兵權,賜二十名僧人入府,說是消他殺孽,破血煞之命。令他們天天在他麵前念佛經,還將他禁足於郡王府。


    在別的皇子隻要成年就能直接封親王時,他戰功赫赫,卻隻得一個郡王,而且,封號還有濃濃的暗示意味。由此可見,他在皇帝心中多不受待見。


    然而這安定沒過多久,西境又亂,西臨國來勢洶洶,朝中連派了七次援軍,派出的將領一個個的被斬於馬下,城池更是一座座丟。


    京城縞素,人心惶惶。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去增援就是去送死,西境帥謀將勇兵精,東夏的士氣都打沒了。


    這時,重新獲得盛寵並已升為淑妃的夏淩驍生母親自向皇帝舉薦了他。


    他臨危受命,為征西將軍,一戰雖艱難但功成。


    再次回歸京城時,他已經有戰神稱號,在皇帝的不情願中,被封為梁王。這一身的殺伐之氣,似乎已經無法用京城的繁華和安寧來清洗。


    在眾臣敬而遠之的時候,一個人卻含笑走到他身邊:“三弟,你聽說了嗎?昨日那位大鬧厲府的山野村姑,隻一個晚上,就香消玉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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