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黃道吉日,宜嫁娶,諸事順遂!


    一座巍峨高大的府邸門前,掛滿了紅綢,張燈結彩,喜慶非凡。


    府中的主人,是東夏赫赫有名的大師厲煦陽。今日,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和最得意的弟子成親的日子。


    朝中重臣幾乎人人來到,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也是座上賓。


    大堂內,觀禮的客人濟濟一堂。


    一根紅綢連著穿著喜服的宋淩書,一個月前剛拿下京城武院的第一名,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他身形頎長,長身玉立,滿麵喜色,溫柔繾綣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紅蓋頭下的厲大小姐。


    司儀大聲喊:“吉時到,新人上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


    “等一下!”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滿堂的笑語聲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看向聲音來處。


    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和一個小廝服少年從後麵的人群中走出來。


    看著喜氣洋洋的新郎,葉雲青還有些不敢相信,四個月前,公婆病逝,她和宋言書守完月孝,擔心五年來沒有傳回片言隻語的夫君是不是遇到了難處,叔嫂兩人費盡辛苦,趕來尋找。


    一到京城,就聽說厲大師嫁女,女婿和夫君同名,為了弄清這事,他們多次前來,但厲府大門難進,隻好用這種方式混進來一看究竟。


    可她的夫君,竟然在與別的女子拜堂,胸臆間是一股難以言說的梗堵,堵得她幾乎透不過氣,聲音都有些喑啞:“宋淩書,你忘了與我成婚時的承諾,要另娶別人嗎?”


    她把丫鬟衣裳扔掉,露出裏麵的一身青布衣,扯散丫鬟髻隨便挽起,一張月下清輝般的臉微微揚起。


    滿堂錦衣之中,她布衣素裙,卻如一朵青蓮,卓立當場。


    賓客震驚,這少女竟是宋淩書家鄉的發妻?接著,他們眼裏頓時湧上諱莫如深的八卦之色。


    宋淩書早在葉雲青與少年衝出時,臉色就沉了下來。


    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之色被很快掩去,他厲聲喝斥:“你們是誰?誰指使你們來鬧事?”


    宋言書震驚:“哥,我長高了,你不認識我,但嫂嫂容貌沒變,你不會連嫂嫂也不認識了吧?”


    葉雲青清楚地看到了宋淩書眼底的慌亂和緊張,他不是不認識她,而是不想認識她!


    他比五年前更高更挺拔,氣度卓然,可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隻有嫌棄,而看向那位紅綢下的新娘時,眼神情深得能溢出來。


    這眼神葉雲青見過!


    當年,他先天胎中弱症,卻立誌想成為大將軍。


    他在鄉裏被別的孩子欺負,經常一身傷。


    他發病的時候,連氣都喘不過來。


    她是在上山采藥時,遇見他被一群孩子打傷,倒在地上起不來,呼吸困難。


    她救了他,自此便認識了。


    她獨居在山腳下的破屋子裏,他常來找她玩。看他病發時難受,她費盡心思,用了三年時間才治好他,當感覺到身體強健,沉屙已去時,他高興得像個孩子。


    再後來,兩顆心逐漸貼近,他也曾用這樣深情的目光看著她。


    他曾握著她的手,情深似海:“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除了你,我不要任何人!我發誓,此生與葉雲青一生一世一雙人!如違此誓,叫我一輩子也當不成大將軍,窮困潦倒,活成一個笑話!”


    ……


    宋淩書偷眼看著主位上的厲煦陽,大聲喝道:“不要胡言亂語,今日是我成婚之喜,你們要是再不離開,休怪我不客氣了!”


    葉雲青也看向厲煦陽,東夏武道第一人,這位享譽整個東夏的武道大師四十餘歲,麵容清臒,頜下三綹長須,雖穿著常服,但隻是坐在那裏,便有吞嶽鎮海的氣場。


    當初,剛與她拜完堂,聽說他要收徒,宋淩書連洞房也沒入,就迫不及待離去。


    臨行前,握著她的手信誓旦旦:“雲青,這個機會於我千載難逢,你會支持我的對嗎?等我,五年後,我必鳳冠霞帔,補你一個盛大婚典。我還會為你掙誥命,讓你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往事曆曆,言猶在耳,可此刻,他正牽著別的女子拜堂,互許終身!


