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漢白玉台階被夕陽染成蜜色,林墨踩著斑駁樹影拾級而上時,袖中《血誓錄》的絹布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發燙。


    他能聽見前方傳來此起彼伏的爭執聲,夾雜著夏侯武刻意拔高的公鴨嗓:\"青霄門立派千年,何時容得外門客卿隨意進出禁地?


    今日若不按門規處置,往後誰還把祖訓放在眼裏?\"


    \"林客卿到——\"守門弟子的通傳聲像根銀針,精準刺破那片噪雜。


    林墨抬眼望去,演武場中央的青銅鼎裏飄著沉水香,十二位長老分坐左右,夏侯武正站在鼎前,玄色道袍上金線繡的雲紋被氣得直顫。


    最上首的空位本該是掌門之位,此刻卻空著——葉婉清去鎖雷大陣巡查未歸,倒給了夏侯武可乘之機。


    \"林墨,你可知罪?\"夏侯武搶先一步,右手指節捏得發白,\"擅闖藏典閣禁地,盜竊宗門秘典,按《青霄律》第三十七條,當廢去修為逐出師門!\"他身後幾個長老跟著點頭,其中個白眉老者還撫著長須歎氣:\"雖說是客卿,到底是外門出身......\"


    林墨將《血誓錄》往掌心一拋又接住,絹布摩挲皮膚的觸感讓他想起幻象裏那聲\"若有來生\"。


    他掃過眾人,突然笑出聲:\"夏侯長老急著定我罪,可曾看過我偷的''秘典''是什麽?\"話音未落,他已掀開絹布,暗黃書頁在風中嘩啦啦翻到某一頁,\"諸位請看,這是《血誓錄》。\"


    \"血誓錄?\"左首一位灰衣長老猛地直起腰,\"那不是記載初代掌門與......\"他突然頓住,目光掃過書頁上\"生死共契,血脈相承\"的字跡,臉色瞬間煞白。


    \"不錯,正是記載初代掌門與我前世血誓的典籍。\"林墨指尖劃過書頁上暗紅血痕,\"某些人怕不是早就把這書從典籍錄裏刪了,才會讓諸位以為我偷的是旁的東西。\"他特意加重\"某些人\"三字,眼尾掃過夏侯武——對方喉結動了動,右手悄悄攥緊了腰間玉佩。


    \"休要胡言!\"夏侯武拍案而起,震得茶盞叮當響,\"誰知道你從哪弄來的仿冒品?


    這等破爛也配稱祖典?\"他話音剛落,林墨已從儲物戒裏取出枚刻滿符文的青符。


    那符紙剛離手就泛起青光,他屈指一彈,符紙\"嗤\"地鑽進丹田,刹那間識海翻湧,體內吞噬體質像被點燃的火引子,順著血脈往掌心竄。


    \"靈魂共鳴符,激發血誓共鳴。\"林墨低喝一聲,攤開左手。


    淡金色印記從掌紋裏緩緩浮現,紋路竟與《血誓錄》上那道血印分毫不差,連邊緣細微的分叉都一模一樣。


    演武場的青銅鼎突然嗡鳴,空中浮起半透明的幻影——白衣青年跪在前殿青磚上,左肩血跡未幹,初代掌門手持青銅劍,劍穗紅繩上的血珠正啪嗒啪嗒往下掉。


    \"這是......血誓立約時的殘影!\"右首最年輕的執法長老猛地站起,\"我曾在《靈跡錄》裏見過描述,唯有真正繼承血誓之人才能觸發!\"


    \"放肆!\"夏侯武額頭青筋暴起,\"區區殘影能證明什麽?\"


    \"能證明林墨確為血誓傳人。\"清冽女聲突然從演武場入口傳來。


    葉婉清踩著月光步跨進來,雷紋銅鏡碎片在她腰間晃出細碎銀光。


    她掃過眾人,最後將目光釘在夏侯武臉上:\"更能證明某些人,根本不配坐在長老席上。\"


    她抬手祭出銅鏡碎片,鏡麵突然泛起紅光,映出段模糊影像——夏侯武深夜潛入鎖雷大陣,手中持著根黑杖,正往陣眼裏塞什麽東西。\"雷尊者的引雷珠。\"葉婉清聲音冷得像冰錐,\"你勾結域外修士,試圖破壞鎖雷大陣,讓雷暴衝進青霄界。


    證據在此,你還敢抵賴?\"


    演武場瞬間炸了鍋。\"夏侯長老竟通敵?鎖雷大陣要是破了,我們都得被雷劫劈成灰!\"長老們交頭接耳,白眉老者更是顫巍巍指著夏侯武:\"你、你當年說雷紋銅鏡碎片是被妖獸毀的......\"


    \"一派胡言!\"夏侯武突然暴喝,周身靈氣瘋狂翻湧。


    他猛地衝向演武場邊緣,卻被楚雲飛橫劍攔住。\"想逃?\"楚雲飛劍尖挑開他的道袍下擺,\"執法堂的捆仙索還沒請你用呢。\"


    林墨一步跨到夏侯武麵前,袖中《血誓錄》的金線刺得他手腕生疼。\"別急著走。\"他扯住對方衣領,\"你篡改典籍,把《血誓錄》從藏典閣移到最頂層,又在典籍錄裏刪去記錄——這些,總得給大家講講吧?\"


    夏侯武臉色忽青忽白,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林墨正要再問,卻見他眼底閃過一絲狠戾,右手悄悄摸向懷裏。


    那動作極快,卻還是被葉婉清的雷紋鏡照了個正著——鏡中映出半截漆黑令牌,上麵刻著扭曲的鬼麵紋,正滲出縷縷黑氣。


    \"林墨!


    小心他......\"葉婉清話音未落,夏侯武突然暴起,周身靈氣如狂潮般炸開。


    林墨被氣浪掀得後退三步,卻見夏侯武已撕開衣襟,露出心口處暗紅刺青——那刺青竟與他方才摸的令牌紋路一模一樣。


    \"想知道這是什麽?\"夏侯武抹去嘴角血跡,笑得癲狂,\"等你們能活著走出演武場,我再慢慢說——\"


    他的話被一聲鍾響截斷。


    林墨眯起眼,盯著對方懷裏鼓起的形狀。


    那截黑氣裹著的令牌,正透過布料滲出詭異的波動,像某種沉睡的凶獸被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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