    五年,隔著的不僅是時間,還有滄海桑田,人心易變!


    宋言書難以置信,眼睛瞪得溜圓,趕緊轉頭:“嫂嫂,你說句話呀!這些年他一走了之,是你替他給爹娘盡孝,照顧我長大,吃盡了苦頭。憑什麽他在外風y流快活,卻不認你?”


    葉雲青唇角泛起一絲譏誚,為何?當然是因為厲煦陽的身份,或許也因為五年時間,他與厲家小姐近水樓台,日久生情。


    厲煦陽臉色沉下來:“淩書,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裏有太子皇子,有賓客,他厲家的喜事,難道要成一場笑話不成?


    從這話中聽出了責備之意,宋淩書趕緊說:“師父,我馬上處理!”


    他目光掃過人群,那一道道目光身後的主人代表的幾乎是整個京城的豪門權貴,今日他若處理不好,便是顏麵掃地。


    他對眾人團團作了一揖,獨獨不看葉雲青,幽幽一歎:“讓各位見笑了,沒錯,這兩人,我認識!”


    葉雲青見他眼神閃爍,還有那一閃而過的一抹狠毒,知道他說出的必不是什麽好話。


    果然,在一片了然和鄙夷的眼神之中,宋淩書話鋒一轉,眼裏一片受傷隱忍之色:“可你們知道他們做了什麽嗎?”


    宋淩書特意加了內力,使得聲音能清楚地傳進每個人的耳中:“我拜師父為師後,想著與葉雲青雖不算正式成親,畢竟也曾拜堂,中途回去過一趟。可我萬萬沒想到!”


    他一指宋言書:“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又一指葉雲青:“我半成禮的未婚妻,他二人竟然在偷偷苟且,不堪入目。我大受打擊,連死的心都有了。念在兄弟之情,我不想傷了和氣,原本想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沒想到,他二人不知好歹,竟然尋來這裏敗壞我的名聲!”


    滿座嘩然。


    葉雲青知道他必會狡辯,卻萬沒想到,他竟是用這樣齷齪惡毒的方式。那個眼中有光,笑容溫潤的少年,五年時光,已經麵目全非。


    這一刻,她突然想笑。


    也許是在看見他與人拜堂的那一刻,她便已知道,她的夫君,已經死在了回憶裏,那時,她便已在心中決斷了。


    一個連底線都沒了的人,多餘一絲情緒給他,都是浪費。


    宋言書張大嘴巴,瞳孔震顫,滿眼的難以置信。


    他指著親哥,少年的嗓音中帶著震驚失望和憤怒:“宋淩書,你拋棄發妻,另攀高枝,已是無恥,怎麽還能這樣血口噴人?女子名節何其之重?你不念她為你照顧父母,撫育幼弟,五年不離不棄,也該有基本的良心!你是想要她死嗎?”


    十七歲的宋言書第一次經曆人心險惡,還是從自己的親大哥身上。


    一雙雙目光落到葉雲青身上,這樣氣息幹淨的女子,竟是個和小叔子私通的人嗎?真是人不可貌相。


    葉雲青迎著那些目光,神色淡淡,心緒竟奇跡般平靜下來。他們都是衝著厲煦陽而來,自然人人都信宋淩書,哪怕他血口噴人。


    宋淩書麵色冰冷,心中是冰冷的殺意,破壞了他的成親大典,本就該死!


    “你們做下這樣的事,自是不會認,可我親眼所見,你們在床榻之上,那樣,那樣……”他一副受傷的模樣,仿佛回想當日之事,大受打擊,身子晃動。


    眾賓客聽了,看向二人的目光嫌惡又鄙夷,有人已經唾罵起來:


    “叔嫂私通,有悖人倫,這般不要臉的人,簡直汙了這塊地方,滾出去!”


    “長得人模狗樣,卻是畜生不如,見宋公子前途無量,就來糾纏,根本不配活在世上,早早去死!”


    ……


    宋淩書垂眼壓下眼底的得意,落在外人眼裏,卻像是受傷失落一般。


    一隻軟滑的手牽住他,那是他的師妹,今天的新娘厲涵月。


    她早已扯下蓋頭,鳳冠下柳眉倒豎,滿臉慍怒,轉頭對厲煦陽說:“爹爹,這兩人無恥惡毒,特意來毀我們的成親大典,你快派人將他們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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